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外桃花源》鹤半重

16、朝露（五）

　　“喂，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顾鱼的手被徐清秋紧紧地牵着，步履逐渐加快，他一时竟然有些跟不上。

　　“跟我来，我带你去踏月河上，那里的孔明灯可美了！”
　　徐清秋像个兴高采烈的小男孩，兴奋地拉着自己喜欢的人去看他心目中最美丽的那道风景。

　　人山人海中，有一个人牵着你的手，说要带你去看世间的风景，说会永远陪着你，此生应该无憾了吧。

　　顾鱼的心中变得比刚才吃的那两碗芝麻汤团还要甜。

　　不一会儿，两人便推开摩肩接踵的人群，来到了舴艋桥上。

　　只见数不清的荷花灯顺着潺潺的踏月河水向远方流去，岸边的楼宇茶肆连成一片，水面上漂浮着几只富丽堂皇的雕花木舟，供那些有钱的显贵人家吃茶赏月。

　　岸上的风景倒映在碧水之中，仿佛水下还存在另一个繁华的世界，亦真亦假、亦实亦虚。

　　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

　　“小鱼儿你抬头看看！”
　　徐清秋像只活蹦乱跳的猴子，手舞足蹈地想要在顾鱼面前展示自己的宝藏。

　　顾鱼突然就想起了夜光杯中那个跳舞的小清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继而缓缓抬头。

　　眼前的景象让自小便禁锢于深宫之中的顾鱼愣住了。

　　无数盏孔明灯布满了黑色的夜空，连星月的光辉都被它们遮掩住了。

　　它们就像一群尽职尽责的信使，洁白的灯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祈福语，带着人间的心愿飞上浩瀚的天宫。

　　“好美啊！”
　　顾鱼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的侧脸被天上的灯盏映得通明，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徐清秋痴愣住了，此刻的顾鱼美得不可方物。

　　或许，这才是他的小鱼儿真正的样子，而不是那个困于朝野之中、整日为万里河山束缚的皇帝陛下。

　　徐清秋忍不住将那人拥在怀里，喃喃地说道：“你永远是我的，跟我走吧。”
　　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说出的这句话十分荒唐，但还是在万千孔明灯之下、在舴艋桥上，吐露了自己一直以来不敢说出口的心愿。

　　顾鱼怔了片刻，蒙了水雾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挣脱徐清秋的怀抱，就这样任凭他紧紧地把自己拥在怀里。

　　“朕的天下，不能没有朕。”
　　“你，应该明白的。”
　　顾鱼的话如同一道酷刑，一字一句地印刻在徐清秋的心脏之上，让他明白，自己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此刻徐清秋不想醒，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似乎是害怕顾鱼只是一个幻影，转眼就会消失不见了。

　　顾鱼被他束缚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正要出声提醒，晾在半空中的手挣扎了一会儿，无力地垂了下来。

　　不要怪朕，最是无情帝王家，坐拥天下的文德帝，哪有什么资格随心所欲地去爱一个人… …

　　“让一让，让一让。”
　　一群妇人大声叫喊着，推推嚷嚷地上了舴艋桥。

　　徐清秋下意识地放开了怀中人，转而拉着他躲到一边。

　　“这是？”
　　顾鱼看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成群结队地走过舴艋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这是民间的走百病。一到上元节这个时辰，那些妇人就会相约结伴出行，见桥必过，这样可为家中亲人祈福，祛病延年。”
　　徐清秋说道。

　　正当两个人站在一旁等待这一大群人过去的时候，领头的一个妇人显然是注意到了两人。

　　操着大嗓门高声喊道：“那边那个小娘子，快点来加入我们吧，可以为家中之人祈福。”

　　两人怔住了。

　　“小娘子？！谁？！”
　　见两人没有丝毫的动作，那妇人显然是急了，直接扔下了自己的队伍，直直朝着他们俩走来。

　　一把就扯住顾鱼的袖子，把他往人群中拽。
　　“你，大胆！我… 我是… …”
　　还没等顾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跟着大部队往前走了。

　　顾鱼慌慌张张地回头去找徐清秋，只见那人正饶有兴趣地跟在自己身后。

　　顾鱼的脸都绿了，狠狠地瞪着徐清秋，而那人似乎没有丝毫要救顾鱼于水火的样子，反而一直在看顾鱼的笑话。

　　“等回宫，朕一定要御林军给你一千大板！！”
　　顾鱼就这样被妇人扯着袖子，不情不愿地往前走。

　　长安城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那个走百病的队伍越来越浩大，百姓们穿过一条条街道，渡过一条条河流，走过人世繁华，游遍长安风景，只为将自己的祝福寄于这场荒诞的游行之中。
　　让那些无法得到成全的遗憾，融进这世间繁华，散尽它化入生命之中的心酸和苦楚。

　　转眼之间，便开春了，长安城中的秃枝败叶全都开始吐出嫩绿的新芽，踏月河的冰开始慢慢融化，冒出一股股温热的雾气。

　　太极宫。

　　“陛下，如今万物复苏，每年这个时候，该挑选秀女妃嫔了，不知皇上今年打算如何安排。”

　　御史大夫李坚别的记不清楚，就是那一条条律法和规矩，如数家珍，记得清清楚楚。

　　顾鱼一阵头疼，前两年以为先皇守孝为借口，推辞了此事，而如今，两年过去了，掖庭宫空无一人，不免惹人诟病。

　　下朝之后，顾鱼直直奔去了崇清殿，将一身繁琐的朝服换了下来。
　　殿内燃起了清雅的檀香，顾鱼猛吸了一大口，接着便扔下茫然的刘公公，一个人走了出去。

　　“不要跟来，朕想一个人去散散心。”

　　崇清殿离太烨宫很近，自从徐清秋从那儿搬出去之后，顾鱼便偷偷下令让宫女们打扫的时候不能动殿内的任何摆设。

　　见四周无旁人，顾鱼打发了两个在院内扫地的小宫女，像做贼一样溜进了宫中。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味道，10几年前，那人就一直住在这里，屋内的摆设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而人，却早已不在了。
　　这么多年，两个人都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沧海桑田、世事无常，身上背负的责任让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的了。

　　小宫女们似乎是熟悉了皇帝常来这里，顾鱼红着眼睛踉踉跄跄走出来的时候，她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讶异的样子，皆跪在地上，脸深深地埋下，恭送这个多情的帝王。

　　“扑通”，顾鱼刚要和衣睡下，殿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这次，竟然没有御林军前来阻拦，顾鱼心生异样。

　　殿内的门缓缓开了，徐清秋冷着脸一步一步朝着顾鱼的御榻上走来。

　　“你，你想干什么？！”
　　顾鱼从来没见过徐清秋如此阴森的模样，不免有些惊慌。

　　可那人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一言不发地凑近顾鱼。

　　伸出手，狠狠地按住顾鱼的胳膊，一个霸道的吻落了下来，徐清秋咬牙切齿地撕扯着顾鱼的嘴唇，如同失去理智的饿狼，撕咬着自己的猎物。

　　“唔… …”顾鱼尝到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愤恨地睁大了眼睛。
　　正要说话，却再次被压在身上的那个人吻住了，呵斥的话语全部被徐清秋吞进了肚子里。

　　辗转研磨、至死方休… …

　　过了好长一段世间，那匹饿狼终于放开了顾鱼的嘴，毫不迟疑地撕开了顾鱼的袭衣，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他白皙的胸膛。

　　“徐清秋，你要干什么！”
　　顾鱼强忍住热吻带来的欢愉，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下一秒，自己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任凭徐清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一口尖牙毫无防备地咬上了顾鱼颤抖的肩头，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正欲挣扎，“啪嗒”一声，一滴滚烫的泪落到了刚才被咬的地方。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徐清秋停下了一切动作，像一只手足无措地小兽，将自己的脑袋埋在顾鱼的肩头。

　　顾鱼愣住了，这人，是听闻自己要选秀女才如此的吗？！他当真，对自己有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吗？！

　　猛地将俯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推开，颤抖着将褪到腰间的衣服穿好。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朝着门口一指，毫不留情地呵斥：“出去！”

　　徐清秋的脸上还残留着青白的泪痕，一双桃花眼中啜满水雾，此刻正满是哀怨地盯着他的陛下。

　　他局促地欲伸手抱住他，可顾鱼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冷着脸躲开了。

　　徐清秋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终于还是不甘地垂了下来。

　　“鱼儿，我… …”
　　徐清秋还想要解释些什么，顾鱼冷声打断了他：“朕让你出去！滚出去！”

　　终于到了这一步，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为了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痛苦，顾鱼用被子蒙住头，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人身上清冽的淡淡酒香，一行清泪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