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九天骊歌

13、元婴

　　窗外雨声瑟瑟，浸染宣窗，带了丝丝清凉。
　　萧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温言道：“我不会伤害你，别怕……何况你不并非女子，不可能怀孕。”。
　　萧讽神情松动，警惕又疑惑地盯着他，萧竟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你别怕，别害怕。你是男子，纯阳无阴，不会怀孕，此乃‘元婴’，金丹之后谓之结婴，便是体内金丹吸纳足够的灵气，化作人形，修为晋升，你定然听说过，对不对？”
　　这句话说得足够清楚，可眼前的少年人仍将信将疑，带着哭腔嘟囔：“那我要是真怀孕了……”
　　“不会！”尽管已经极不耐烦，萧竟面上仍笑得一片慈和：“莫说你不会怀孕，就算萧家有哪个女子当真未婚先孕了，也不会受任何委屈，那只是俗世愚民的规矩。”
　　萧飒听罢眼神发亮，在地上坐正了，只是手仍覆在丹田处，吞吞吐吐地嘀咕：“那就好……可是我……我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啊？”。
　　萧竟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平视他安抚道：“你没有怀孕，只是修为精进，水到渠成，结婴罢了。这可是让人羡慕的好事。”
　　“不一样……”萧讽小心翼翼瞅着堂哥，见他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继续道：“我知道元婴长什么样……我见过……别人的元婴都是大人”，他抚着丹田的位置，口中却道：“可我肚子里的是个小孩儿。”
　　众所周知，修者修行到一定程度，周身经脉中的灵气储存足够，丹田处的气海会在一次次锤炼凝实后，结成一枚金丹，此过程称为“结丹”；当修者修为再进一步后，金丹会生长、凝实，“孵化”出一个与修者当前一般无二的小人儿，此为元婴，这一过程便是“结婴”了。
　　见他愁得真切，萧竟只得配合着出主意：“若果真如你所说，这婴儿的确奇怪，只是怀孕一事总需阴阳相合的，男子怀孕也自古未有。许是你的元婴出了问题，你若是相信我，不如放松让我的灵识查看一番，说不得能找出缘故。不然，我们一同去请教——”
　　见萧飒拼命摇头，他当即改口：“也可去藏书楼找寻是否有相关记载。”
　　总归将面前这惶惶不安的“孕夫”说服了，对方信赖地点头，虽护着自己的“孩子”，仍乖顺地盘膝而坐，闭目放松任萧飒施为。
　　萧竟的灵识毫无阻碍地进入对方拿双手遮掩的丹田内，果见得一个裏在雾色中的小小人影，灵识拨开灵气的云雾，那小人影清晰起来。
　　指长小人儿不着寸缕、白嫩圆润，正闭目侧卧，吮指酣睡，看上去竟当真是个不足周岁的婴儿。
　　闻所未闻。萧竟凝神观察许久——婴儿还是婴儿——也并未在萧飒身上找到任何障目法门的痕迹。
　　然而萧飒体内并无其他古怪，萧竟小心翼翼将他的五脏六腑、经脉骨骼都巡视一遍，除了经脉拓宽——并未超出元婴期水平一一可能导致灵(jing)力(li)充(guo)足(sheng)外，再没有任何发现。
　　萧竟收回灵识。
　　一无所获。
　　萧竟剑眉微蹙，对上萧飒充满希翼与信赖的双眼，面面相觑。
　　“你不曾怀孕，这婴儿看来确实是元婴……”萧竟率先收回目光，“此事，叔父叔母，抑或葆长老，可曾知晓？”
　　萧飒委屈巴巴：“爹娘都不在家……”
　　“可曾告诉葆长老？”
　　萧飒幽幽看了他半晌，发出一声叹息：“我怕他抓到我，”他的脸皱成一团，“他好坏，他会把我淹死的呜呜呜。”
　　萧竟仔细打量了他的神色，肯定道：“……葆长老已经知晓了。”
　　萧飒抽噎：“他说我怀孕了，要沉塘的。”
　　在他幽怨的眼神里，萧竟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这种奇特的元婴，我们修行日浅，不曾见过，想来是喜非忧，否则葆长老早已重视起来。”
　　见萧飒呆呆地盯着地面，时不时抽噎一下，萧竟叹息一声：“好啦，你既已结婴，便是喜事。不如你我阿韵三人一道，明晚去云华楼小酌一杯，庆你结婴之喜。”
　　神游物外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像忽然被点醒了，应了声“好”，而后爬起来，七扭八歪冲出门去。
　　萧竟不想探究他为何恢复了精力，只是沉心静气开始打坐。
　　******
　　萧飒气咻咻入得院门，路过落英缤纷的树下，不禁照例仰头在树下驻足，片刻才想起，自己是来找葆谦“理论”的，然而他找遍所有房间，都不见葆谦踪迹。
　　他气急败坏地冲向知行堂，尽管知行堂的弟子们再三阻拦，解释“北冥府供给的兽肉没有库存了，需长老亲自进货，葆长老一早就出发了”云云，仍被他闯进堂来，四处搜寻不着，又扑进葆谦院里，把所有门窗摔上，不甘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