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荧惑守心）》止墨轻霜

33、变故

　　33 变故

　　这位田大少奶奶乃是田仲卿大哥田伯卿的儿媳，田晰自己只有个一个亲弟弟，才十四岁。另有一位庶哥哥已经娶妻。

　　田伯卿在世时是田家家主，还没等跟兄弟分家，他便撒手西去。田仲卿因兄长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也不好把侄子分出去单过，故而两家仍在一起。

　　原本田家并不显赫，虽有一位姑奶奶在宫里，但既非勋贵也非权臣，这几年先帝骤然提拔田氏，直到皇帝登基，田家才渐渐得势。作为长房长孙的大少爷大少奶奶一家，在田家的地位便显得尴尬。

　　这张氏也是个拎不清的，总觉得叔父一家的地位该是自己丈夫的。然而究其根由是自己公爹没福气，叔父一家并没有苛待自家。自己未免时常有寄人篱下之感。时常摆脸色，又不知道脸色该摆给谁看，倒自己整日里阴阳怪气的。

　　“姑奶奶到底得姑母的心，都道是指婚给这不成器的纨绔委屈了你这位仙女，谁曾想啊，一转眼就是泼天的富贵。”

　　田晰勃然变色：“你说谁是不成器的纨绔？”

　　这边形容不对，早有人竖起耳朵听故事了。贺嬷嬷去送崔家两位小姐还没回来，田晰身边的人以前在家也是躲着这位大奶奶走，没有能帮得上。

　　王怡便拽宜靖衣袖，朝田晰那边努努嘴。

　　张氏见田晰如此直接的质问，也有些慌神儿，在人家赴宴，明目张胆说人家少爷是纨绔，总是理亏。田晰脸带怒色，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张氏，张氏一时没管住嘴，闹个大红脸。正僵持，就看宜靖扶着冯嬷嬷的手过来了，便扶了扶鬓角，站起身来行礼。

　　宜靖弯腰扶起张氏，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她，只对着田晰道：“郡主，这是你娘家嫂子？”

　　田晰面无表情：“正是。”

　　“大奶奶想是惦记郡主了，唠些家常也这般动情？”

　　张氏不安地瞥了眼田晰：“是呢，让公主见笑了。”

　　“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快请宽坐吧”转头对冯嬷嬷，“嬷嬷，你伺候着大奶奶，郡主需同我去看下外间的席面安排。”

　　田晰便起身欲同宜靖离开，宜靖：“田大奶奶勿怪，我们家女眷少，我得劳动下郡主。”说罢便看田晰。

　　田晰有样学样：“嫂子先做着，我去去就来。”

　　张氏只好尴尬颔首。

　　婆媳二人边走边说了几句三无轩宴席的安排，贺嬷嬷过来回崔氏姐妹安置好了，田晰便借机去看崔兰崔荷。

　　王怡正无聊地数瓜子瓤，见宜靖回来便笑：“原还担心你，这么一看，顾侯夫人做得如鱼得水，应对自如啊？”

　　宜靖坐下：“不就这么些事儿吗？我本来就做得来。”

　　“你们家老祖宗也不知道怎么教导你的，明明平日里看着是个傻姑娘，做起事来偏一板一眼。”

　　管家媳妇又进来回三无轩已经开席，菜都上齐了。宜靖便吩咐那媳妇：“遣个人去席间告诉少爷一声，将军说他那里还请了琴师，让少爷自己看着安排时间便是。”

　　转身又找冯嬷嬷：“去后面请两位崔小姐跟郡主吧，咱们也好入席了。”

　　一时间花厅与三无轩两处宴席同开，静园晓园的媳妇婆子在厨房与这两处之间来回监督上菜上酒上茶，另有褔妈在厨房坐镇，福伯领着静园贺家的男人，叫做贺忠的，安排接待各位大人带来的管家护卫和小厮。贺忠现给宜靖管铺子，能说会道机敏擅应对。

　　靖远侯府人仆人虽然不多，显然好钢都用在了刀刃上，都将自己的一摊儿看管的密不透风，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宴席也是宾主尽欢。

　　酒宴接近尾声，顾如海便道请了百花台琴棋书画四姝之首的萱草姑娘来弹琴。

　　男宾这边有不少年纪不大的低级官员，其中有一部分是各位大人带来的子侄后辈，另一部分是顾如海的昔日好兄弟和现在的同仁。这群人一听是萱草，便都鼓噪起来。

　　顾延年虽然稳重却并不道学，况且军中每逢战事前后鼓舞士气，或是长时间没有战争需要振作精神，将士们喝酒划拳，赛马斗武，更加哗然。是以他对年轻人生机勃勃的势头从不打压。

　　几位在场的御史台大人们虽然本能地要皱皱眉头，毕竟只是弹弹琴，况弹琴是雅事。弹琴的人虽然不雅，但要提些意见，何妨等这琴演奏完毕。

　　顾如海笑着大略看了一圈儿，便挥挥手。

　　顷刻，琴声铮然而起，如疾风骤雨一般扫过。紧接着就慢了下来，恍若雨过天晴，露出了如洗的碧空。那弹琴人的手指也不知是怎样的灵活，又是一阵不徐不疾得连续拨弦扫弦，却不似之前一般紧迫。好似涨水的溪流，跌宕欢悦，一路缠缠绕绕而去，听得人心情大好。

　　﹍﹍

　　琴声一起，顾如海就起身离席。众人正沉醉在琴声中时，他早带着一身酒气绕过回廊，到后面单独的一间抱厦内。

　　这屋内，百花台章妈妈、青莲、萱草和他们带来的一众小厮和丫鬟挤了满满当当一屋子。

　　章妈妈一间顾如海过来，急得先跪下了，她一跪，屋子里拉拉杂杂跪了一地。

　　顾如海找把椅子随便一靠，眉姑早递了一碗茶来，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一口一口地喝茶。

　　章妈妈不断示意青莲，青莲皱着眉头只不说话。章妈妈急了，伸手掐了青莲一把，青莲吃痛，便叫了出来。向前膝行两步去轻轻扯了扯顾如海衣襟下摆。

　　顾如海一抬脚，作势要把人踹出去，看看青莲，毕竟没下去脚，叹了口气：“怎么呢章妈妈，你们百花台好大架子，我顾如海没了你们这些仙女还难住了不成？来，你听听，这琴声如何？比不上你的萱草？”

　　章妈妈真是欲哭无泪，她哪里料到萱草前头答应好好的，后头就病的起不来床，最好的大夫最贵的药，什么办法都想了，今日刚好些，过一夜便又重新烧起来。三五天的工夫，人都瘦去一半儿，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本想着顾如海好说话，几次三番求情，最后终于答应不用萱草弹琴，却说宴席当天萱草非要到场不可。章妈妈无奈，只好雇了一顶小轿将萱草里三层外三成穿裹好了，又带上个能说得上话的青莲，忐忑不安地来顾府。

　　也不知道顾如海要如何磋磨，正不安，就听到前面传来琴声，声音不大却很真切。

　　别人听不明白，萱草昏睡中都听得出，这技法分明与李寒指点自己的如出一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扮做轿夫跟来的李寒，忽然觉得眼前分明是看不清底细的陷阱，可是自己百般挣扎，仍然挡不住李寒要往里面跳。

　　青莲也是略通音律的，回头看看萱草的反应，恨恨地看了眼李寒。她知道顾如海急于寻找李寒是另有原因，虽然其中曲折难以揣测，但是萱草这场祸事一定是这李寒带来的无疑。

　　顾如海装作不胜酒力，看也不看他们的眼神官司，只对着章妈妈道：“章妈妈，我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我顾如海从来不求人，但凡我要的，谁若不依，这事儿就不算完。”

　　说完起身就走，头也不回。他一走，章妈妈就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就听眉姑毫无起伏的声音：“少爷说让各位在这儿等到宴会结束客人们都走了再出府去，请便吧。”说完也走了。

　　女宾这厢，琴声一止，便有人抚掌赞叹。

　　“这可真是神乎其技了，不知是哪里的琴师？”

　　便有人掩嘴葫芦：“听说是顾大少爷请的，百花台的萱草。”

　　女宾们还有待见青楼女子的，何况还是红得发紫的青楼女子，还是会弹琴的红得发紫的青楼女子。

　　顿时鸦雀无声了。

　　恰此时，男宾那边隐约有轰然叫好的声音传来。田晰便有些坐不住，张氏那句 “不成器的纨绔”此时突然真实起来。一想到他人议论纷纷，顾如海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与百花台的青莲萱草等如何交好，不由得心头火起。

　　宜靖大约只能感受到别人说你夫君的不是你不高兴这层意思，别的还不太能感同身受。她见宜靖脸色不对似乎要愤而离席，便伸手去拍拍她手背，田晰正在气头上，也不顾许多，站起来便走。

　　宜靖便吩咐冯嬷嬷：“郡主早起就身体不舒服，硬撑到这时候，想是撑不住了，你快跟去看看，遣人去回少爷一声。”

　　这面宜靖遮掩过去不提，且说田晰心中一把怒火正炽，只管出来，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去找顾如海，一众宾客面前，着实有失体面，何况公爹还在。自回晓园去，又气不过。心下犹疑，正踟蹰间，却看见人影一闪，恍惚是见过几次的一个胖乎乎的粗使婆子，便厉声喝道：“站住！”

　　眉姑追随那扮做轿夫的裁缝李寒，正往刚刚苏暖琴声传来的方向而去。猛然被田晰一声断喝，便停了下来，见是少奶奶又不能走开，只得先矮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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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萌又能干的眉姑：嘤嘤嘤，快放开我，我要去追坏人。
最喜欢眉姑了，女版哆啦A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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