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花正开》云舒兰

9、第二章 谁道闲情抛弃久

　　第二章谁道闲情抛弃久
　　（1）糾結，萬般皆是情（上）
　　趁乔阿姨在洗澡，苏亦晓蹑手蹑脚从客厅的沙发后溜过，准备去乔阿姨房间。
　　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回过头来，异口同声：“亦晓——”
　　苏亦晓一颗心差点被吓到太平洋去，当下两腿发软，头皮发麻，表情僵硬：“……啊？”
　　“我要啤酒。”
　　“我要可乐。”
　　“……好。”苏亦晓暗自擦把汗，迅速拿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丢给他们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句：“二位大人对本季大牒还满意吗？”
　　“亦晓的品味没得说，估计楼下租牒屋的老板也不及你专业。”乔继风爽朗一笑，说。
　　乔雁柏在一边使劲附和：“就是就是。”
　　很快，两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电影吸引住了。苏亦晓长舒一口气，踮着脚尖闪进乔继风的卧室。
　　刚把门关上，乔阿姨发话了：“老乔，换你洗澡！”
　　完了，乔阿姨出来了！苏亦晓立刻慌了，三两步冲到乔阿姨的梳妆台边，手忙脚乱想把项链塞进抽屉去。但是越急越出错，试了几个抽屉全都打不开。好不容易拉开一个，她正要把项链放进去，门开了。
　　“亦晓——你在干什么？”乔阿姨有些惊愕，一只手按住头上的浴巾，也不管发稍还在滴水，急急朝前走了几步，又说道：“你在拿我的首饰？”
　　苏亦晓只觉得整张脸都像被谁掴了，连嘴角都开始发麻。耳根开始火辣辣的热。她不敢看乔阿姨的眼睛，就怕她眼重的怀疑再多一分，她马上就全线崩溃。但是她不得不看，她是清白的，就不该这么懦弱。
　　“在……放。”然而她的声音懦弱得与蚊蚋无异。
　　“放？”乔阿姨哧了一声，说话声音不大，却足以将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我还以为你和你那个父亲会有什么不同呢！”
　　苏亦晓脑中轰然一声，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她霍然抬头，清澈的眼睛里充满倔强和愤怒。
　　“乔阿姨，请您尊重我的爸爸！”她几乎是竭尽全力吼出来。她最恨，她最恨别人用这种语气谈论她的爸爸。不管是谁，只要敢欺负爸爸，她一定会抵抗到底。
　　乔阿姨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脸上白了白，没说话。
　　乔雁柏闻声而来，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怎么了？出来看电影，正精彩！”
　　“阿姨的项链找到了，我把它放回来。”苏亦晓慢慢说，心里一阵阵发紧。
　　乔雁柏没有说话。他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和愤恨。她的手紧扣在一起，直掐得自己每根手指都泛青。但是两只手还是不可遏止地发抖。
　　拉开的抽屉，欲放未放，看上去倒像欲拿未拿的项链。他温润乌漆的眼中掠过一丝微光。
　　“Vitoria！”乔阿姨看清了她手中抓的项链，上前几步抓过来，反复察看了好几遍，才很怀疑地说，“找到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你是在那里找到的？”
　　“我……”苏亦晓差点脱口而出李真的名字，幸而及时咬住了舌头。
　　乔阿姨见她半天不吭声，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听乔雁柏说道：
　　“妈，你的反应未免也太伤我的心了！”他说着，走过来搭上乔阿姨的双肩，像小孩子一样把脸放在她的颈窝间摩挲。
　　“妈，我可是花了很大功夫从你那张大床最细的缝隙里把它抠出来的，可是它有一点擦伤，所以我就让亦晓拿去修，然后再悄悄放回去，好给你一个惊喜嘛！没想到你这么不给面子，只惊不喜，你叫我情何以堪哪？”
　　乔阿姨愣了愣，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我宝贝儿子的一片心意，谁让你不早说？你妈我从来就不希罕这些个拐弯抹角的浪漫。”
　　“是是，我们的浪漫你当然不稀罕，要换成是爸爸，你不定乐成什么样呢！”乔雁柏说着朝苏亦晓看了一眼。她依然僵直地站着，长睫下垂，挡住了她眼中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不指望那个臭老九！”乔阿姨被儿子逗得心花怒放，再看向苏亦晓的时候，眼神已经很缓和。
　　“亦晓啊，下次可别再弄这些花样了，别跟雁柏学，你看，弄出这么大的误会来。快出去喝汤，就当阿姨给你赔罪。”
　　别跟雁柏学。
　　阿姨从来不会向乔叔叔那样说话。
　　别跟你哥学。别听你哥的。你哥哪有你这个女儿贴心啊……
　　她心里，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一家人吧？
　　“阿姨快别这么说，是我不好。”苏亦晓微微抬起眼睛，一如往常，恭敬地答完话，静静走出房间去。
　　只这一秒，乔雁柏已经看见她眼眶泛红，所有眼泪都被逼到眼角。他没有追过去，是希望她能痛快哭一场，把心里一直有的抑郁发泄出来。
　　“亦晓，皓言明天就回来了，你们可别再闹别扭了。至少把明天熬过去，别坏了爸爸的兴致。”晚一些的时候，乔雁柏给她送水果来。
　　“好。”她淡淡应了一声。
　　乔雁柏仔细看看她，发现她两颊光滑如昔，泪腺也没有肿大起来，知道她又压迫着自己没有哭，不禁叹息，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心疼道：“亦晓，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委屈别憋着，会憋坏身体的。”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苏亦晓笑了笑，眼睛里换上明亮的颜色，告诉他自己没事。家？她早没了。她想要的家，他也给不了。
　　乔雁柏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想要问她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嘱咐她：“早点睡，皓言的面子可没那么大，要我们可爱的国宝亲自迎接！”
　　苏亦晓似乎是被他逗乐了，呵呵一直笑到他把门带上。
　　门一关上，她脸上的笑容就迅速消退，眼中的明亮颜色也仿佛只是一朵翩然而过的云彩，两颊露出苍白的颜色来。
　　他是想问项链的事吧？却自以为是地认为不应该问。他真的是一个好哥哥。妹妹心里有自己的秘密，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如果不想说，他就不应该勉强。但是有些秘密她没有勇气说出来。有些秘密太重了，重到她承受不起。她希望他问，一遍一遍追问。他问，她就有勇气说。还是……
　　钢笔尖猛然戳进指腹，苏亦晓猛然一惊，痴痴地看着蓝黑色的小点逐渐渗出鲜红色的血液来。
　　还是，他早已经知道，却假装不知。
　　窗户忽然发出噼啪的脆响。苏亦晓走过去打开窗扇，微微“呀”了一声。
　　树丛边立着一道颀长而潇洒的身影。月光犹如打光境，将他的脸映照得极为立体。深邃的眼眸线条凌厉狭长，瞳孔幽幽泛着微蓝的魅人光芒，完美的唇型此刻朝一边牵起，露出摄人心魄的酷帅笑容。
　　不过三个月，他已经开始朝成熟男人的模样蜕变。第一眼，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了。还以为是从月亮宫殿里走出来的王子。
　　来者静静凝视着窗户中探出的美丽风景，唇边笑意渐渐加深。
　　她的肌肤比月光还要柔滑白皙，碧澈的眼睛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她惊讶地看着他，眼眸里乍然迸发的璀璨光芒令他怦然心动。她微微张开嘴巴的样子可爱而纯真，真如天使一般纯洁美好。
　　然而很快，她的眼睛重新恢复一贯的清澈平淡，朝他微微笑一下，毅然关上窗户，几乎是同时熄了灯。
　　钟皓言几乎要哭出来。
　　昨天教授布置了一个管理方案拟定的作业，需要查阅庞大的数据库资料。他推翻了教授至少要写三天的结论，废寝忘食奋战了整整两天一夜，终于获得离开的资格，马上马不停蹄赶回来，就是为了能早一点看到她。可怜他风尘仆仆，饥肠辘辘，连家都没有回，没想到就换来她淡然一视。
　　苏亦晓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钟皓言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像他那样的懒人，明天不迟到就算不错了。辗转了一阵，她一骨碌爬起来重新打开窗户，果然见楼下空空如也。
　　“就说嘛！一定是幻觉！”她满意地喃喃一句，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