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十】 ...
-
门被推开的瞬间，梁琳按在琴键上的手也停了下来，装满了整个房间的旋律像只没扎紧的气球慢慢地歇了下去。
“小琳？”颜开关上门，走到梁琳身旁，拿起她放在钢琴上的电子表，然后和她一起坐在钢琴椅上把她没能弹完的那一段弹了下去，优美的琴声里，颜开温柔低沉的声音落到梁琳耳朵里却不亚于惊雷，“终于不躲了？”
梁琳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还在黑白键上飞动的手，再抬头时，两只眼睛都红了，像只可怜的小兔子。颜开将她揽近，在要吻上她额头的瞬间停住，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很难接受吗？”他的话里带着些许的嘲讽和苦涩，很难得也很真切，“曾经设想过的那些，全都是真的，很难接受吗？”
梁琳在颜开怀中哭得有些发颤：“我不想的，晏晏，我不要这样，我怎么办，晏晏，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颜开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着，耐心地等了一会，梁琳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倚在颜开身上的重量也渐渐加重——她睡着了。
放满各种乐器的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梁琳微弱的呼吸声，她苍白得有些吓人的脸上泪痕未干，颜开再次想起来自己方才的想法，笑了一下，是很可怜很可怜的小兔子，也是，很坏很坏的小兔子。
他微叹一口气，把原本睡在自己怀里的梁琳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手指抚开她栗色的发准确无误地按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在要用力掐下去的瞬间，原本沉睡的人伸出自己的手扼住他的手腕。
极致的痛楚从腕上传来，颜开兴致缺缺地撇开眼，将清醒的人从自己的腿上赶下去。
“颜开你在做什么？”
“哦，还能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我想见见你啊，小霖，不然都不知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颜开揉揉发红的手腕，把手放到琴键上，漫不经心地弹起一段很碎很碎的旋律，半点不受手腕上的伤的影响。
梁霖冷笑，却没有动手把一心二用的颜开那双在琴键上跳动的手拿下来：“你见我做什么，难道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吗？”
“做不好？怎么会，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没做到过不是吗？只是……”
颜开在琴键上跳动的手停了下来，在与以往相同的间断点——在过往的时间里，梁霖听过太多次了，再不擅长音律，也在不知不觉间记住了旋律。
平心而论，这是少有的能给梁霖带来一丝触动的曲子，起先时她还会为这中断的旋律而期待，但颜开却并不如她所愿。
这半首曲子颜开弹了十余年，琴音再此中断了十余年，她也就这么听了十余年，要是对剩下的旋律再有期待，未免太蠢。
颜开要是愿意弹给她听，她早就听到了。
颜开并不知道此时梁霖所想，虽然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太在意，他接着往下说：“我做到了小霖的要求，小霖却好像并没有。难道小霖已经开始觉得对我撒谎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么？”
他说着，眼睛看向梁霖，梁霖下意识往后缩，虽然颜开从来没有真的对她动过手，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忽略这个人本身有多危险。
“躲什么？”颜开伸出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嗯？但是小霖，做错事情的人是要有惩罚的，你为什么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呢？毕竟我曾经这么相信你啊……”
梁霖低头，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手上那几道丑陋碍眼的伤疤，她猛地抬眼看向颜开，身体忍不住向后退去，一下子摔到钢琴椅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小霖，你这样我会心疼的。”颜开起身，弯腰扶起梁霖，掀起梁霖上衣后摆，就看见梁霖后背上果然被撞红了一大片。没等颜开抱起她好去擦药，梁霖就先一步跳开，戒备地看着颜开。
每次颜开用那种看着死物的眼神来观察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披了皮的肉，时时刻刻都能莫名其妙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直都知道，颜开十分看不上自己，但也确确实实为了……她忍了自己很多年。
想到这，她心思未免有些复杂，想不通她和梁琳之间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颜开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待着。”
说完，颜开就走了出去，梁霖在他身后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隐隐有些委屈，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几个佣人从门外走进来把手上的药给她，又推走房里的乐器，整个过程十分钟都不到，房间里就只剩下梁霖了。
她必须在这里自己待两天。
作为没有保护好梁琳的惩罚，这是他们之前约好的惩罚方式。
“呵，有病。”梁霖的脸色在这句话之后忽然冷了下来，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走近墙边，靠着墙坐下，一闭上眼，一行行0和1组成的代码在她脑中浮现，又慢慢变成戴菁卫的那张脸。
她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猜测着从自己上次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不知道颜开处理完这个人没有，她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手上突然出现的这些伤痕，她竟然不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怎么办，小琳，对不起小琳，可是怎么办……”
“他好像是真的对我们起杀意了，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她捂着胸口，但是那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知道她其实没办法左右梁琳的想法。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开始研究怎么从房间里出去。颜开如果是真的现在就想杀她，最方便的做法……她怀疑颜开可能会在房间里投毒，这样类似于预知的直觉救过她很多次，也帮过她很多次。
颜开站在与她一墙之隔的走道里，左手放进口袋，手指在口袋里的那管药剂上来回摸着。
他已经不想给这个人机会了，想着，他蹲下，把药剂倒进门上的开关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想杀死这个人，在此之前，他做过相当多的准备，也给过许多的机会——这世上只有梁琳能得到他这么大的耐心了，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人可能真的要辜负了他多年的等待和忍让。
我都已经等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连渴望都变成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在我这里，没有人可以拥有绝对的特权，你也不能例外。
辜负我的人，就只能去死了。
只是很遗憾的是，在药剂弥散在整个空间之前，他见到了面色冷淡的梁霖，他原本低落的兴致一下被调动起来。
“真是令人意外，小霖，我怎么不记得你会开锁？”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电子表，调出数据，“唔，居然真的不是新朋友。”只波动变化了两次的数据告诉他，在某些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最可爱的小青梅偷偷学会了新的技能，在被他发现之前甚至没有想过要让他知道。
“这个不需要你记得，颜开，你……”梁霖把自己从胸衣里取出来又磨尖的钢丝握到手上，向颜开走过去，身手敏捷地袭向颜开的要害。看到梁霖平安无事地出现的瞬间，颜开就做好了被她反扑的准备，是以很快就躲了过去。两个人交缠在一起，每一次出手都狠辣得好像对方是自己豁出命也要杀的仇人。
“镇定点小霖，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很心疼的。”
躲过梁霖袭向自己太阳穴的一拳，颜开大力地向她暴露出来的左胸一打，不出意外地被梁霖用左手肘挡下，看着梁霖那立马红起来的皮肤，颜开往后跳开，摸向自己口袋里的手术刀。
“你违背了约定，颜开，”梁霖步步紧逼，在颜开把手术刀插进她右肩的时候把手上的钢丝抵到颜开的喉咙上，“我原本不想杀你的。”
哦，所以你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就为了强调这个？
我知道啊，毕竟这么久了，我当然知道你原本不想。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想了也没有用，再恨我也不能对我下手，真是可怜呢，我的小蠢货。
梁霖说着，钢丝往颈大动脉的位置移过去，颜开在她身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笃定她做不出来什么实际性的坏事。
但是事情远比他想得要复杂一些，因为在这个瞬间，颜开口袋里的电子表发出他为某个调皮的家伙特意设置的提醒声而她手上的钢丝也毫不犹豫地刺破了颜开的皮肤。
在脖子上的疼痛传来的霎那，颜开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如果是梁霖，大概可以很快认出这是每次有什么事情超出他掌控之外时，颜开都会露出的笑。
颜开不喜欢任何超出自己预计之内的东西，包括人也一样。
“好久不见，U“
颜开为捕捉到这个可爱的人格特地编写的程序透过埋在梁琳身体里的芯片开始启动，梁琳像一段丝绸一样软倒在颜开身上。
颜开起身，将钢丝拔出，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抱起她，慢慢走向别墅外周。
小赵不在，他今天只能自己开车，他讨厌做这些不在自己兴趣之内的事情，但看到浑身无力瘫倒在副驾驶座上梁琳，他觉得自己偶尔的退步也不是不可以。
梁琳全身发软，意识却非常清楚。
她歪着头看向颜开流血的脖子，遗憾地想，只要当时再多给她三秒，不，两秒，这个人现在就是一具死尸。
梁霖为了方便自己和颜开的娱乐做了太多事情，现在这些事情反过来限制了她，真是愚蠢。梁霖居然蠢到在鳄鱼的牙齿上跳舞。
她有些愤然地闭上眼，想着要在死之前，要先好好折磨那个愚蠢的女人以泄心头之恨。这世上，能杀死她的只有她自己，她想，现在的世道难道已经好到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闲下来安心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吗？
颜开被她冰冷的目光盯着，心底反而越加兴奋。
这种兴奋一直到他到了A市都没有停下来。
比起常年为颜开开车的小赵，颜开在这个四轮机器里时的反侦察能力简直战五渣。他一上车，盯梢的线人就给李昊宁递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李昊宁皱着眉把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只是还没等他开出多远，手机就传来一阵尖锐的报警声：那个代表线人位置的红点消失了……
李昊宁看着突然中断的导航，心底一凉。导航界面自动跳回原先的界面，那上面有一条被李昊宁盯着看了很久的匿名简讯：
“尽管查，不用留情”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