《劫》九天骊歌

12、救命

　　寒光点点如白梅初绽，化作万千利剑，向葆谦围拢而来，每一柄剑都气势磅礴，难辨真假。

　　葆谦漫不经心的抬手，往直刺他面门的一柄剑尖按去，万剑归一，重新化为一把，正被他轻轻抵住。然后在冰系术法中寸寸碎裂。萧飒去势不减，并指成刀，丹火裹着铁青色的双手倏然插向葆谦胸腹。葆谦不闪不避，右臂成弧后发先至，指尖在萧飒颈侧轻轻一点，立破其势。

　　偷袭失败的少年歪倒下来，葆谦就势揽住，被一层薄冰罩了满脸，怀里的少年闭了嘴嘻嘻坏笑。

　　葆谦被恶心到了：“滚！”

　　萧竟很理解葆谦这种情绪，因为他看到了萧飒呲水成冰的全过程，明知不是口水，可它从嘴里喷出来……

　　大概已经得偿所愿，接下来的课堂上萧飒并没有捣乱，安安分分上完一堂课，扑棱一下双臂，披上一层黑白相间的长毛，窜到不知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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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场成了萧竟又一常驻修行之所。修士辟谷之后不感饥饿，修行时也不必停歇进食，一场比斗下来，通常有数日甚至半月之久。双方通过术法和招式，彼此交流试探，学习进步。

　　萧竟与所有金丹期弟子一般，在演武场上相约斗法。或两两捉对比斗，或旁观他人斗法，互相学习又互相竞争。他人斗法是为磨练战技，萧竟却是为巩固修为。

　　前世在金丹元婴蹉跎千年之久，加之后世资源匮乏，杀人夺宝时有发生，萧竟于战技早有精通。今生借由学习术法与萧飒亲近，一来是为融会贯通，熟悉灵气充足的境况，二来便是为巩固修为。

　　萧家子弟，无论长幼，凡出关之后，凡不外出历练，大多会在演武场上切磋比斗。一因其地势广袤，阵法齐全，二来，金丹元婴出窍一类中阶弟子恰借旁观演武之便，学习高阶术法、升阶感悟，又可于长辈面前比试切磋，以图长辈指点评价。

　　金丹期的六人中萧飒除却现今一旬一次的术法演示，平日里并不练习，也极少来演武场，萧竟便常与其他兄姊斗法练习。

　　在萧竟印象中，此时的斗法，不重输赢，意在交流，起初他还有些束手束脚，渐渐却发现，其实每当他偶有失手，出招过于凶狠时，其他人并未胆怯也不曾不满，反而眼神发亮地迎击即使彼此身上都带了伤也不曾退让。萧竟淋漓酣畅地和同辈们斗过几场，便不再顾及。所谓的世家子弟、年轻一代，也是追寻大道的修士，想在修真界名扬万古，也不怕在荒蛮之地流血，并不是莺歌燕舞、娇生惯养长大的。

　　此时世人常用，打坐静修之法巩固修为。而前世之时，锤炼法异军突起，所谓锤炼法，便是于战斗中积累经验，压榨体内灵力，灵力耗尽之后再打坐恢复，必有奇效。

　　这些后人艰苦挣扎中九死一生，悟出的修炼之法，于今人而言，也不过是不必要的小技巧罢了。只是单凭观看，萧竟并不能完全体会萧飒效仿术法中的精妙之处，便常私下练习，后又有感于萧飒提前结丹的变数压力，仍选用锤炼法凝实灵力、锻炼经脉。
　　萧竟常在一场比斗之后，不间断地和其他兄姊继续较量，直到灵力耗尽，经脉枯竭为止，长此以往，灵力恢复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经脉也愈发坚韧。金丹众人对这种迫切狼狈的做法引以为奇，好奇询问，萧竟也不藏私。四人尝试过后虽觉辛苦，但见萧竟都能坚持，想想自己天赋不如他，便也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有授课长老见过之后，给未结丹弟子授课时，不免夸一夸这种“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引得弟子们纷纷效仿。锤炼法，渐渐也开始在萧家年轻弟子中盛行。
　　时光再次将沉浸于修炼的萧竟唤醒，是一个平凡的雨夜，萧飒闭关出来，打算去寻道堂报备一下，外出历练。两年时间匆匆而过，距离中州会武不足一年，萧竟如今虽刚入金丹中期，却自信在金丹期中少有敌手。

　　同代的其他弟子不是在闭关，就是已经外出，萧竟一边清点需带的丹符等物，一边漫无边际的思索着，要不要带着萧飒做打手。大半年未见的小少年自半合的窗外闪进来，黑发濡湿，脸色苍白，一向敏捷的身影摇摇欲坠，是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他眼眶通红满眼水光，却没有落下泪水，看着比嚎啕大哭时，悲伤了不知多少倍。萧竟不禁一怔，却听萧飒满面惊惶地向他求助：“竟堂哥，快救救我……我怀孕了，怎么办？我会不会被人扔到河里淹死……我好怕……”一语未毕，竟瘫坐在地上，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萧竟听愣了，看着对方始终护着……丹田部位的手，默然无语。
　　求助者哭唧唧了半天，见一向温和的救星堂哥，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不禁越发难过：明明话本里那些未婚先孕的人，总有向表/堂哥求助、两人连夜奔逃的，不然就会被族里抓住，浸猪笼，沉塘……现在他来找堂哥求助了，怎么堂哥如此的无动于衷？难道……
　　他看着萧竟难得肃然的脸，再忆起家中长辈们提及竟堂哥多是赞赏之词，只觉这堂哥定和家中长辈是一伙的……他应该自己偷偷跑的……说不定……如今堂哥反而成了第一个抓到他的功臣！
　　萧竟放弃了带人历练，按捺下因猜测“萧飒许结婴了”而纷乱的思绪，思索如何向面前这个傻子解释他不可能怀孕的事实，却见眼前人的神色，从惶恐演变到惊惧，瞪大双眼，望着他瑟瑟发抖。
　　“噫……噫噫……嘤嘤嘤嘤……哥！你……”他捂着丹田仓皇后缩：“你不能这样对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