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花正开》云舒兰

30、（2）似曾相識燕歸來（中）

　　（2）似曾相識燕歸來（中）
　　门铃毫无预兆地响起。
　　钟皓言浑身一震，心里有细微的化学反应一般酥痒。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接受大脑传过来不准开门的命令，手已经迅速把门扭开了。
　　苏亦晓的手指还没有离开门铃，视线也正从门铃的方向转过来。当她终于完完全全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竟然立刻有委屈的表情——这是在就算是面对乔雁柏也是极难得才会有的表情。他以为他会按捺不住冲动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然而他只是冷冷看着她，方才开门的瞬间眼睛里骤然飙升的温度已经完全冷掉了。两年不见，竟然有些憔悴了。她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一贯清秀干净的五官轮廓深了些，有形无形之间流露出隐约的妩媚。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单薄，细弱的骨架不堪一握似的，让人看了心疼。曲线还是日益丰满了，娇小却凹凸有致，男人看了会心动。比如他，还在恨她，身体却已经有了反应。
　　“苏亦晓，这次你又要耍什么花招？”他冷哼一声，努力只看她的脸。
　　苏亦晓不由得一愣。耍花招？他竟然这样问她。思维略略停滞了一下，她终于觉察到他眼睛里的恨意。他在恨她。这个事实让她有片刻的晕眩，但是她很快接受了。怎么能不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以命相救。他那么爱她，她却把他当成诅咒，决绝而残忍地一次次将他驱逐出境。不屑一顾已经足够伤害他的自尊，不信任却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误会他，有多少次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她心里根本就已经把他定位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看到她有些怯懦地垂下眼睛，钟皓言嘴角绽开一抹嘲讽的笑：“怎么？转性了？从前的苏亦晓是绝不可能在于我对峙的时候别开眼睛的。”
　　他的语气像刀子一样尖刻。苏亦晓颤抖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来看他。两年的时间把他脸的轮廓雕刻得愈加坚硬冰冷，却依然有着慑人的魅力，仿若来自地狱的黑翼天使，浑身充斥的危险的气息，却还是让人忍不住靠近。其实……把他推下地狱的，是她没错吧？
　　“我找到你了。我知道你不会想听对不起，我也知道如若我向你说明我为了见到你而受到的磨难你会更加不屑一顾。所以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钟皓言，我欠你的，现在你可以全部讨回去。”她坚定不移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
　　他倒是愣住了，幽深的眸子里一时间神色难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望向他的眼神温顺柔和，带着深深的愧疚——还有一些他说不清楚的微弱亮光。那亮光星星点点地跳跃，令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想要细究，那光芒却又消失了。
　　他还能相信她吗？不，他已经没有力气冒险。
　　“讨回来？我告诉你，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起！你想做什么？到我身边待着，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一两年，然后再莫名其妙的消失？你是想这样折磨我，好帮你的廖学长报仇吧？”迅速压下心头的悸动，钟皓言的双眼重新冰冻三尺。
　　“案子早已经查清楚了，我看过新闻。”
　　冷笑一声，他道：“那么你两年前就该来了。现在，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有我的原因。”她淡淡道。
　　看到她的脸瞬间恢复一贯的淡漠，他心头的恨意再次飙升，不禁阴阳怪气道：“那么你去处理你的原因好了，这里不欢迎你。不，是我的世界不欢迎你，永远不会再欢迎你了！”说完，他就要把门关上。
　　苏亦晓伸手挡住他，两只脚迅速跨进房间。
　　“两年不见，真没想到你变成厚脸皮了。”钟皓言哼笑一声，“好啊，既然你愿意待，就待着吧。不过麻烦你别挡道，我还要赶回北京——我很忙，没空和你们这些没事找抽型的人瞎折腾！”
　　“请你原谅我！”
　　刚转过身，他便听到背后“咚”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以声轻微的抽气声。心猛地一沉，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膝开始被什么乱扎似的刺痛。以最快的速度转回身，果然见她跪在一地的玻璃渣上。她跪得不轻，不用看，他已经能预见她膝盖的惨况。深棕色地板上的血迹并不明显，却足以让他触目惊心！
　　“你给我起来！”他大吼一声，冲上去拉她。她却拼命挣扎着不愿起身。他不敢再动她，因为她一动，双膝就在玻璃渣上碾来碾去，斑驳的血迹在地板上擦出一块长方形来。她紧锁双眉，咬牙不出一声，更要命的是，她还执拗地昂着头死死瞪住他的眼睛，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原谅我！
　　他又气又急，却拿她没有办法，不由得在她面前怒气冲冲地来回走动，忽然定住，指着她的鼻子，面目狰狞：“好啊苏亦晓，你现在是出息了！两年前你用死来逼我走，现在又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来逼我原谅你！你是来还债的吗？你这算是在求我吗？你是来折磨我！你给我滚，滚出这个房间！要死也不要死在这，还要我浪费时间处理后事！”
　　苏亦晓却只是沉默，静静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听着。等他骂完了，才缓缓开口：“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什么？”钟皓言盛怒的气焰陡然熄灭，仿佛刚才听到的是来自天外的梵音。
　　“我，苏亦晓，从今天起努力去爱钟皓言。”苏亦晓异常平静地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像是在他耳边投下原子弹。眼前升起蘑菇云，他开始搞不清楚状况。她是说她要爱他？她，苏亦晓要来爱钟皓言？
　　“我，苏亦晓，从今天起永远不离开钟皓言。我，苏亦晓，从今天起成为钟皓言的女人。我，苏亦晓，从今天起照顾钟皓言一生一世。我，苏亦晓，以我的鲜血起誓，今天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实话，若有半点虚假，不得好死。”苏亦晓一个字一个字极缓慢地说每一个句子。说到最后一句，她伸手抹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然后竖起沾血的手指对天发誓。
　　钟皓言仿佛傻了一般，痴痴地看着她坚毅如铁的眼神，看着她好看的嘴唇不断上下开合。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给他无穷的震撼，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鼓槌，一下一下有力地擂在他的心上，渐渐擂出些生命的迹象来。干涸的心脏以一种令他诧异的速度一点点饱满丰润。遍布的伤疤开始消融。一种狂喜以他所不能控制的时速传遍全身，使他短短几分钟内战栗了好几次。直到她说到最后一句，她手指上鲜红的血液像一片极薄的刀片划进他混沌的思维。他低咒一声，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冲进卧室，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又到柜子里取了医药箱，开始帮她清理伤口。
　　先把手洗干净，然后用镊子帮她取出嵌进肉里的玻璃屑，再用酒精和棉棒清洗伤口，上药，最后包扎。另外还有辅助动作，像是轻柔的吹气，抚慰的眼神。辅助语言，像是乖啦，马上就好；疼的话唱歌给你听云云。他动作真的很轻很小心，以至于苏亦晓几乎没有感觉到疼。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眼神变得温暖。即使焦虑担心，嘴角那一抹一贯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很清晰，现在带了宠溺的味道，看着就让人觉得幸福。很多女人都渴望这一幕吧？如果有机会，她会为他挑出最好的一位。
　　对他而言，她，苏亦晓，绝对是最邪恶的那一个。这样想着，她不觉渐渐失神，眼角涌上大片的阴影。
　　“想什么？”钟皓言一边绕着绷带，一边问。
　　她一惊，慌道：“我在想，你若是个医生，一定会是最受欢迎的。”
　　钟皓言嗤笑一声，语气不冷不热：“你觉得我原谅你了。”
　　“难道不是吗？”苏亦晓立刻表现出担忧的神色。
　　钟皓言叹口气，依旧似笑非笑：“苏亦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承认，你的一番话让我震撼不小，但是可惜，我不觉得你还有值得我信任的砝码。”
　　苏亦晓微微发亮的眼眸黯淡下去。长睫微垂，声音却不惊慌：“钟皓言，你明明还那么爱我。”
　　被她的话直击中心脏，钟皓言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张，但是很快就被嘲讽的笑容掩盖。
　　“哧！苏亦晓，你实在太过自以为是。”
　　“你没有换号码，不舍得挂我电话，明明可以留在美国却还是同意调回北京总部。看到我受伤你比我都还紧张。就在刚才，你还想让我吃醋。不管我离你多远，你都能第一个判断出我的存在。你给我机会闯进房间。我闯进房间的那一刻，你的眼睛比太阳的光芒还要亮。钟皓言，你总是默默地为我付出，因为我而养成许多连你自己都没能发觉的习惯。”不等他说下去，苏亦晓抬起眼睛，胸有成竹地陈述。
　　钟皓言却突然反应很大地跳起来，脸上的盛怒令她觉得不妙。
　　“原来你早就知道么？苏亦晓，你果真是残忍得紧，你知晓一切，却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践踏我对你的心意，好整以暇地看我千疮百孔的下场！你果然是没尝过这滋味。是啊，这么多年来乔雁柏一直知道你爱他，却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你当然不会清楚这其中的残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乔雁柏三个字，苏亦晓有一瞬间的出神。她连辩解都没有说完，就被他粗暴地压到身下。来不及阻挡他的手，她的外衣已经被撕扯开来，露出白色的小吊带。
　　“你不是要做我的女人吗？我成全你！”大手再次侵袭，吊带亦被褪去。牛仔裤的搭扣也被弹开。她像是一片软弱无力的面包，被他翻过来翻过去，很快，全身就只剩下不足以蔽体的内衣裤。钟皓言滚烫的皮肤与她的相互摩擦，将她冰凉的肌肤一路燃烧起来。他的双腿死死钳制着她的腰，两只手试图将她最后的遮蔽除去。灼热的吻粗暴的印上她的脸颊和脖子。
　　起初一瞬间，她本能地用力推搡，大声喝出他的名字，喝斥他放手。然而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然停止了挣扎，缓缓闭上眼睛，甚至开始摆出配合的姿势。
　　感觉到不对，钟皓言停下动作，对着她闭着双眼，异常平静的清秀脸庞凝视了许久，忽然从她身上翻下，坐在床沿，双手肘支在膝盖上，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双手掌间。
　　“你怎么了？”秀眉微蹙，苏亦晓睁开眼睛来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
　　“你知道吗？”许久，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清楚，你绝不是为了我。”
　　直起上半身，苏亦晓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们结婚吧。结了婚，就不会有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