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客》汐兰

4、京都不夜天（上）

　　初元十二年秋。
　　“这大旱再持续下去，要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李婶，你家那地还算得上是好的，有那口井在总不会颗粒无收啊。”一农妇伸手一指远处那块地，“你瞅着杨大爷家那块地，旁的也没些树遮着，离了水源又这段距离。自个腿脚又不方便。”她无奈地叹声气，拿起挂在箩筐上的一块破布揩了揩汗湿的脸，“怕是饿死些把人都有可能的。”
　　一旁同在榆树下乘凉的人也插了句嘴，“朝廷说是会救济些难民，可是这么多人，又多些贪官狗贼克扣，真正能救多少人？”
　　被叫作李婶的农妇望着虽已入秋却毒辣不减的太阳，说道，“谁知道呢？都是命吧。”
　　乘凉的人中却有一人插嘴道，“那可不一定。”
　　于是一旁或坐或立的妇人娘子们都转了头过去。
　　那人带了些神棍口吻，洋洋得意道，“我家那老头子说了，一般这种大旱，又或是些什么天降异象，一般都是因着些有大气运的人呢。”
　　于是旁头自然有人不服，嗤之以鼻，“哪个带了大气运的人会带来大旱，连着三月都没降些雨下来，怕不是灾星才对。”
　　那神棍妇人来了兴致，“是了，我家老头子还说了，这种大灾大难肯定是因着有些人犯到了当今皇上老爷，气运搅了龙脉，才会有这灾难。”
　　“那是不是官爷抓了这人就会好啊。”
　　“是啊是啊，虽说我还是不大信。可这连着三月没落雨，到说不定真是这小人害的。”又有人说到。
　　“应当是吧。”神棍妇人挠了挠下巴，故作玄虚的道，“我前些日子进城，瞅着路上官爷多了好些，怕不是在忙着抓了那人祭天呢。”
　　“恶人自有天收，我们还是先想着怎么躲过这灾年吧。”李婶显然不怎么信这些玩意儿，　　“就你家那老头子，白读了些圣贤之书，读到今儿个也没读出些名堂来。就他说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吧。”
　　于是一众女子也就哄笑一阵，各自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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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我能再吃些汤吗？”
　　“嗯？你都吃了两碗，还是不够？”陆夫人挑了挑眉，“又与你懿哥哥野了些甚么？这般热？”
　　陆瑜嘿嘿笑了，“也没些甚么，阿娘尽管放心，懿哥哥可是不敢欺负我。”
　　“那便好。只是这莲子银耳汤倒是不能多吃了，井水里镇着的毕竟凉，若是吃坏了肚子，可有你受的了。”一边说一边拿指头戳着陆瑜的额头。
　　“那阿瑜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也省得打搅我。你阿娘可是要睡中觉了。你走了阿娘反倒清净。”
　　陆瑜也不恼，笑了笑出了屋，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书房，“给父亲请安。”
　　“你来了，今儿你自己习字吧。阿爹有些事儿要忙。”陆衡见他进来，摆了摆手，示意他去一旁习字。
　　陆瑜乖巧的应下了，坐在了一旁显然有些过高的案几前，在笔架上挑了一只长得玲珑可爱的毛笔，见一旁砚里还余了些残墨，倒也懒得自己再磨过。撩起宽大的衣袖，蘸了些墨，便开始在张张微黄舒卷的纸上画起了鬼画符。
　　却道原来自那日后，陆衡也懒得再费心给自家女儿找教书先生，想着自己文采也不差，便是应付着教一下，等日后瑜儿年长了送去女学，倒也无甚关系。于是便亲身上阵，担下了这教书的任务。
　　那头陆衡忙着在纸上涂涂改改，这头陆瑜倒也在纸上涂涂改改。若陆衡这时过来，定会发现自家女儿根本不在好好习字，只是在纸上胡乱涂些笔画，浪费了这好纸，定是要气得吐血。只可惜今日似是有些急事，倒也顾不上这头陆瑜。
　　陆瑜边拿笔在纸上涂涂画画，边拿眼觑着自家老爹，见他是真忙，也就放下心来，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开始在上头用些笔画勾勒出一只只兔子，倒也活泼可爱。
　　于是这般，两个时辰便过了。待到残红的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陆衡方才醒转，“瑜儿可是饿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陆瑜忙把那几张胡乱涂画的纸打桌上扯了下来，扔进一旁火盆，道，“正是。只是阿瑜今日写的字实在是拙劣粗糙，倒是不好叫父亲看了伤心，这便烧了，也省得污了父亲的眼。”
　　陆衡拿眼瞟了一瞟，道，“今儿个便也算了，你先去院内与你阿娘一道进餐吧。叫你阿娘不必等我，自先吃了便是。”
　　陆瑜欢天喜地的随手将笔搁在桌上，起身草草行了个礼，便用带点跳跃的步伐往院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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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爹爹说了今日不必等他。”
　　“你阿爹倒也有三四日不曾来过了。若不是我知道他成日待在书房，准要怀疑他迷上了些个狐狸精了。”
　　陆瑜瞧着阿娘调笑的眉眼，道，“我们不管阿爹了，先吃饭好不好。阿瑜肚子饿了嘛。”
　　陆夫人笑着向一旁女婢招手，“把菜呈上来吧。”
　　“今儿个有你爱吃的清蒸白鲢，可是欢喜？”
　　“阿瑜自然是喜欢的。”说罢，见一道道佳馔陆次呈上，色泽诱人。那香气缭绕鼻尖，着实叫陆瑜着急。
　　见陆夫人动筷后，陆瑜忙搛了一块鱼腹，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就吞下腹去，这才打心底升起一股满足之感。于是又夹了一筷，要细细品尝那滋味。待那清甜嫩滑的滋味慢慢与口中晕开，白鲢特有的鲜甜自舌尖涌至鼻腔，这才恋恋不舍地吞了下去。
　　陆夫人看陆瑜一脸享受，倒也笑了，“也没人同你抢，摆出那一副享受的姿态若是让旁人见了去，怕不是要以为我苛待于你。”
　　陆瑜忙收敛了神色，笑着道，“阿娘这儿的厨子真真好生了得。若是阿娘应允，不若容我多吃上几日的鱼，也好了了我的愿？”
　　“你若欢喜，多烧几日倒也无妨，只是怕你厌了。”
　　“自然不会。那我便与阿娘说好了，明日我还要这一道鱼。”
　　“好。”
　　陆瑜笑得眉眼弯弯，低了头扒拉了两口饭，却听得近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喧闹。
　　一众奴仆并陆夫人皆眉眼肃立，紧张了起来。
　　陆瑜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嚼了口中的米饭，咽了下去，“阿娘？”
　　只见一人匆匆进了院门，语速飞快道，“他们来了。请夫人和小姐赶紧躲到厢房暗阁内。”
　　“他们”是谁？厢房暗阁？那又是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瑜茫然不得解，却见阿娘疾步上前，“我知晓了，你且叫老爷小心，若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顿了顿，一把拽过陆瑜，疾步往后头走去，“阿瑜，你且听着，阿娘待会儿要你做什么，你必须得照做，千万不得有误，可记着了？”
　　“是。可是……”
　　“第一件事，你记好了。接下来如非必要，千万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要说话。”
　　陆瑜默然：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start，给大家比心心。有什么建议，写得不好的地方，请一定一定提出来，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