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石上云与月》千阳有鱼

28、迷途

　　玉树第一次觉着迷路真是要了命了。
　　她带着桑榆在林子里一阵乱晃，来来回回竟然瞧见一个山洞，洞口就是那棵笔直的不像话的树，亭亭玉立，莹白干净，相比那个山洞就是黑漆漆的，一片绿色的魏蔓落下正好盖住洞口大半，玉树抬手拍了一下那棵树，还挺结实……
　　“现在该是如何？” 桑榆问。
　　“进去。”这个样子，除了进去还能怎么样？桑榆折了根树枝点上火，拦住要进去的玉树挡在她面前，丢下一句我领路先踏了进去，玉树小心翼翼跟着，由着火光看看洞中四壁，全是古怪红色滑溜溜的模样，脚下的路更是软绵绵布满紧密的小疙瘩，玉树狐疑地停下看看周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路漫漫，尚有危险还不自知，要是自己能应付那就故切不提，要是她连自己也难保，桑榆该怎么办？可不能再拖一条命呀。她拉下桑榆的衣袖，“此处不妙，桑榆你还是先出去吧。”
　　“无碍。”桑榆握住玉树的手，“事已至此，你让我走反而让我心中不悦，还是一起进出才让我安心。还是说玉树，你无把握保护好我？”
　　玉树望着他印着火光的笑容，脸上一红，心里却有点生气“你这么说可是不妥的。如是我真护不了你，那我岂不是要生生世世都要记着此事此时，时时刻刻都要后悔？”
　　“你要是日后成神，还能一直记着我，那样也不错。”桑榆回道，“……”“玉树一生所想，不就是想成神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是乃妖，纵然长寿却也比不上神明长存于世。玉树，我们迟早是要分开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玉树还是第一次听说桑榆说这等伤感的话，她想想，“你是和谁分开了？”玉树话刚出口，就见桑榆神情一变，又成了以前那般不冷不热的模样，松开玉树的手不言不语地继续往前走，玉树更信自己是问对了，追上去继续问，“是匠心，是梨白？还是你娘亲？”
　　“……”
　　居然不回答她。玉树苦恼起来，方才那点顾虑全丢在脑后苦思冥想着，这么想着她才发觉自己对桑榆所知甚少，只知他有个姐姐，娘亲已经去世，适时无处可去，与那个张老头有点交情，还有鬼相，桑榆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帮助魔君攻坚仙界暂不可知，而且玉树也没感觉桑榆对自己存了什么算计的心思。
　　不是为公，就是为私……
　　玉树突然记起自己初次在云江见到桑榆，他伪装成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直言要见一位故人。
　　“难道，是我？”
　　桑榆浑身一僵，回头快速抱住玉树的腰际，玉树脑袋一轰，刚想原来真的是我，那边一股热流喷出来直呼到玉树的脸上，将两人吹出了洞口，飞了出去掉到玉石山林的入口处，都晕了。
　　等玉树醒来，天上还是那片晴朗的蓝空和耀眼的金乌。
　　“不该是晚上繁星点点的吗？”她喃喃，旁边回了一句，“玉石山林终年晴朗，怎么可能会有星星，你莫不是仙界派来的呆傻吧？”“胡说，我乃是鸿钧老祖座下司瀛真人，和呆傻哪里像了。”
　　“你这问就讲明你是呆傻。不过唉……司瀛真人原来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这倒是新鲜——你当我傻会相信你的话吗？”
　　“嗯……”玉树反应过来，自那次师父来动仙界所有神仙来找她之后，哪个神仙不知道她司瀛真人就是个女的，还说她骗人？她动了下身子想要看看是什么人，一个半透明的为安一身虚乎的白衣蹲在她旁边一本正经看着她……自己浑身酸痛还是躺着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玉树猛地坐起来，疼的呲牙咧嘴地也比不上此时的惊愕，“你你你，你是那个山神鬼？”
　　“你说谁是鬼呢？”为安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本仙那可是这片林子的守护神，何时成了鬼……虽然说吧我这个样子想鬼，但你也不能把鬼这个字安在一个神仙的头上，这是不尊不敬，是大不尊大不敬，知道不？你这是什么表情？”
　　玉树哭丧着脸，“我疼。”
　　为安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他一拍大腿，“等着！”这就飘走了，回来时带了死鸟，丢在玉树面前，“此处虽是仙气浓密，好在飞禽走兽可以做菜炒炒当药吃，来来，本山神亲自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
　　“而且你要找那位和你一起掉过来的书生，他已经先走了。”为安利索地拔毛去皮，瞧也不瞧玉树那副傻了吧唧的脸。“他先你一步醒来已经回去了。我看你一个女子孤苦伶仃索性就牺牲一下陪着你了。”然后他说，“梨白，你就忘了桑榆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吧。”
　　玉树很喜欢桑榆生的火堆，整整齐齐，火不大不小地跳跃着，偶尔蹦出个小小火星，掉在玉树脚边慢慢熄灭了。现在却是为安，他弄了半天也弄不出个火花，反而浓烟滚滚不见天日，“……”玉树在旁边被熏的直咳嗽，“啊喂，你会不会生火呀？”
　　“哎呀！”为安也是急的一身汗，眯着眼睛撅着嘴吹气，“本仙就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魂魄，办事慢了些也是人之常情，给我忍着。”在这个瞧不见星星的地方玉树也使不出，就只能忍着。
　　这么折腾了两个时辰，为安终于在把玉树熏死之前烤出了一只鸟。
　　玉树眼泪哗哗地看着那只鸟，捏着一根黑色的鸟毛，才捏在手里就化成一堆黑粉飘走了，“……”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为安。
　　“卖相虽说不可，但是味道还是可行的。你就放心尝尝吧。”为安憨厚地笑起来。这下玉树不吃都不行了，她咽咽口水，屏着呼吸咬了一口，一股子烟熏味涌进来，接着就是鸟兽的膻腥味，再然后才是肉仅剩下的一点香味，“梨白怎么样？”为安期待地问着。玉树眨眨眼，违心地点点头，“好，好吃！”
　　“真的？”为安一脸惊喜，随之就是得意起来，“看桑榆那小子敢不敢再说我，如今我也会给梨白你做饭了，那他就没理由把你接着留在那个破屋子里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玉树默默地啃着那只一半生一半焦的鸟，这下真的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