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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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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又走过来欲要拉我,被我退后两步甩开。
我像只带刺的小猫,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我说:“秦小路,先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极少连名带姓的叫他,高兴的时候叫他“亲爱的”,特别高兴的时候叫他“老公亲爱的”,不喜不忧的时候叫他“小路”,嗔怪的时候叫他“马路”、“公路”、“柏油路”,而只有在特别生气外加惊慌的时候才会称呼他全名。
秦小路那张酷似吴彦祖的脸庞浮上一层忧色,可他却坚持不懈地走近我。
这时苏林被娓娓拉到了一边,按住了,说:“先让他们自己解决。”
琳娜也想要过来,被海归男拉住了。
小路一直前进,我就一直退,直至完全背靠住墙,无法再退。
这时整个包厢鸦雀无声地落针可闻。
因为距离太近,我别过脸不去看他:“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秦小路焦急地用脚划着地,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充满期盼地望着我:“菲菲,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泪眼朦胧,咬牙坚持:“你只告诉我,她说是你未婚妻,是真的吗?”
秦小路抱住我,仍然不打算解释,只是说道:“乖,听话,等我回去。”
我又踢又打,试图挣脱他的怀抱,秦小路只是搂的死紧。
我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不死心:“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秦小路只是满脸无奈:“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成不成?求你了。”
这时,琳娜却忍不住了:“当然是真的,这趟我们全家一起回来,就是谈我跟秦哥哥婚事的。”
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光熄灭,苍凉、无力的感觉绵延至四肢百骸。
秦小路向来都是个旗帜分明的人,“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甚少含糊其辞。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曾经很喜欢这种性格,认为残酷的真实总好过甜蜜的谎言。可是,事到临头,我宁愿他对我撒谎,跟我说:“这个女孩和我没有关系。”我宁愿缩在虚假的龟壳里,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因这个人是秦小路,他身上连着我的死穴。但是,他却不肯。
这几天苏林一直在跟我说,不要相信男人的忠诚,所谓的忠诚只是诱惑还不够大,我还义正言辞地同他反驳,说小路可不是这种肤浅的男人。苏林无奈摇头:“真是蠢得可以。”我曾经那样相信,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会背叛自己的女朋友,我的小路都是不会的。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下。我仰头45度角看天花板,想要把眼泪缩回去,因为据说想哭的时候仰头看天,眼泪就不会流出来,只是通通沉到心里。可是不知怎的,这法子却不管用,眼泪还是越流越多。
我挣扎,秦小路却不肯放开我,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恍惚中听见苏林喊了一声:“放开徐菲。”突然感到一阵风,只见“砰”的一拳打在秦小路脸上。
搂着我的膀臂乍然松了,我轻轻一挣,就脱出了束缚。
接下来的场景,我仿佛看电影一样,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苏林又朝秦小路腰部击出一拳。秦小路左手撑墙,好久都没直起身来,大概是痛得狠了。
琳娜尖叫一声,扑过来扶住秦小路,一迭声哭着问:“秦哥哥,你没事吧?秦哥哥……”
苏林两只握紧的拳头依旧青筋毕露,眼睛里仿佛喷着火:“秦小路,上次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也给了你时间让你处理这些烂事,没想到你还瞒着徐菲呢。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真是带种!”
秦小路接过琳娜递来的毛巾擦拭了下嘴角,抬起头时半边脸颊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他看着苏林似嘲非嘲地笑了声:“你不是巴不得这一天么?不过我告诉你,有我一天,你绝得不到你想要的。”
苏林打了秦小路,还这么理直气壮!秦小路竟然还没有还手!而且,苏林刚还说了什么?上次?竟然还有上次?这么说秦小路是惯犯出轨,而苏林居然知情不报!心中顿时更是说不出的愤怒。
斜刺里,娓娓像女王一样走到我前面,指着秦小路就是一顿大骂:“秦小路你个龟孙子,只打你两拳算是便宜你了。当初觉得你长得人模狗样,像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辜负我们菲菲,才没有阻止你们谈恋爱,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陈世美!连陈世美都不如!菲菲这才出差几天,你不仅另结新欢了,居然还谈婚论嫁了?你还是个人吗?你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娓娓越说越气,忽然抄起一碗罗宋汤,就朝秦小路兜头盖脸泼下,我暗叫不好,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不想那晚汤竟然失了准头,全部招呼着琳娜脸上飞去。猝不及防的琳娜被浇了个满头满脸,红色的汤汁流的满头满脸都是,好端端一个“俏丽佳人”立刻变成了“红脸关公”,场面那叫一个狼狈。
我福至心灵,下意识地也拿起了桌上的一碗罗宋汤,娓娓顺手接过。我低声道;“小惩大诫。”娓娓点头,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我有分寸。”
餐厅服务人员见场面要乱,马上出来劝解。
琳娜又急又气地指着娓娓,因为中文说的不顺畅,好半天只挤出一个字:“你——”
娓娓拍下她的手,道:“你什么你,连老天爷都不饶做了坏事的人,你大小也算个美女,好端端的什么不好做,偏要做小三,真是不要脸!妖女!狐狸精!我都替你羞耻……”
琳娜越听脸越红,忽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边哭边神态楚楚地看着秦小路:“秦哥哥,他们欺负我!”若不是满头满脸的罗宋汤影响了画风,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时那位被我们遗忘已久的海龟男突然挺身而出,微笑着直视娓娓,语气还颇绅士:“这位小姐,没有调查可是没有发言权的。我可以作证,琳娜绝不是什么第三者,她本来就是小路的未婚妻。说起来,你那位朋友才算是第三者插足呢。”
我想我的承受能力终于到了极限,再不走,一定会心脏爆裂而死。
于是,我转身便奔出了餐厅。
外边铺天盖地下着雨加雪,瞬间便淋湿了我的外套,我也不觉得冷。
远远地仍能看见S市的地标依旧宏伟地矗立在视野的尽头,还是那样光芒万丈,却被雪夜蒙上一层迷离。
满世界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在我的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只余一片死灰。
跑的太快,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远,雪花落在脸上,又融化,顺着额头往下滑,糊住了眼睛,已经分不出了是泪水还是雪水,眼前一片迷蒙,辨不清马路和水坑。
突然听见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意识回来了点,我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一辆汽车迎面驶来,我竟完全没有躲开的冲动。接下来的事情快如闪电,我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耳边听到慌乱的人声,眼前是闪烁摇晃的车灯,慢慢地这些都离我远去,我感到灵魂仿佛羽毛一样飘飞。在失去意识前,我恍惚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徐菲”,便沉入了黑暗。
恍恍惚惚间做了很多梦,依然记得半年前,刚刚实习那会,一切似乎还是那么美好……
我目前尚大四在读,中文系,目前是在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做活动策划。因大四是实践学期,半年前,大三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我便筹划着找实习了。当时小路说要找他外公帮忙,可我拒绝了,坚持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很傻吧?
话说S市的夏天真不是一般的热。有时候一天辗转好几个地方面试,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本来有好几个公司挺看好我的,一听说尚未毕业,就连连摆手,说:“目前没有招募实习生的计划。”那神情仿佛驱赶一只苍蝇,使我倍觉打击。
这年头,自食其力找工作是怎一个“难”字了得。有一阵子晚上回来,我老是眩晕,面色苍白,路都仿佛走不稳了。小路来车站接我回家,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你是怎么了?”他也不睬我,只好我一个伤员拉着他一个健康宝宝走。我拉着他,他便走;我不走了,他也不走了。老是怔怔的,跟傻了一样。
最后我火了,我说:“他妈的秦小路,我欠你钱吗?摆着这样个臭脸?我这一天受了多少白眼和打击,容易吗?”说完,我就蹲在路边的法国梧桐下捂着脸哭了起来,把这几日受到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后来才觉得,那时的自己受到一点点委屈,就觉得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认为谁都应该关心自己,体谅自己,其实是一种幼稚、不成熟的表现。
话说我一个人当时哭了很久,小路过来拍我。我抬头看他,只看见满眼的惊惶,昏黄的路灯光打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透出一种阴影般的脆弱与温柔。那张脸上没有往日自信到自负的神气,孩子似的怯怯的。
他哽咽着说:“我看你这样连路都仿佛走不动的样子,感觉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没有明天了!”说完,他转过脸去背着路灯,我要去扳他的脸,却怎么也扳不动。于是我转过去,对着他蹲下,看到他的脸埋在阴影里。我伸手去摸,竟摸到冰冰的、湿湿的液体。
我从未见过小路哭,从前他自己一直说:“为女人哭是最没出息的。”我老说他大男子主义。
所以,难以想象他的眼泪究竟给了我多大的冲击,只知道那时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小路爱我,小路太爱我了,竟把我跟他的明天放在一起。我要嫁给他,这辈子我一定嫁给他,只嫁给他。”
我们从前一起计划过未来,我们要自己买一幢大房子,最好一出门就能看见大海的那种,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面朝大海。然后他工作,我写作,各自干自己喜欢的事,其乐融融,美好的就像《浪漫满屋》里那样的情景。
私底下,我又进一步幻想,到傍晚时,我站在落地窗前看海上渔火星星点点,那时我已经做好了美味的晚餐。我要给他发一条短信:“亲爱的,快回家来吧。饭在桌上,我在屋里。”
然后一边听音乐,一边想象他进屋的那一刻,我要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一下,之后飞快地跑开,叫他想抱我又抱不着……
想的很开心的时候,就吃吃地笑,一脸的沉醉不愿醒来。
但两个人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我终于没能忍住一个人开心,告诉了小路。他便在我鼻子上点了一点:“就知道你这丫头包不住心里话。”然后坏笑,“我现在既然知道了你要玩的小伎俩,到时一定不上当。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抱住,叫你无论如何逃不掉。”之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那我们的孩子呢?”
我说:“孩子嘛,到时候再说。反正你得摆正关系,永远我第一,孩子第二。”他宠溺地笑:“就知道你蛮横,连孩子的醋都吃。”
其实,我才不喜欢吃醋呢,连酸的东西都不吃。我一向认为吃醋都是别人干的事。但是小路的醋性却远比我大多了。他曾逼着我发誓:永远不再跟苏林来往。因为在小路的字典里,所有的男人,除了我爸,都是色狼,会打我主意的。
我在多次努力无效之后,不得不放弃了改变他这个错误观念的想法。为了不再无休止地为同一个问题争吵,且为了维护跟小路的这段感情,我让步了,答应不再与苏林往来。虽然我一直认为我跟苏林之间,那是比清水还清的友情。那时的我觉得,小路逼我大概是太爱我的缘故。
当我颇无奈地向娓娓谈起的时候,在我的强烈暗示之下,她也同意了我的观点。也许我俩都是那种神经线比电线杆还粗的类型,正所谓“物以类聚”。
面朝大海,浪漫满屋,是我和小路幻想的未来,也是要为之努力的未来,最重要的是,它是我们俩的未来,缺了谁都不行。当然太过理想了些,面海的房子,还风景优美,光这一条在S市实现恐怕都很有难度。但总之一句话:我们要幸福,我们俩要在一起幸福,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那天我听见小路的话,摸到他的眼泪,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他是将我们俩的未来当了真的。我也哭了。我说:“我没事,真没事儿,只是有点累,我不会死的。我们还要手拉着手走到老,一块看落日呢。”小路抱住我。
当晚去医院检查,我就是劳累过度,扁桃体发炎,且有些发烧。而我自从爸爸生病以来,心情不好,压力重重,身体似乎一直不怎么好,常常生些小毛小病。
事后我嘲笑小路:“亏你还是学医出身的,还说我快死了,丢不丢人?”他气呼呼地说:“我还不是太紧张你了,紧张则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