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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殇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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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没能照顾好永琏,让皇额娘担心了。”琅嬅一看高晞月的颜色,便知是她知会了皇帝和太后,这会儿正心虚自个的自作主张。这也是琅嬅疏忽了,这种情况本该尽早通传,组队高晞月那么久,难得有次像样的发挥。
“糊涂!永琏病得这样重,你却瞒着我和皇帝,若是……若是……你要我如何受得了啊。”太后痛心疾首,竟真有些许真情实感。
皇帝太后都是从延禧宫赶来,历来以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为贵,再加上二月里算出了个那样好的星相,是以二人对仪贵人这胎都异常重视。太后一得到娴妃通传就赶到延禧宫等候,哪知等了一个时辰把皇帝都等来了,里面还是不见好消息。娴妃在一旁劝她回去,太后听着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叫唤心里正烦,琢磨着顺水推舟应了。
齐太医出来透底,说黄氏胎位不正恐怕要难产。她想到这胎要是生不下来,娴妃免不得吃挂落,又要助长皇后的气焰,便责问皇后贵妃为何不在。眼看着皇帝面色一沉,却听得贵妃派人通报,二阿哥高烧不退恐有性命之忧,皇帝当即撇下延禧宫,提溜着齐太医去了撷芳殿。
“齐太医在里面伺候着,儿媳心里放心多了,只是不知延禧宫仪贵人情况如何?”琅嬅自是知道永琏危极,只是她对齐汝不放心,担心齐汝压制叶奕章反而多生事端。
“仪贵人那儿自有娴妃照顾,皇后不要分心了。”乾隆也知黄氏这胎凶险,可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带了齐汝过来,现在除了留在延禧宫的两个太医,整个太医院轮值地太医、医士都到了撷芳殿。听到消息地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如若上天注定要他在今天失去一个孩子,那无论如何不能是永琏。
“臣妾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更深露重,皇上太后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您和太后娘娘更要保重身体,臣妾会在这儿陪着姐姐的。”高晞月应和道,她也担心永琏,根本无心听太后发落。
乾隆看琅嬅心不在焉,频频回顾卧房,也劝太后回宫,自己却坚持守在撷芳殿。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忧心孩子的父亲,比平时多了一丝人味,琅嬅便也不再劝阻,只吩咐李玉好好伺候皇帝。
月上枝梢,一阵夜风穿过窗帏,扑在高晞月裸露的脖颈上,她一下子惊醒了。夜已过三更,房内的烛光黯淡了不少,她摇醒了靠在椅子边睡着的星璇,让她去剪灯芯,房内又明亮了起来。皇后在床榻边上靠着,不知道是不是醒着。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想要看看永琏的情况。
“啊!二阿哥怎烧得这样厉害!”高晞月惊呼,皇后明明一直守在永琏身边,怎么连这个都没发现?
“什么?我摸着比之前好多了啊?”高晞月见皇后双目赤红,也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快传太医,皇后娘娘也病了!”
屋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甚至惊醒了已经在暖阁歇下的乾隆。
“二阿哥这病可会过人?”乾隆站在门外,深秋冰冷的夜风从他和李玉身旁的空隙涌进房内。
“皇上请放心,皇后娘娘只是劳累过度,并不是被二阿哥过了病气。”
李玉见皇帝面露疲色,壮着胆子劝道:“皇上,现已过了三更,不如先去养心殿梳洗以免误了朝会。”
高晞月一直觉得皇上心思难猜,可这会儿却清清楚楚地知道皇上想让她说什么。她只好干巴巴地说道:“……皇上当以朝政为重,这里有臣妾守着。”
“贵妃深明大义,皇后有你协理六宫是她的福气。”真是奇怪,高晞月想,以往皇上总是说她天真任性,她也以为皇上就喜欢她的天真任性。一时间思绪万千,回过神时已经见不到皇上的身影了,屋里的太医已经跪了一地,好似说了什么提头来见。高晞月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得有些胸闷。
“娘娘有何吩咐?”尔晴见皇后撑起手肘,连忙上前扶着。
“叶医士,给我用药吧。”适才意识模糊的时候,琅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又过完了富察皇后的一生,梦中的皇后和《如懿传》地琅嬅不尽相同,行事风格倒像是史书上的富察皇后。可无论她在梦中如何鞠躬尽瘁,她的孩子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永琏地生死究竟意味着什么,琅嬅告诉自己,如果永琏不能活下来,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奴才遵命。”叶奕章顿时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硬着头皮打开药匣开始配制药水。
“等等,到底是什么药?”齐汝大声呵止。
“此物唤作水杨散,是娘娘令微臣依耶稣会郎世宁教士的西洋方子,用新鲜的紫柳皮制成地,据说镇痛解热有奇效。”
“齐太医,此药可用得?”皇后又问,目光炯炯,仿佛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太医难当啊,齐汝不由感慨,如今二阿哥情况危急,这西洋药水用不用都是掉脑袋的事,只能搏上一把了。“据《神农本草经》记载,柳之根、皮、枝、叶均可入药,有祛痰明目,清热解毒,利尿防风之效,外敷可治牙痛。算是对症,可柳皮内服有微毒,也不知这西洋制法有何不妥。”
“娘娘,万万不可啊!”听到齐太医说这药可能有毒,高晞月连忙劝道:“便让臣妾身边的双喜试药吧!”
“胡来,双喜又没得病,怎么试药?”琅嬅苦笑道,又对齐汝说:“本宫知你为人稳重,可是永琏等不了啊……我想菩萨让我在这时病倒,就是为了替永琏试上一试。”
“好吧,娘娘若有不适必须立刻告诉奴才。”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琅嬅已经觉得清醒不少,看叶奕章的反应,高热似乎也退去不少。正当众人商量着如何给药,琅嬅忽然觉得胃部一阵绞痛,她这才想起水水杨苷极易氧化成水杨酸,直接服用容易造成肠胃不适。
还是叶奕章反应灵敏,得知她反酸烧心的症状,当即取凤凰衣制粉调和蜂蜜让她服下,这才渐渐止住不良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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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额娘,我饿。”天蒙蒙亮,永琏终于从高热昏迷中醒来,能够主动饮水进食了。守在撷芳殿的众人仿佛打赢了一场艰苦的战斗,只觉得通体舒畅,只有齐太医还抓着几个医士研究遏制二阿哥哮症的方子。
素锦端出早早备下的点心,永琏配着温盐水吃了不少,琅嬅才慢慢放下心来。说起这小点心,还是尔晴别出心裁,听叶医士说凤凰衣制粉粗粝恐伤咽喉,便取之制成小馒头,适口性提高不少。
“可有哪里不适?”
“儿子觉得好多了”永琏答道:“不过儿子好似梦魇了,陈师傅和大哥都不见了,明瑞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儿子想找素练嬷嬷可怎么都找不到路。后来儿子听到额娘喊我的名字,循着声才找了回来。”
说是童言无忌,可二阿哥一番话还是让众人变了脸色。
高晞月摸了摸永琏,柔声说道:“二阿哥吉人天相,无论去到哪里,你皇额娘和慧娘娘都会把你找回来的。”
外边似乎有人求见,尔晴到院子里接见,片刻后返回,附到琅嬅耳畔说道:“娘娘,延禧宫来报,仪贵人生了,只是格格体弱……已经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