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烟花 ...
-
43 烟花
宜靖听到这话，一下子便站住，脚如同扎了根一般，顾延年拉着她手欲往前走，没拉动。
回头一看，宜靖一双大眼睛，水光流转，似笑非笑、欲哭未哭，直直盯着自己。顾延年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四肢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只感觉麻撒撒的，想挪动一下又仿佛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后头远远的团圆便要来看个究竟。冯嬷嬷一把拽住，冲着团圆摇摇头。
团圆暗自奇怪，将军和公主这是做什么，相面一般。
顾延年想把宜靖拽道自己身前来，让她站得近一些，可是宜靖只管这么看着他，他想走上前去，腿却有些不听使唤。
“将军，上次我问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的吗？”
顾延年只觉得自己耳边仿佛隔了什么，宜靖的话听不大真切，见宜靖似乎问他什么，便摇摇头。
“我以为，你是因为已经娶我，才不得不对我好。”
如同一阵惊雷滚过初春的原野，顾延年此时内心的震动，已经超出宜靖的想象。他看到宜靖看他的眼神，便如遭雷击。优秀的将军其实是靠本能行事的，他感觉到宜靖的情意，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动。
顾延年仿佛提起全身的力气向前走了一步，他听不清宜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宜靖脑袋里轰的一声，顾延年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这个拥抱是不一样的。宜靖感觉到了，顾延年的手臂非常有力，她一动都动不了，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那么清晰。
团圆差点儿把自己的拳头塞到嘴里。冯嬷嬷翻个白眼儿，原以为是个直肠子而已，没想到竟真是个缺心眼儿，手底下一用力，又把她往后拽了几步，努力把一行人隐藏到花木后面。
等了片刻，冯嬷嬷觉得自己毕竟也想多了，前面两位主子还真没注意到他们。后面一群丫头，都红着脸低着头，吃吃傻笑。心下也暗自纳罕，公主也就罢了，这将军也未免﹍﹍啧！看了眼直眉楞眼的团圆，也不拽着了，往前轻轻一推，低声道：“去唤公主。”
迟钝如团圆也不禁惊讶：“啊？不好吧。”
好吧，团圆嗓门大，顾延年听到了。
顾延年咳嗽一声，二人醒过神来，顾延年把宜靖脖颈处的丝绦紧了紧，一只手揽过宜靖，二人往前走去。后面一行人远远便跟了上来。
顾延年压低声音：“倾儿，我有话跟你说。”
“嗯，可是到了。”
顾延年一抬头，这段路这么短吗？
“夜里跟你说吧。”宜靖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脸一红，仰起头望着他道：“好，那我们守完岁回去再说。”
顾延年微微低头，看到宜靖红扑扑的脸颊，便笑着点点头。
顾如海迎面走过来，便看到自家沉稳的老爹，一脸脉脉温情地注视着公主，吓了他一个激灵。心道我的天，这个顾将军大约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本公子有必要暗中小心观察。
想归想，就地转身，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又回了厅堂。田晰见他去而复返，很是诧异：“怎么这么快？父亲和公主呢？”
“咳咳，来了，就到。”
田晰一面起身，一面看到顾如海自己拍打了下自己的胳膊。一脸莫名其妙地慢慢朝门口走了两步。便听外面道将军和公主来了。
门帘一掀，宜靖当先走了进来，见田晰起身相迎，赶紧叫坐下。顾延年随后进来，也嘱咐不必拘礼，身子要紧。
主子们坐定，家宴便流水般摆上来。
顾延年一忽工夫已经看了宜靖好几次，也有宜靖错过的，也有没错过，恰好碰到的眼神。每次二人眼神一撞即走，宜靖的耳朵便红起来。
田晰便看到顾如海几次三番拍打自己胳膊，心下越发疑惑，这是怎么了，为了照顾她这个孕妇，屋子里又是地龙又是熏笼，简直是温暖如春，顾如海还冷不成。
吃过年夜饭不久，田晰便显出困倦之色，宜靖看看冯嬷嬷，冯嬷嬷便同田晰的嬷嬷们将田晰送到静园的临时安置之处。
顾如海一时间简直如坐针毡。在这儿坐着守岁，倒是理所应当，奈何父亲和公主眉来眼去，自己实在碍事儿。不在这儿守岁，似乎不大好。正犹豫不决，忽然看到门外恍惚是田晰的嬷嬷身影，便赶紧起身：“父亲，公主，我看好像是晰儿的嬷嬷，我去看看。”
顾延年便道：“你便去罢，换个地方，需防备晰儿择席，都是些下人，你在身边更好些。”
顾如海脸上一派信服，低头称是。待走到外面一面想笑，一面叹口气。抬头看看夜空，想起小时候，母亲也这么带着他跟父亲一起守岁。眨眼间母亲辞世已经十多年了。
自己都要有孩子了，如果母亲还在，如今是怎样一番情景呢。借着冷意甩甩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便朝着妻子的屋子快步走去。
本来一家人守岁，最后只剩下顾延年和宜靖两个人。顾如海一走，宜靖便欲起身，顾延年伸手拽住她：“倾儿，咱们到熏笼上坐坐。”
宜靖点点头，任由顾延年拉着她。
冯嬷嬷一见这情形，便眼神暗示，丫头们都迅速退到外间，只留两个机灵的守着门，其余都由冯嬷嬷安排，跟着团圆去吃些热东西。
屋内二人坐定，顾延年握着宜靖的手道：“冷不冷。”
宜靖摇摇头：“将军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是有句话要说。”
“什么话？”
“倾儿，我四十多岁了。”
“我知道。”
“宁平郡主话虽说得难听，却并非虚言。我，我也可能没法陪你到老。”
宜靖低头想了一会儿：“将军，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呗。”
顾延年是个踏实人，他是不会因为内心悸动就不知天高地厚地觉得自己又迎来了春天，能享常人无法享的寿数。
宜靖见他半天没说话，便接着道：“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比我大。我愿意嫁给你，要是你先我而去，我会是多大呢？也许比你现在大，也许六十岁？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在那之前，你得心里有我，我才好过些。哪怕就剩下我自己了。”
顾延年握了握自己的拳头，那种犹如惊雷般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快承受不住了。
“倾儿，我听懂了。但是我心里清楚，是我连累了你。”
“将军怎么说连累？”
“都是我的尺寸之功，害得你被无缘无故卷入进来。你才多大。”
“比你是小了许多，不过要是没有圣旨赐婚，这一二年，父王母妃也要给我找个夫君了。”
“是，你原该找个年岁相当才貌双全的人。就像你师傅说的。”
“可是我也不讨厌你呀，那时候。”
“什么时候？”
“我们相亲的时候。你可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
顾延年觉得自己的心酥酥麻麻的，他揽过宜靖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倾儿，谢谢你这么说。”
宜靖笑笑，柔顺地靠着他：“将军，这就是你要说的那句话？”
“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句。要说的那句还没说呢。”
“那是什么话？你倒是快说呀。”
“倾儿，我心悦你。盼你勿要嫌弃。”
宜靖挣脱他，坐直身体，看着顾延年：“你再说一遍可好？”
“倾儿，我心悦你。盼你勿要嫌弃。”
“顾延年，我不嫌弃，你是我自己相看来的夫君，我亦心悦你。”
顾延年的嘴唇落在宜靖的发际，他觉得自己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倾儿，我是在做梦吗？”
轰然的炮竹声替宜靖做了回答。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新年来了。
顾延年站起来：“走，倾儿，去看放炮竹吧。”
“好。”
二人携手站在廊下，因为怕惊到田晰，今年的炮竹都在远远的地方燃放的，小厮们在那边放，这边听着倒跟邻街上传来的炮竹声差不多。
一阵响声过后，宜靖抬头看看顾延年：“将军，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困了。”
顾延年笑笑：“再等等。”
“嗯？”
顾延年抬手一指：“你看。”
前院的上空，漫天的烟花窜起来，照亮了略显冷清的靖远侯府。廊前檐下，丫头们的吸气声一片。
宜靖觉得自己今夜有些目眩神迷：“将军，好漂亮啊。”
“是你让人放的吗？”
“嗯。你不是总叨咕咱们府上冷清吗，我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这个好看吗？”
“好看，将军，太好看了。”
“你在家的时候，花灯节也有放烟花吧？”
“是，可是，那是一大家子人看的，不是给我自己的。”
“嗯，这个是给你自己的。”
“嗯。”
靖远侯府除夕夜的烟花持续了半个时辰，宜靖回房的时候，感觉腿都僵硬了。
靖远侯爱妻如命，为了讨公主欢心，不惜一掷千金燃放烟花，连几家王府的炮竹烟花也没有侯府的耀眼。
宜靖公主，继永寿宫打人事件之后，再次上了京城头条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浓情如酒 一醉方休吧。
明天也许不能按时更新，也有可能断更一天。遇到极其生气的事情，心情实在调试不过来。请一直跟文的几位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