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荧惑守心）》止墨轻霜

34、相拥

　　34 相拥
　　田晰一腔怒火都发在了眉姑身上：“大胆刁奴，府上正忙乱，你不说安分干活，四处乱窜什么？”

　　也不等眉姑说话，便吩咐身边丫头婆子去搜查眉姑，看是否趁乱偷了什么，四处躲藏。

　　眉姑眼见那李寒没了影子，该是进了苏暖的房间，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窜起来施展开身形便追过去。

　　田晰的小丫头唬了一跳，顿时慌了神儿大声叫嚷起来。顾府刚刚新增了不少护院，闻声便有人赶过来。冯嬷嬷一见事态要闹大，抢一步上前挨着田晰跪倒，紧紧握住田晰的手：“郡主，少奶奶，您稳住，我去追那婆子，您贵体要紧，先回公主那边可好？”

　　田晰慌乱点点头，冯嬷嬷便站起身贴着她耳朵：“郡主，告诉丫头们别慌，咱们府上宴客，不可如此。一个婆子而已，出不了大事儿，还有侯爷和世子爷呢。”

　　田晰被她提醒，便回头瞪了一眼那嚷叫的丫头，又对赶来的护院解释几句，各遣了回去，自己扶着丫头的手回到席上。

　　且说眉姑这边一耽搁，等她跟到了临时安置苏暖的地方，已经错过了一节，只听屋内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再仔细看看我，看看我像不像？”

　　接着就是苏暖哆哆嗦嗦的声音：“是，是有些像，可是奶娘从没说过，她没说过呀﹍﹍”接着便是低声啜泣的声音。

　　“她当然不会说，她还指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安安心心地过一辈子呢。”

　　“那她呢，她干什么了，怕我知道什么？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眉姑在窗上点出一个洞，向里面看去，那男人只有个背影，半跪在塌前，手里拿着铜镜。

　　“你能不能别哭了，我问你，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吗？她完全可以不走，她做了什么，顾家是不知情的，留下来没有危险，何况我还在这儿。可是却突然决定走了，一定跟你有关系。你仔细想想，事发之前，她就什么都没跟你说嘛？”

　　苏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时有些愣神儿，那男人虽然急躁，可是仍耐着性子等。

　　半晌，苏暖吁了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能不管奶娘，这些年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可是她真没说她要去哪儿。”

　　“别的呢？别的什么话，也没说吗？”

　　苏暖突然看着那男人：“有一次她告诉我要安安心心在侯府里活下去，告诉我不要，不要想太多，说要是她走了，死了，就得靠我自己了。”

　　那男子突然身形一颓，萎顿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量。

　　“不对，你说的不对，奶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顾家知道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奶娘是逃出去的，那天外面乱了，顾府有一位仆妇，把我和奶娘还有我的小丫头都绑了起来。我当时吓坏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说，是不是顾如海他们早就知道奶娘做了什么，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寒被吓到，顾府早就知情，那么萱草担心他来是对的，现在这里很危险。

　　眉姑正在犹豫，是再等等还是此时进去控制住李寒。却远远看到四个护院家丁往这面来了。想了想，不能等他们发现李寒，闹起来就惊到前面赴宴的客人，他们必定是来找自己的，若给他们找到发出声音，李寒就要跑。

　　当下有了决断，也不等他们到近前，手里扣了几枚石子便展开身形冲过去，四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个胖胖的身影闪过，回过神儿来想朝同伴示警，嘴里却发不出声音了。

　　正惊慌间，又有一个同伴不知被什么击中头部，倒下去了。剩下三个面面相觑，正不知所措，其中一个后膝窝不知被什么击中猛然跪倒在地。这两个本能往前找，几乎是同时，后脑各挨了一下，都悄无声息倒下去了。

　　只有最后一个看到了粗使仆妇打扮的眉姑，眉姑朝那人歉意一笑，一挥手中儿臂粗的木棒，这个也倒了。

　　饶是眉姑再快，再回到偷听的地方，也错过了一段话。那李寒已经准备要走了。眉姑在心里叹口气，趁他出门，故技重施，李寒也倒下了。

　　半年来顾侯屡建奇功，封了爵位，娶了娇妻。顾家如今恍若是门楣上高悬着洞天福地好运连连的匾额。若辟做旅游景点，门口的石头狮子会被曾好运的人摸得锃亮。林氏兄弟一门双伯，也是荣宠至极。

　　能来参加这场宴会之人，无不与有荣焉，感觉自己带了许多好运气回家。于是个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宜靖疲惫地坐在书房的软塌上，团圆正在给宜靖捏肩膀。冯嬷嬷吩咐人跟着贺家的去收拾宴会所用之物。褔妈福伯也忙的脚不沾地。

　　团圆便劝：“公主，先去房里躺一躺吧。”

　　宜靖摆摆手：“我得等将军。”

　　顾延年送走林氏兄弟一进门就听到宜靖的话，步履不停，走过来将宜靖拦腰抱起来：“走，回屋去说。”

　　“将军，我有事儿跟你说。耽误不得。”

　　团圆打起帘子，顾延年几步就稳稳把宜靖放到床上，自己往床边一靠，按按额角：“什么事，说吧。以后累了别硬撑着。”

　　宜靖撑起身子坐起来：“将军，冯嬷嬷说大少奶奶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老仆妇，可是后来护院没找到。”

　　“不必担心，那是海儿的人，日后让你认识下。”

　　“那今天？”

　　“海儿安排她做事，我没细问，估计跟苏暖姑娘有关系。”

　　“哦，他在查那件事。”

　　顾延年想告诉她不仅仅是在查她被绑架一事，也有皇上交代的差事。也知道不能说，只好摸摸宜靖头发 ：“倾儿怎么忍到现在才说呢？”

　　“家里有贼是什么光彩事儿，要在席间吵出来，闹得天下皆知吗？”说完便在顾延年身边躺下去。

　　顾延年看着她，半晌：“累坏了吧？”

　　“嗯，说来奇怪，在家里逢年过节，宴请宾朋，也不过就是这些事儿，那时也没觉得累，怎么今日这么累。”

　　“倾儿，在家里，后面有太妃王妃和世子妃，丫头婆子一大堆，往来客人你也都熟悉，不过是趁机练习。这次不同，你是女主人，身份不同职责不同，压力自然就大了。”

　　“你累吗？将军。”

　　“我还好，虽然不喜欢酒宴，还不至于累。”说完低头看，宜靖眼睛已经闭起来。顾延年一笑，悄悄起身，把宜靖的外袍脱掉，镯子项圈都摘下来，头上能摘掉的都摘掉，轻轻把被子拉起来盖住。

　　做完这些，自己也脱了鞋子外袍，也不洗漱，就歪在宜靖旁边，打算小憩片刻。

　　听眉姑说完经过，顾如海嘿嘿一乐：“这小裁缝是以为咱们一直没发现那奶娘行事，所以才这般大胆，非要来一探究竟。”

　　眉姑点头。

　　“你是说，他拿着镜子，还问苏暖像不像？”

　　“是，属下晚到了片刻，前面话没听到，只从这里开始听到他们的交谈。”

　　“拿着镜子，那就是问苏暖像谁了，像谁呢？李嬷嬷还是他自己？”

　　“属下当时在窗外也这么想，后来仔细回忆，这三个人都像。”

　　“你说他们三个都像？”

　　“是，说起来那李寒跟苏暖倒是像的多，因为二人性别不同，起先也没往这里琢磨，等他问出来，我一看，可不是，连个人没眼鼻梁都很像，脸的轮廓也像。那李寒如果扮做女子，可不就是高大些的苏暖姑娘吗？”

　　“跟那李嬷嬷也像吗？”

　　“像的少爷，只是那李嬷嬷也如我一般，上了年纪，身材臃肿些，脸也宽大些，不容易发现”想了想，“也的确没有李寒和苏暖这么像。”

　　听眉姑这么说，顾如海忍不住嘴角一弯。站起来走了两圈：“她答应演奏的条件是见我爹一面，你觉得她要干什么？”

　　“属下不知，想来不过是求情。”

　　“嗯。剩下的事我来安排，她要见便让她见。我就不信在顾侯爷面前她还能翻出浪花来不成？”

　　“是。”

　　“明日再安排吧，今天都累了。一会儿你去看看那几个护院，着人照顾。”

　　冯嬷嬷见团圆在外间守着，便知道顾延年在里面。两个正比划手势，就听到顾延年清了清嗓子，接着便是宜靖转醒的声音。

　　又过片刻就听顾延年低沉的声音：“来呀。”

　　二人领着丫头们鱼贯进来，顾延年吩咐：“服侍公主沐浴洗漱。”

　　冯嬷嬷带的人，业务都熟练的很，众人轻手轻脚扶着半睡半醒的宜靖到净室，水汽氤氲，热水早就备好了。

　　洗漱完毕出来，宜靖已经换了中衣，头发散开，披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素净又端庄。顾延年总觉得这个模样，比盛装的宜靖更像个大姑娘。宜靖也不管顾延年正在看他，扑倒在床上接着睡。

　　顾延年失笑，自去净室洗漱。他向来不用人贴身服侍，很快便打理清爽，回来时宜靖已经睡熟了。

　　冯嬷嬷见顾延年上床躺下，便熄了房间里的灯，将幔帐放好，又检查了门窗，才领着众人轻手轻脚退出去。

　　顾延年适应了夜里的光线，便歪过头看着宜靖。忙碌了两三天，从准备到招待，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么小的年纪，难得处处得体。假若换一个与自己同龄的主母，大约，也就做到这样吧。

　　宜靖睡梦中不安，皱着眉头嘟囔几句什么。顾延年揽过她，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抬手去展平她眉宇间的褶皱。宜靖感觉到旁边有人，便平静下来。渐渐睡沉了，顾延年轻轻拥住宜靖，也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