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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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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从死亡线拉回来,就要走?”
“恩,否则打仗谁指挥?”
她握紧手中的茶杯,纠结了好一会,才道:“那你,先把这杯水喝了,你说你喜欢喝这种茶,我翻了好几个山头才找到,你要是不喝,我可是要生气的。”
这话说完,他便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手里的茶水:“你……”
这种茶叶有多难采,他很清楚,要翻越四座山头,避开各种毒草毒蛇,他再想喝这种茶,也不会冒生命危险去采摘。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仅仅是因为他无意间说喜欢喝这种茶?
怪不得,不见了一个早上。
心头一阵触动,这些时日,她帮他洗衣服,给他做饭,给他熬药,以往,他受伤从来都是瞒着所有人的,伤口再严重也是一个人扛,可如今,竟然要依靠一个女孩子来照顾他。
他走上前,将茶水一饮而尽,她明显不会泡茶,不会选茶叶,不会取水,可是,这杯茶,比他以往喝过的所有东西都要甜。
“好喝么?”她的表情有些期待。
“好喝,真棒。”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这个行为让她一阵脸红,支支吾吾道:“你……你他妈下次别受伤了,还要我给你治,烦不烦?”
“好的,我不受伤了,对了,那丝巾你扔了没?”
“帮你擦伤口,懒得洗,扔了。”
“那正好,给你一块新的。”他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块丝巾,依旧是白色,似乎他总是随身带着一般。
“我说,你一个大将军,随身带着丝巾做什么?”
“调戏良家妇女。”
她一阵默然,接着道:“哪个良家妇女喜欢白色?”
“你啊。”
他笑了笑,突然将丝巾展开,一下遮住她的脸,随后,嘴唇贴了上去。
印在她的脸颊。
她傻了眼,呆呆地将丝巾扯开,想要骂他一顿,然而,他已经走开了几丈之远。
他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不要跟来,大声道:“你就住在这别搬走,等这场仗胜了,我来找你。”
这一别,两个月。
“听说了没,敌军这次来势汹涌,看样子是打算最后一搏了,若将军胜了,这几年间我国便无忧了,可若是不胜……”
“依我看,难呐,听说将军两个月前受了重伤,好不容易痊愈了,七天前,却又遭到敌人暗算,昏睡了三天,醒来时,敌军已离这里不到三百里了,这一仗,凶多吉少。”
彼时,她同往常一般在楼里喝茶,却不经意听到这些对话,连忙走上前去:“你说什么?谁凶多吉少?”
“大将军呐,听说差点就丧命啊,那箭头再偏一寸的话……”
她气息微颤,连茶钱都忘了付,径直朝城门的方向跑去,而城门离这里,有十里的路程。
忘了疲惫,忘了一切,她从没有这么慌张过,这么想要见一个人,而那个人,她曾经很讨厌。
现在更讨厌。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不顾一切的前往一个方向。
她从没有来过城门,将军府在哪自然也不知道,如同蚂蚁乱窜,有护卫想要拦她,都失败了,以至于她跑到后来,身后竟追了百八十个护卫。
终究是累了,她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能隐约感觉到有许多人在抓她,想把她拖走,如同拖着垃圾一般到处走动,也不知道被人拽了多久,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大吼,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再次醒来,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周围熙熙囔囔,似乎有不少人围着在讨论什么。
她吓了一跳,连忙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本能地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由于身体虚弱,力气并不大,但也结结实实打了个脆响。
“啪。”
刚刚还热闹的环境瞬间静了,静的有些诡异,能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脑中有些发懵,问道:“我这是在哪?”
“我房间。”
她整个人一顿,回头一看,坐在她身边左边脸颊微微发红的人,不是他又是谁?
“薛岑?”她静默了一会,突然大声叫道,“你这混蛋,为什么食言?不是答应我不受伤了吗,可为什么你几天前被暗算昏迷了?”
“你从哪听来的,我何时受伤了?”
“没有吗?”
她微微晃神,想找人问问具体情况,却不知什么时候,房中便已只剩他们二人了。
“没有就是没有,我骗你作甚?”
寂静了几秒,她终于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与胸口,发现确实没什么异样,继而,有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没受伤,真好。
“动手动脚做什么?”一句戏谑的话打破了氛围,他嘲笑道,“摸来摸去,没教养。”
“你的上半身我哪没看过?别和我……不是……”
她有些语无伦次,还想要解释什么,刚一开口,便被人封住了嘴唇。
心头如小鹿乱撞,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愣住,想要推开他,却没有丝毫力气,或者说,内心深处,并不想结束这个吻。
等到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他才终于放开了她,像江湖浪子般调笑道:“怕你越抹越黑,还是别说话了,丝巾带了没,擦擦,你不是嫌脏么?”
她摸索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拿出来:“大概是在路上掉了吧。”
“真粗心,一点都不珍惜我送你的东西,不过……”他第四次从怀里抽出了一片丝巾,“我还有很多,不够再找我要。”
“我真不明白你天天带着丝巾干什么,还是白色,知不知道很不吉利?”
“祭奠我的时候方便啊,人手一份白丝巾,系在头上,多快。”
“你就这么想让自己死?”
“我不想,可是别人想,敌军离这里已经不到三十里了,估计过几个时辰,就会有一场搏杀。”他忽然顿了顿,脸上浮现着难得的严肃,“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凭什么不能来?”她退开两步,怒道,“难道这里只有你们才能来?我就没有资格了?”
“你来,只会添乱。”
“我看着都不行?”
“不行,我命令你,立刻离开。”
“命令?”她冷笑,“你敢命令我?”
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
“不敢。”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希望她离开,还是想让她留在这里,陪在自己身边。
“薛岑。”她忽然说道。
“恩?”
“别逼我离开。”
语气狠厉,深处却有不易察觉的哀求。
摸不到伤口,并不代表毫发无损,无论他现在有没有受伤,但如同两个月前般几近死亡的重伤,不可能只有一次。
将军,从来就是冲在最前面,战士的名誉,是以生命为代价。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左右为难,不知该作何反应,二人对视了好一会,才缓缓道。
“你可以留着,但是只能待在这里,不许出去。”
“好。”这就足够了。
又安静了片刻,谁都不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以至于是一个士兵打破了平静。
“将军,刚刚得到消息,敌军已离城门不足二十里,此时恐怕只有十余里了,我方是否准备迎战?”
“恩,传我命令,全军警戒,准备战斗。”
“薛岑。”
他浑身一僵,指示那士兵退下,继而回头:“我不是说了允许你待在着么,你还要说什么?”
“我只是和你说一声,万事小心,还有……”她微微一笑,“我还是喜欢你开玩笑的样子,你正经起来,有些奇怪。”
嗓子里憋了千万句话,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微微迟疑,一转身,离开了。
他天性就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只是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将本性展露一二。
一场战争就这样打响了,和以往的厮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第一次觉得,心中有了牵挂。
达官贵族,在他们的庇护下吃喝玩乐,边坐在他们打下来的城池里,边说着他们如何莽撞无脑,是只知道打仗的傻子。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爱他们的人。
就算是为了她,这场仗,也必须赢。
“又食言。”
“擦破一点皮而已,不算。”
他笑嘻嘻地看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女孩,似乎又变成了以往风流的模样:“若非要说我食言,那是不是要有惩罚?”
“你皮厚么,还主动要惩罚?”
“你亲我一口,就当做是惩罚怎么样?”
她愣了愣,脸颊爬上两抹晕红:“你真不要脸了?”
他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过过嘴瘾罢了,却见她似乎猛吸了口气,飞速的将他的伤口包扎好,然后,猛的一推。
大概是因为傻眼的缘故,他堂堂大将军,就这样被一个弱女子推倒了,大概是第一次做推人的勾当,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正构思着下一步该如何如何,然而还没等她达到目标,一阵天旋地转,一转眼,就是她在下面了。
思绪还没拉回来,他的吻就已经落下。
只不过,有一种温暖,叫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