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客》汐兰

3、两小无猜（下）

　　日子过得也绵长，自那日陆瑜与陆夫人约定后，悠悠转转倒也过去了不少日子。陆瑜也确实如陆夫人所期盼的那样，与宁懿少了些来往。只是……
　　“夫子，学生方才这抹、挑与您这明明相差无几嘛。”
　　“错即是错，对即是对。相差无几？”一旁素衣老先生显然极为不满，“我再奏一遍，你可看清楚了！”
　　端坐对面无精打采的陆瑜颇为无趣，眼神飘忽到了一旁在风中敲打窗棂的杨柳，呆呆地望着。
　　只听“啪”得一声脆响，唬得陆瑜忙收回了眼，却见夫子手落在那一把戒尺上，案几上杯内茶水显然受了震动，溅出几滴堪堪落在琴尾深茶色的花纹上。
　　“老夫平生从未见过如此不晓事的女娃！便是半个时辰也坐不住，真不知陆家怎就出了你这么个顽劣的千金小姐。”
　　老先生极为不满的起身，随手丢下了那把戒尺，“你究竟学是不学！若是无心听讲，不若我现在就向令尊求了情请辞。”
　　陆瑜挑衅地望向夫子的眼睛，“不学！”
　　“好！我这就向你父亲辞了这教习，也免得惹你眼烦！”夫子气极，狠狠地甩了甩衣袖，踏步便往屋外走去。末了，似是气不过他那高雅的音乐被这小子轻视，回头又狠狠瞪了一眼。却见座上陆瑜正半倚着拨弄起右手边那小香炉，当即加速了步子，消失在视野内。
　　却说这头陆瑜见夫子走的不见了，忙一骨碌坐起招呼一旁侍女，“懿哥哥今儿个可来了信？”
　　侍女自袖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抚了抚平，递给陆瑜，“小姐，这样可真不打紧？奴婢瞧这夫子像是气急了的模样。老爷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关我何事？是那老头自个儿不想教习，倒要赖到我头上。唔……”
　　“可是小姐……”侍女正待要劝，却见一旁小姐正勾唇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显然心已沉到那封信上了，倒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不久，陆瑜便站起，“你且与我过来，我再回封信给懿哥哥。好姐姐你可千万要替我传到了。”
　　侍女无言，只好顺从的立在了小姐身后，穿过两道帘幕，到了书房。
　　“懿哥哥，阿瑜甚是想念你，只是如今尚不是时候与我阿娘提要与你玩这事。你信上来说你父亲时常不归家，倒是可以以此为借口来我府上请教父亲些问题。这样你我二人便可时常见面了。”
　　写罢搁笔，吹了吹上头尚未干的墨汁，满意的对着光照了照。陆瑜觉着自己的字写的是比来信上要好得多，主意也是顶好的，不禁莞尔。
　　又再拿起那封来信看了又看，却听见外头青石板上传来踏步的声音，忙把手中来信往旁边书架上一塞，又把那张写好的回信塞入侍女怀中，急急地叮嘱道，“可千万别叫人发现了！”
　　侍女呐呐两声，躬身疾步离开，陆瑜也迅速回了案几前，两眼勾勾地盯着琴弦，似是方才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未有变动过似的。
　　保持这姿势不过几秒后，陆父便进了门来，瞧见自家女儿这模样，倒也不好说些什么重话，脸色也稍好了些。
　　“夫子已经辞去了，倒正合了你意，可是？”瞥了瞥陆瑜脸色，又道，“你倒是给为父说说，怎得又气走了一位教习？”
　　却道原来方才走这教习，已经是这月来给气走的第三位，也难怪陆衡这般生气。
　　“父亲，”陆瑜把眼从琴上挪开，心虚的不敢盯着陆衡的眼，却又强装镇定，“阿瑜实在不适合学习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
　　这话，特特加重了“女孩子”这三字的音调，叫陆衡不禁愣了一愣，脸上神色更为肃穆，“怎得？不是与你阿娘约定好了吗？怎么又要毁约？”
　　不等陆瑜开口，却见门口旁一抹淡粉色缓缓进了屋。
　　“果然我不当信你的啊。”
　　陆瑜听见是阿娘的声音，心内更加没底。
　　“多少次瑜儿与我做约定又偏半途而废了？”
　　声音还是柔和的，却叫陆瑜羞愧得不敢抬起头来。
　　却听那声音又响起，“瑜儿，你说为娘被你好生捉弄了这么多回，下次可还要再信瑜儿呢？”
　　“抬起头来，回你娘的话！”
　　陆瑜拼命想要挤几滴泪出来，却怎奈时间太短，情绪酝酿不起来。这下只好抬起头来，看见了阿爹冷着的一张脸和阿娘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娘，我……”顿了一顿，终究没给自己找出什么适当的理由，声音就这么哽在了喉里。
　　“可是找不出借口了？”陆夫人轻笑了一笑，“那瑜儿可是能先回答阿娘一个问题啊？”
　　陆瑜满脸真诚，“阿娘请讲。”
　　“你不爱读书，我自是减了你习字的时辰。你嫌这琴棋书画太女孩子气也罢。可是为何还要与你那懿哥哥书信来往呢？”
　　这轻轻的一句话惊起了陆瑜心上一层浪。阿娘早就发现了？
　　“你自以为一切完美无缺可是？可是阿娘一直就知道呢？不然你以为那小婢女可会听你的话？”
　　陆瑜心内惨叫，心知这回怕是定要被罚了，只得哀求得看向阿娘，试图能减轻一些处罚。
　　谁知阿娘叹了口气，道，“那宁懿当真如此好吗？你竟沉静了一两日又忍不住要去寻他？若你真执意如此，为娘也只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你一世啊。”
　　“那夫人的意思是？”一旁沉默良久的陆衡开口道。
　　“由他去吧，他爱如何如何，毕竟宁懿这孩子不同，本性应当还是纯良的。瑜儿日后若真能得他庇护，应当……也是好的吧。”
　　“可是夫人你明知……”
　　“回去再提吧。”陆夫人打断了陆衡的话，“瑜儿你可听清楚了？为娘日后便不阻着你见你懿哥哥了。只是你注意，若真有一天他伤害了你，你可千千万别再沉迷。”
　　陆瑜听得云里雾里，到底不明白为何阿娘这就改了主意。本想着怕不是对自己失望至极，可听着却又不像是如此，终究还是得了准许与懿哥哥玩，倒也不再纠结。
　　“谢阿娘！”
　　“只是日后习字读书又要一如往常了，这次你又一次失约，倒是不能逃了这惩罚了。”
　　“啊？”陆瑜失望得想要叫喊，却硬生生只给憋出了一个字。
　　“如何？嫌这责罚轻了？想再重些？”陆夫人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陆瑜忙应承了下来，欢天喜地跑回了屋。留下陆氏夫妇二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息，复又沉默。
　　……
　　一墙之隔的宁府，宁懿正捧着那张纸细细地读着，“可以以此为借口来我府上请教……便可时常见面。”
　　宁谡端着茶盏听着宁懿读出声来，不禁失笑。
　　“父亲，这当真是个好主意。您看？”
　　宁谡吹了吹茶汤上浮着的茶叶，似是想到了什么，“怕是也不久了。很快了，很快了……”声音渐渐低下去。
　　“父亲，您在说些什么？为何我听得不甚明白。”
　　抬起头来扫了宁懿一眼，“大人的事，你这小子就不要瞎操心了。”
　　“啊？”

作者有话说

　　很快要进入正文了（我相信有很多人大概会猜着些什么了）。这前头三章确实琐碎，怕是实在无趣得很。还希望读者们多多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