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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操心 ...

  •   23操心
      吃过午饭,二人起身打算离开。九味斋是一家越州风味的酒楼,装修风格也颇类余杭一带,高而窄,门窗雅间楼梯,皆如是。顾延年走在前面,伸手拉住宜靖的手,怕她在狭窄的楼梯上碰到人。宜靖见他伸手,便习惯性去挽住,一面往下走,一面想,定是将军不大主动牵我的手,所以我才觉得心跳快了一点。
      二人刚下楼梯,迎面上来一个人对着顾延年行礼,竟是天宫造化里那位客人。顾延年下意识地将宜靖挡在身后,并不去回应那人。那人难免尴尬,清清嗓子道:“又遇到老先生跟小姐,真是有缘,在下越州余杭郡人,为赶春闱进京,连番相遇也是有缘,故而前来跟老先生问好。”到底是年轻人,一番说辞虽滴水不漏,无奈眼睛却忍不住向宜靖的方向打量。
      顾延年什么身份,他不欲搭理一个年轻人,拒绝的方式有一千种,且轻松写意。若论起来,这就是年轻人的劣势,任你才华几斗,学问几车,却非得有经历才能有渊渟岳峙的气度,。顾延年是武将出身,尤其不喜鼓噪唇舌之人,越是嘴里话说的滴溜圆儿,越是能引起他的戒备之心。何况这人对宜靖的态度,早已让他防备,当下也不回话,只眼睛稍稍往下一垂便算作打了招呼,拉着宜靖就往外走。
      宜靖朝那人抱歉地笑笑,正欲跟上顾延年步伐,却一眼看到了那人身边的另一位公子,便站住不走了,顾延年回头,这才发现旁边另有一人。那人披着一件月白色斗篷,一头乌发,头戴玉冠,长眉凤目,面如冠玉。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只可惜身材不高,也略显单薄。
      宜靖瞪大眼睛看着那人,突然伸出手去指着那人鼻子道:“你?”
      那人抿唇一笑,竟拿手指卷住宜靖的手指,一勾,笑道:“我怎么?”
      顾延年一张脸黑的不能再黑了,沉声道:“倾儿!”宜靖吓了一跳,迅速抽回手指,瞪了那人一眼,噘着嘴道:“将军,我认错人了,我们走吧。”
      九味斋的大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顾延年一震长袍下摆,转身走了,这里宜靖抽空回头向那人吐吐舌头,赶紧小跑着跟上顾延年:“将军,将军,等等我,等等我呀。”
      顾延年停下脚步,宜靖跟上来,赶紧狗腿地去拉顾延年的手,这才喘了口气,委屈地道:“怎么突然走那么快。”
      顾延年见宜靖似乎完全没觉得刚刚的行为不合适,脸又黑了半分:“走吧。”

      马车里,顾延年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宜靖感觉他在生气,可又不知道气从何来。只好没话找话:“将军,你是不是累了?”
      没声音,再试试:“昨晚就在外间的榻上,睡得也不踏实吧?”顾延年捏了捏眉头,还是没说话。
      再接再厉:“将军,你觉得九味斋怎么样?我每次吃的时候,都被他们的刀工吸引了,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可是回头仔细想想吧,又没觉得什么东西味道特别的好吃,就是淡淡的。”
      顾延年当然知道小姑娘在缓和气氛,可是他如今头疼的是,这小孩儿真是太不知道什么场合该有怎样的举止了,或许还是王府的姑娘,终归是有些娇惯过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心里重重叹口气,缓缓开口道:“越州口味偏清淡,你有这个感觉是对的。”
      宜靖见他终于张嘴说话了,不知怎么,委屈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用手撑着下巴颏儿,眼望窗外,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了。
      顾延年见她如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那样子好似委屈的要哭出来,心里又担心。幸好宜靖不看他,他便一路观察宜靖的表情变化。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全不似来的时候有宜靖小鸟般欢快的声音。顾延年心里又有些失落。

      到家的时候冯嬷嬷和团圆等人迎出来,见宜靖神色平静,顾延年又一路领着送到房门口,不疑有他,就照顾宜靖换衣服,又忙着煮姜茶。
      顾如海回一事阁。

      谁知道夜里,宜靖突然发起烧来。冯嬷嬷见顾延年一直也没回静园,顾不得许多,自己跟着小厮到一事阁来找人,一事阁的小厮说将军傍晚的时候出城去大营了。
      冯嬷嬷是老人精了,宜靖被顾如海救回来的那几日,王妃的忧心忡忡别人不知道,她每日里跟在宜靖身边,又岂能不知。有些话虽然不说出来,心里却明白的很,王妃恐怕是担心宜靖心仪顾如海。是以冯嬷嬷并未向晓园求救,只说少爷少奶奶都在岳家小住,不便打扰,只打发小厮回王府去找王爷和王妃,又不放心,嘱咐那小厮要在角门上找到王妃院里老张妈妈的小儿子才好回话,切不可撞到什么人就胡乱嚷起来,看惊到老太妃,老人家上年纪了,别有个什么闪失。

      顾延年原配夫人去世之后这十几年里,林骁觉得他简直就是脱离了儿女情长的得道高人一般,沉稳隐忍的不像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对于他骑着被当做祖宗一样的烈风狂奔回大营这种行为,林骁当然不会认为,仅仅是为了忠于天子鞠躬尽瘁什么的。
      虽然知道顾延年的确是有明确的情绪起伏,却猜不出为什么,问又不说。顾如海那小子又惹祸?其实如海每次胡闹,顾延年都没真的生过气。这么多年顾延年放在心上的也就一个顾如海,再也没什么能挑动他的情绪。若不是如海,就再也猜不出来了,只能收起好奇心,静静等着顾延年自己恢复。

      眉姑在田府的假山里藏了一会儿了,顾如海和田晰房里灯火通明,她只好继续等待。
      大约两柱香的功夫,顾如海哄的田晰睡下,又在几处穴位上按压几下,感觉田晰睡的很沉了,才轻手轻脚穿起外袍,避开外间丫头婆子,拎着靴子,直走到门外才穿起来。
      假山方向又传来几声眉姑的暗号。他这里一闪身就掠过院墙奔了出去,眉姑的身形更是奇快无比,眨眼之间,二人已经离开田府来到背街上。如海刚刚站定,眉姑就到了他跟前,也不待他发问,一低头,道:“少爷,老太妃过府来了,公主病了。”
      “福伯呢?”
      “福伯要来回少爷,太妃说太晚了,少爷又刚刚到岳父家里,哪有催人回去的道理,没让福伯过来。”
      顾如海皱了皱眉,正要转身回靖远侯府,突然又回过身来:“眉姑,那件事,可有眉目。”
      “属下无能,仅仅知道苏家与此事无关,那个奶娘的来历至今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如若找不出缘由,终究是心头大患。”
      “我明白,少爷。”

      静园守门的小厮见顾如海回来,打了个千儿就赶紧进去回话。不一会儿福伯就出来了,二人一面往里走,一面低声交谈。
      “少爷,是王爷王妃陪着太妃来的。如今王太医已经在里头请脉了。”
      “多久了?”
      “公主几时严重老奴不知,柳妈打发人去王府的时候,刚刚交亥时。”
      “哼,陪了人家一天,他前脚走,后脚人就病了。真是不省心。”

      到宜靖房门前,福伯先进去回太妃大少爷在门外给老祖宗王爷王妃请安,给公主请安。安亲王十分犹豫,该不该让顾如海进来。老太妃摇摇头:“淇儿,让他进来吧,他既然回来了,没有主母病重,自家人被挤在一边的道理。”
      福伯迎出门来,往里走,丫头们一道道打起帘子,顾如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此时与彼时装疯卖傻在这里掷骰子不同,这正经是儿子拜见继母的规矩。
      最后一挂珠帘掀起,顾如海稍微抬头,看到李太妃坐在床榻边上,王太医正单膝跪在脚踏上诊脉,拔步床上软雾纱的帐子半掩着,宜靖只伸出一只手,手上还盖着一方帕子。老太妃面沉似水,既不看宜靖,也不看太医,只望着从门外进来的顾如海。
      顾如海心头雪亮,得替老爹表个态才行,当下跪倒,膝行几步,以额触地:“如海万死,深更半夜的劳动老祖宗大驾,如海替爹爹赔罪。”
      “小鬼头,就你会说话,也是事事都能让儿子替老子赔罪的吗?”
      顾如海头也不敢抬,伏身道:“如海不敢。”
      “你起来。”
      顾如海闻言抬起头来,到底没站起身,只跪在那里道:“老祖宗吩咐,如海无有不从,还请老祖宗不要怪罪父亲。”说完又磕头。
      “得了,起来吧,跟你也说不着。原本不打算找你过来,这点儿事儿我们家就是做主了,你爹爹也说不出什么。既然你来了,明儿一早城门一开,你就出城去东大营,告诉你爹爹,说我老太婆要见他,让他即刻回城,若田府不知道情形,你也不必打麻烦,只叫你这老仆人去即可,左右不过是叫人回来,谁去都一样。”
      “是。一切听从老祖宗安排。”
      “你去吧,前几日你也没少操心出力,虽说你年轻力壮恢复的快,但切不可大意,一旦落下病根,不是玩儿的。”
      “是,如海谢过老祖宗。”
      “你且去吧,这里有我们的人,你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的。”

      顾如海心里叹道,顾大将军啊顾大将军,人人都说你为了养大我孤单半生,难道是太过木讷娶不到媳妇才孤单半生,我这锅背的冤不冤?可真是操碎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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