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花正开》云舒兰

8、（7）風月，心事終難得（下）

　　（7）風月，心事終難得（下）
　　钟皓言说得到做得到，从那晚之后，真的不再和她来往。到家里来的时候，他还会对她点一点头，在学校或是路上碰见，他向来目不斜视，装作看不见。乔雁柏不止一次问她：“你们怎么了？”他们怎么了？只是回到最初的彼此冷漠而已。
　　日历一页页翻过，生活过的平静如水。没有李真作伴的校园生活了无生趣。高考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去。暑假来了，又去了。乔雁柏去了北京大学，钟皓言则去了上海。一直在一起的三个人，终于散了吗？
　　然而李真忽然要找她谈一谈。
　　李真从书包里拿出一串项链递给她。
　　“Vitoria！李真，它怎么会在你这里？”苏亦晓惊得跳起来。乔阿姨找了它很久了！
　　“上个月去你家，它就放在阿姨房间的梳妆台上。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因为太喜欢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名贵的首饰，亦晓，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它就像一个梦幻，牢牢地把我吸引住了。一拿回家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它就算再好也不会属于我，我在做一件蠢事。”
　　“李真……”苏亦晓握住她不停颤抖的手，发现她满手心的冷汗。看见她眼泪的一瞬间，她怎么也舍不得责怪她。
　　“亦晓，那天和你吵完架，我后悔得要死。我做了一件这么对不起你的事，有什么资格对你发脾气？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还那么无理取闹，真是不应该。”李真一度哽咽，苏亦晓帮她倒了杯水，又拍拍她的肩膀，轻轻按了按。
　　“后来项链被爸爸发现了，他说他要亲自找你道歉。上学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真觉得自己罪无可恕。所以害怕看你，害怕和你说话，只想帮你多做点事，虽然这样并不能减轻我心里的罪恶感。”
　　苏亦晓脑中鸣了一声，迟疑道：“你是说，你那几天的反常不是因为有人威胁你吗？”
　　“威胁？”李真一脸懵懂。
　　苏亦晓便对她说了梦话一事。
　　李真听罢，连连摇头，一口否认了她所有的揣测。
　　“打我的人是上门要赌债的人。就在学校西面的巷子里。多亏钟学长，是他救了我。他还送我回家。一路上，他对我说了你的用心良苦，还叫我以后对你好一点，不许再不理你。我就跟他解释，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他能帮我说说话。”
　　苏亦晓的头立刻大了，心里涌上难言的懊悔。
　　她那样讲他，她居然那样指责他！原来他什么都没做，还一心为她着想。她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还有……”
　　“还有？”苏亦晓神经质的叫起来。现在她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下意识觉得自己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吧？
　　李真被她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语速飞快：“周淼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他只是想替我出一口气。”
　　“什么。你说什么？”苏亦晓花了一点时间，才回到现实中来，想起周淼的事。简直是扑朔迷离！这两个孩子在搞什么啊！她无奈地想，却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才十四岁而已。
　　“他也是听到我的梦话，看到我身上的伤痕，误会了，就去找人揍他。你知道的，周淼一直喜欢我的。只是我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也下了一大跳，马上把他骂了一通。他怎么也不敢亲自向你道歉。这件事情既然是因为我，我就替他担下了。亦晓，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天啊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她一字一句砸在钟皓言身上，劈头盖脸地把一切罪状都塞给他。她要他走，要他滚，要他永远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他说过，她知道什么。她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人。钟皓言，你为什么不解释，一句解释有那么难吗？为什么要让她背负这么重的罪孽？为什么眼睁睁看她沦为狼心狗肺之徒？
　　临走，李真恳求她不要把项链的事告诉任何人，她答应了。
　　她几乎是狂奔回家，打了电话给乔雁柏要钟皓言的号码。
　　他不接。
　　没关系，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执著。
　　终于，第一千一百次拨号之后，钟皓言的声音沙沙的传过来，带着某种遥远的熟悉，还有一点不真实。她才意识到，他们真的有很久很久没有讲过话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钟皓言几乎是用吼的。他已经乖乖退出她的世界，不再招惹她，安安心心过自己的生活，她却这么执拗地找到她，到底想怎么样？然而嘴角却不自觉地牵起。从乔雁柏通知他等电话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放下过手机。他故意不接，想看看小丫头道歉的诚意到底有多少。其实这样做的同时，他害怕得无以复加，因为他怕这一声响结束后，手机会重新恢复沉默。所以终于按捺不住接了。
　　“钟皓言，对不起。”她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他在这边笑了，却不出声。真是没诚意，道个歉也要想那么久。
　　“说完了。”下一秒，她的言简意赅却几乎把他呛死。就这样？简简单单三个字以后，她真的就没有话对他说了？钟皓言几乎想立刻冲回去掐死她。然后她挂了。她挂了！钟皓言被一口气呛到，咳得心肺俱震。简直太过分了！他立刻把电话拨回去，想好好骂她一顿。
　　刚接通，她银铃般的声音便撞进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
　　钟皓言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世道，就连别人向他道歉也是以他犯贱告终。
　　“下个星期乔叔叔过生日，你会回来吧？”她轻轻地问。
　　“我可以当作是邀请吗？”他扬眉。
　　她莞尔：“你当然在邀请之列啊。”
　　小屁孩，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算了，既然是你自己邀请我回到你的世界，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钟皓言牵起嘴角，三个多月来乌亮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动人心弦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