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悦朝阳》如沐晨风

11、第十一章 真相

　　缩在沙发与茶几缝隙里的高悦，紧紧地抱着她的坐垫，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想要努力地避免自己重复那个无穷无尽的梦魇。
　　可是她的脑海里，却还是曾经，让她最最痛苦的景象。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晚上。
　　那一晚的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此生最大的“劫后余生”般的愉快与“解放”后的洒脱中。就算少了吴晓梦和高悦这两个同学，也并没有太影响他们的心情。
　　可遗憾的是，还有一小部分人，没有这个运气享受那样不顾一切的洒脱与欢乐。
　　在韩昭阳的印象里，那晚的记忆只有没说出口的表白和高悦的不辞而别。然后，这便成为了他一直以来，充满遗憾与不甘的心结。
　　可对于高悦和吴晓梦而言，那一晚则是一场，痛苦与灾难的开端。
　　原本以为她会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度过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晚的高悦，就那样毫无准备地，接到了一个，她此生最不想接到的电话。
　　电话里，有一个人，用毫无温度的口吻地对她说——
　　“请问是高悦小姐吗？麻烦您现在赶到市医院来。有一对夫妇出了车祸，他们在八旗路盘山高架的路段出了车祸，事故车辆是一辆白色宝马，车牌号是京K245*7。二人已于半小时前被送达医院，目前正在抢救中。我们在他们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他们的证件和手机，并通过一些技术手段联系到了你……”

　　高悦根本没有听清楚对方讲的话，在“抢救”二字以后，她的脑袋就已经不太清醒了，她死死地抓住了吴晓梦。吴晓梦被她莫名其妙地抓疼了，却也被高悦如此慌张的神色惊到了。
　　等到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的红灯却突然暗了下来。
　　高悦多希望，她的爸爸妈妈能够完完整整地走出来。
　　可医生却推出来了两具，盖着被鲜血染红的白布的尸体。
　　高悦浑身颤抖地被医生领到了太平间。身边来调查情况的警察，不断地催促她，确认遗体是不是她的亲属。
　　她被吴晓梦护在身后，她听到吴晓梦对她说，“悦儿，我来吧，你不要看了。”
　　她却下定决心起身上前，掀开了那块白布。
　　她对着警察点了点头，然后就完全晕厥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吴晓梦已经利用家里的一些便利，帮她处理好了大部分她父母的后事。
　　只是那场车祸还在逃逸的肇事司机还没有抓到，由于事发的路段没有摄像头，警察们翻出了事发车辆的行车记录仪。
　　高悦为了找到事故元凶，坚持要观看行车记录。
　　等到好不容易抓到了肇事司机，拿到了巨额赔偿后，高悦仍旧无法相信，她真的没有爸爸妈妈了。

　　一天之内，父母双亡，这对于任何一个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姑娘来说，都太过沉重。
　　哪怕是一直以来都称得上是成熟稳重的高悦，面临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也没有办法沉着应对。
　　一场简简单单的葬礼结束后，吴晓梦看着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胳膊下面，不断抽泣的高悦，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安慰她。
　　眼前这个人，这个她高中最好的朋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自己的双亲，失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亲人。
　　一开始，她好强地不肯流下一滴眼泪，哪怕是在太平间里的时候，就连吴晓梦也分辨不清楚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她也不肯向任何人低头，哪怕吴晓梦利用家里的便利一直在帮她处理她父母去世后的事宜，她也没有任何要领情的样子。
　　她只是强撑着安排好了她父母的葬礼，在晓梦父亲找来的律师的帮助，特别冷静地处理好了一切后续纠纷。
　　她更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安慰，为了躲避大家的“关心”和“追问”，高悦换了手机号码，微信号和□□号等一切联系方式，还把她自己关在她空荡荡的家里不出来。然后，就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不吃不喝。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连续许多天，不肯闭上眼睛，好好入眠了。

　　高悦再也没有办法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梦到她的爸爸妈妈，在八旗路上是如何发生事故的。
　　她不能够忍受，当天中午，她还因为，想要和同学聚会，不想让他们来接自己而和他们发生过争吵。
　　如果不是因为急着接她去旅行，她的爸爸妈妈或许就不会，在那条路上发生事故。
　　那些场景重复久了，高悦竟然能够梦到她也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在那辆车上，只是每一次，他们都会发生争吵。而在半路上，她也总是，会被她的妈妈推搡着扔下车。
　　为了不再出现那样的情景闪现，高悦只能选择不再入睡。
　　可一直不吃不睡并没有缓解她的痛苦，医院、医生、还有她家里的一切，都能够让她产生，关于她的父母与车祸的幻觉。
　　吴晓梦很快便发觉了，高悦异常的状态，她很怕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无法挽回地事情，故而昼夜不休地陪在她身边。
　　她的父母帮她找来了专业的心理医生，给高悦开了许多治疗PTSD与失眠的药物。
　　在咨询了专业的心理医生后，吴晓梦才渐渐明白，一个人在经历重大打击以后，都会经历否认、愤怒、议价、消沉、接受几个阶段。
　　高悦表现的越冷漠，她心里的伤痛就越巨大，又或者说，她是真的不想接受她的爸爸妈妈已经故去了的事实。
　　而这也已经是，吴晓梦寸步不离高悦的第十五天了。
　　幸运的是，高悦终于在药物的帮助下，能够安稳的入眠。尽管她还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主动吃喝，但至少他们可以在她睡着时，给她打些营养针了。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为了彻底结束自己的痛苦，高悦就又把她手边能够利用的工具，全部都利用了一遍。其中令吴晓梦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拿着刀具，浑身是血的样子。
　　于是，刚刚被确认ComplexPTSD有所缓解的高悦，又被确诊了重度抑郁。
　　吴晓梦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把她带到了一处，已经做好各种万全准备的京郊别墅。
　　又是半个月后，高悦终于在她面前，第一次哭了出来。
　　吴晓梦轻轻地向高悦靠近，拿着一杯热水，想要让她喝点儿东西，她尽力地保持自己的平静，可她却和高悦一起哽咽了，“悦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我还是希望……希望你可以对自己好一点儿……”
　　吴晓梦话还没说完，她手里的水杯就被高悦一把推开，还有些烫的水突然浇到了吴晓梦的身上，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可是她一心担忧着高悦，根本就没顾上身体上可能的烫伤。
　　“悦儿，你没事儿吧，你别吓我……”
　　高悦看到吴晓梦关切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却仿佛突然清醒般地突然大哭大喊出声，“吴晓梦，你是不是傻啊！谁让你在这儿每天盯着我的！你就那么怕我出事儿吗？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呜呜呜……热水都洒了你也不管，有没有被烫到啊？”
　　吴晓梦被高悦突如其来的关心惊到了，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她任由高悦拉着她的手看来看去，“手没红吧？这儿疼不疼……对不起啊晓梦，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打我骂我都无所谓，但是你别不吃不喝不说话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真的很担心你啊……”
　　高悦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很好……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真的好难过，我感觉我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之前看到你就生气……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突然没有了爸爸妈妈，而你们却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
　　“悦儿，没事，真的没事，我知道的，可是你别害怕，虽然叔叔阿姨不在了，可是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保证……保证不会丢下你的……”
　　吴晓梦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和高悦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从吴晓梦被意外烫伤的这一天开始，高悦的抑郁症状终于有了好转，而吴晓梦也把高悦从京郊别墅，接到了她的家里，悉心照顾着高悦的一切。
　　而高悦在她吴晓梦家里的那段时间里，她不是没有听过吴晓梦为了她的事，和家里的弟弟争吵。
　　那个时候她就站在紧闭着的门外，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勇气走进去。
　　吴晓楚特别认真地对着吴晓梦说道，“姐，我知道我还小，没什么立场说话，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不该把高悦带到家里来，这样每天照顾她，难道不觉得累吗……”
　　吴晓梦一听到他明明没什么语气的话，却立刻生了气，又确认了一下卧室的门有没有关好，她不希望高悦听到这样的话。
　　“楚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悦儿她现在状况很不好，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你现在跟我讲，说我不应该管她？”
　　“你作为她的好朋友，照顾她一阵子是可以的，可是你没有责任一直陪着她呀……”
　　“这无关责任，而是在于感情，你明白吗？”
　　“就算了为了感情，你也不能一直让她吃我们的花我们的住我们的吧？你照顾她就算了，竟然还打算陪着她离开北京。她要是一直好不起来，你是不是就要为了这个疯子，彻底不管这个家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疯子，不要我了！”
　　吴晓梦听到了他的话，生气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吴晓楚被这个巴掌打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眶红红地，怒视着吴晓梦。
　　这么多年，吴晓梦从来没有打过她的弟弟。她的手也一直都在颤抖。
　　“吴晓梦！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看着吴晓楚委屈的模样，吴晓梦也很心疼，可是她却还是狠下心来说道，“楚楚，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但是你好好想想，你应不应该这么说话！将心比心，如果你没有一个亲人了，你不希望最好的朋友陪在你身边吗？再说了，别说是养一个高家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就算是十个，我们吴家也养的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利益交换，我是真心把悦儿当成我自己的家人对待的！她是我的妹妹，爸妈也认了她作干女儿，所以她也是你的姐姐。你以后都不许再说她的坏话！没有一个弟弟，会说他的姐姐是疯子！我也没有不要你，只是现在，悦儿比你更需要我。我不知道她需要多久才能真正好起来，但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或许吴晓梦永远都不会知道，就是这一幕彻底刺激了本来再次打算放弃治疗，结束自己生命的高悦。
　　她开始愿意相信，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还是有人切切实实地在乎着她，愿意去不惜一切地维护她。或许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她真的不想，让那么在乎自己的吴晓梦再为她伤心。
　　而她们二人之间亲人般，无坚不摧的革命友谊的真正建立，也就是从这场意外之后的陪伴开始的。
　　从前高悦与吴晓梦虽然也是好朋友，可毕竟没有一起经历过这么重大的事情。
　　高悦没有想过在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吴晓梦真的愿意不顾一切地陪伴她，迁就她，甚至是放弃她们原本的人生规划，一点一点把她从抑郁症这个无底的黑洞中，拉了出来。
　　在下定决心陪高悦离开北京离开家之前，吴晓梦找到了和她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心理医生，询问高悦的情况。
　　“赵叔叔，我来找您主要就是想向您确认一下，悦儿现在这个状况，是非得离开北京不可吗？我们……一定要走吗？”
　　“晓梦啊，我直接给你讲心理学上人自我保护的逃避机制你可能不懂。不如我这么给你解释吧。你不小心弄破了一个伤口，在那个伤口彻底结痂之前，如果你老是去触碰它，刺激它，你觉得，它还能够好好愈合吗？你是个聪明孩子，我这么说，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谢谢叔叔，我大概明白了，就是说，不管生理上，还是是心理上的伤口，在彻底结痂之前，都需要时间去好好保护它，避免它再受到刺激和伤害，所以悦儿也需要，在心里的伤口结痂之前，先有一个不会刺激她的环境对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不一定是非得让你们离开北京，我只是想让你们暂时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在她慢慢好起来和放下这件事之前，不会再受到反复的刺激。但是高悦现在对于她父母离世这件事的敏感度真的太高，随便看到点儿什么都会想起那场意外，在加上她之前抑郁的症状也很明显，现在好不容易改善了一点，我不希望她在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受到二次伤害。”
　　“好，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跟她一起离开北京，正好我们高考完要读大学了，也可以换一个环境。至于要不要再回来……我相信总有一天悦儿心里的伤口会完全恢复愈合的。在那天来临之前，我愿意等。”
　　吴晓梦知道高悦不想再留在北京，也不想再读从前她父亲希望读的专业，她只是询问了高悦的意思，知道她想去上海读书，便和父亲商量，希望能够把志愿改成t大。
　　“晓梦，你确定你要去t大吗？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去香港读书吗？你的面试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收到了几个offer了。”吴爸爸对着晓梦认真地问道。
　　“爸，我真的是认真的。悦儿她想去上海，我想和她同城，以后也不是没机会了，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去香港了。”
　　吴晓梦的父亲又和吴晓梦交代了很多事情，看着自己这个女儿，知道她有多执拗，也不打算再阻拦她，只是悄悄安排了些人联络了一下上海的朋友。

　　后来高悦和吴晓梦一起等到了t大的录取通知书，她们仿佛达成了共识，没有和其它班里的同学提起过她们要去哪里，吴晓梦也和高悦一起换了联系方式。
　　高悦向她恳求道，“晓梦，我的事情，可不可以……”
　　“我明白的，不和班里的任何人说对吧……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讲的，只是……可惜了……”吴晓梦想到那一晚很明显要和高悦表白的韩昭阳，第一次觉得天意弄人这种事情是真的会发生在自己和周围的人身上的。
　　“什么可惜了？”
　　“没什么，反正以后有缘分的话，还是会遇到的……”
　　再后来吴晓梦就和高悦一起去了上海，高悦的生活费学费，也都是吴晓梦的家里一应承担的。高悦也很不好意思，她不是没有遗产，但她也拗不过吴晓梦和吴爸爸的坚持，她知道吴晓梦所在的吴家，不会在意多养一个孩子花的钱，但她聪慧地选择了和吴晓梦一起继续低调，除了她们二人，还是没有老师和同学，了解吴晓梦背后的吴家，到底是京城的哪个“吴家”。
　　若说唯一一件比较破格的事，大概就是吴晓梦特意走了关系，让学校的舍管阿姨给她们两个不同专业的人安排了住在一起的双人间。
　　高悦心里明白吴晓梦为她的付出，却又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她知道吴晓梦为了她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志愿，也知道她小心翼翼的陪伴，就是为了让抑郁的她从丧父丧母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让自己慢慢的真正开心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上海半年后，经心理医生确认，高悦彻底好了起来，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掏心掏肺地对待吴晓梦这个朋友，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心她，照顾她。所以当大学毕业，吴晓梦遇到了她人生中的低谷时，她也同样义无反顾地陪她离开了上海，去了香港，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被过去沉痛的记忆紧紧包裹住的高悦，并不知道，韩昭阳在她冲出去后，一直偷偷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又拍下了出租车拍照才愣在了马路一旁。
　　韩昭阳一直回想着高悦所说的话，很久很久，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震惊中，走不出来。
　　他双手颤抖着敲着自己的头，脑海里只剩下高悦那一句“我当初根本就不想活了”。
　　韩昭阳焦急地打了吴晓梦的电话。
　　现在的他，急于了解和确认高悦现在是否安全，以及，当初她的情绪病到底严重到了怎样的程度。
　　电话占线了半小时后，才终于被接通。
　　吴晓梦也没有对他再继续隐瞒，而是细细地说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他终于从吴晓梦的口中，终于了解到了当年的全部真相。
　　但他真的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故事，那样真切地在高悦的身上发生过。
　　冗长的电话结束前，吴晓梦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拜托韩昭阳好好照顾高悦，而是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是真心爱悦儿，如果你真的决定从此以后都要好好照顾她，那就请你不管悦儿曾经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离开她。”
　　韩昭阳久久没有回应，吴晓梦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接受不了她曾经歇斯底里的一面，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干脆地离开她的生活。”
　　“悦儿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回忆起这些过去的事。可是现在，为了你，她终究是避无可避。可是过去真的太痛，如果见到你就会让她回忆起这些，该有多么痛苦？她真的经不起，那样残忍的失去了。”
　　韩昭阳沉默良久，终于给了吴晓梦一个承诺。
　　他坚定地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韩昭阳打完了电话，他的心情却复杂纷乱得很。
　　原本一时间，他根本理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
　　高悦在他的生活里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将近十年且毫无踪迹。
　　一直以来，韩昭阳都执着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他想要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能够说抛掉过去的一切，就把所有回忆全都抛开。
　　今天，他终于找到了最后的答案。
　　可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他从未想过，那个答案背后，对于高悦而言，会是那样残忍且黑暗的一段记忆。
　　他自认为这么多年他对高悦的爱意已经很深很深，所以他不能够原谅他自己，因为他自己的好奇与责备，就撕开了高悦的伤口，让她重新把那段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候又回忆了一遍。
　　可是他要怎样才能想到，当初高悦会完全脱离原有环境，是因为多种情绪病并发，而且又是如此严重的程度？
　　抑郁症是万千种情绪病中的一种，韩昭阳自己也是一个医生，虽然不是心理神经学专业，但相关的基础知识他是有所了解的。
　　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患者往往伴有持续性心境低落，消极厌世，甚至产生自杀倾向。多数病历的抑郁症状往往有反复发作的趋势，所抑郁症状与刺激源有关，应尽量减少与刺激源的接触，并避免患者重复进行回忆地回忆。

　　他自以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可是他却主动地成为了她的刺激源之一，亲手把高悦推回了那个深渊。
　　吴晓梦能够和心理医生，慢慢地治好了高悦的complexPTSD和抑郁症，是一件多么困难又伟大的事。
　　但他竟然，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的醋，都要去吃。
　　他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可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要怎样去弥补。
　　吴晓梦的话终于还是彻底点醒了他。
　　这么多年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没有放下过高悦，并不是因为年少时的爱而不得和重遇后些许情愫，而是因为他是真的爱她。
　　他真的很怕，自己的争吵，会对他爱的这个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