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无伤》夙夜咖啡

10、第十章

　　十分钟后，小路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到病房。其中一袋满满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各种零食，有各类坚果花生、薯片、酸奶、饼干、水果。

　　娓娓欢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过去，快活地翻捡了起来了。

　　我急的半死，叫道：“开心果，开心果，我要开心果。”

　　小路无奈地笑了：“坚果还是少吃点，容易上火。”

　　我敷衍道：“知道了。”

　　平时的我可以说是“零食大王”，这些天零食被小路禁掉，着实把我憋坏了。连苏林偷偷买来的都能被火眼金睛的小路搜出来，没收掉。这还是我软磨硬求了好久，他才答应的。

　　娓娓道：“中华小当家，这里交给我，您就甭啰嗦了，赶紧地做饭去，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一会丈母娘来，好留个好印象。”

　　小路摇了摇头，提着一袋菜去了厨房。

　　饭菜才做了一半，我家母上大人就已风风火火地赶到。

　　想来母上大人把第一次见女婿这事也看的比较重要，特意穿上了我爸前年去香港交流学习时给她买的大衣，一头长发盘成了个圆髻，看起来一丝不乱，还化了淡妆，提着一只枚红色的手包。外表看起来丝毫不见倦意和愁容，别提多端庄高雅了。

　　对母上大人的颜值，我一直都特别自信，提起二十多年前F大的校花颜冰，中年大叔圈里，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雷贯耳啊。

　　我就常常叹气，这盛世美颜怎么就没能多遗传点给我呢？

　　如果说母上大人年轻的时候是一朵娇艳的玫瑰，那我最多就是衬托牡丹的情人草。平日里我也没少埋怨这一点。

　　母上大人往往特骄傲地说：“没事，情人草也有情人草的风姿。”

　　老爸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旁补充一句：“至少有野趣。”

　　捂脸！我不活了！这不摆明了说我是个野丫头，小草嘛！

　　母上大人一进屋，娓娓就特狗腿地凑上去：“颜老师又变美了。”

　　我妈特开心地拉住娓娓的手，笑道：“你这小丫头总这么会说话，有一段时间没见你跟菲菲来家里玩了，老徐老是惦念着，以后还是要常来啊。”

　　娓娓道：“那是，那是。”一边殷勤地把我妈引到了厨房，“颜老师，您的女婿在这里呢。”

　　妈妈去厨房溜达了一圈，考察了一会小路做饭，又与小路交谈了几句。

　　出来后便将病房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忍不住道：“这病房环境着实不错。”

　　娓娓道：“颜老师，您也不知道是谁撞得她，哪里能亏得了菲菲。”

　　妈妈疑惑：“是谁？”

　　娓娓道：“就是我市首富苏云苏董，他的儿子苏林还是我和菲菲的好朋友。”

　　妈妈想起来了，道：“哦，我知道了，那孩子好像还是菲菲的高中同桌。”

　　娓娓道：“正是。”

　　我见老妈故意不聊正题，忍不住急道：“妈妈，你觉得小路怎么样嘛？”

　　妈妈笑道：“看你猴急的，考察女婿能这么粗糙嘛？我还得再仔细观察观察。目前看来，这小子长得模样周正，做饭技术娴熟，关键是肯照顾你，这点比较难得。”

　　对于妈妈如此客观的评述，我可不满意了，我说：“他以前是我们申川中学的学霸呢，现在还是F大的学霸，特别聪明。”

　　妈妈笑道：“虽然没教过，但是我知道他。不过学霸不学霸的倒不要紧，关键是人品过硬，还要跟你性格合拍，这样以后过日子才不至于总磕磕绊绊。谈恋爱的时候觉得小吵小闹是情趣，可是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能够相互包容才是最关键的。”

　　娓娓笑道：“颜老师高见。”

　　正说着呢，小路已将饭菜做好，一一端上了桌。

　　热菜有有红烧鲫鱼、糖醋排骨、白菜香菇炒肉、家常豆腐、蒸茄子，凉菜做了拍黄瓜，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色香味俱全，我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其中红烧鲫鱼和蒸茄子是老妈的最爱，家常豆腐是娓娓的最爱，其他都是我喜欢的。

　　小路一边把菜摆上桌，一边跟妈妈道：“虽然问过菲菲，但还是不知道是否符合阿姨口味。菲菲住院不宜吃上火的东西，她又管不住自己，所以我都做得较为清淡。”

　　我偷瞄母上大人脸色，鸡贼地从她极力掩饰的平淡中发现了一丝屏不住的满意。看来是个好的开始。

　　小路上完菜，招呼妈妈和娓娓坐下，接着将我抱上轮椅，推到桌前。

　　这顿晚餐吃的各怀心思，轻松的只有娓娓一人，所以活跃气氛的任务也全系于娓娓一人。

　　妈妈是颗老姜，有备而来，一上来就掌握主动权，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语文老师循循善诱的职业技能，她真诚地夸赞了小路菜做的好，是个好孩子，又说现在这样的男孩子很少见，是不是他在家的时候也常做家务。

　　小路说：“很小的时候，妈妈工作忙，又常常心情不好，我就自己学着照顾妈妈，所以大部分的家务都常做，熟能生巧。”

　　不管妈妈问什么，小路都沉着应对，见招拆招，有问必答。

　　可我就是感到一丝怪异。总觉得今日小路的反应与平时不太一样。他对妈妈既不奉承，也不疏离，表面上看来很是稳重妥当，可我却觉得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于是，我一会瞄瞄妈妈的神情，一会瞄瞄小路的脸色，一顿饭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后来，我把担忧悄悄地跟娓娓说了，娓娓不屑一顾：“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我就觉得很是正常，人家这叫不卑不亢好吧。”

　　一顿饭才吃一半，妈妈几乎已经问出了小路祖宗十八代的情况，除了他的个人情况、未来打算、家庭出身、父母工作，连是否有家族遗传病都了解清楚。别的都甚为满意，只是听说小路是单亲家庭，妈妈颇担忧地多问了句：“你妈妈好相处嘛？”

　　小路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阿姨放心，我定会做好中间调停，不会让菲菲受到半点委屈。”

　　妈妈没什么疑惑了，所以也恢复了本来的轻松、亲切与热情，她亲自给小路盛了碗汤，一面柔声道：“你这孩子，真是太瘦了，只见着骨头完全看不到肉，以后常来家里，我做饭给你们吃。你会做家务是好事，以后我们不用操心菲菲的生活，但年轻人，到底是学习和工作最重要。我这个女儿别的地方都还行，也肯上进，就是个家务白痴，从小到大，我和老徐都太宠她了，没锻炼着，以后还得你多让着。”说着，又帮他夹了几筷子排骨，一边道：“多吃点。”

　　我说：“妈，小路不喜欢排骨，他最喜欢的是吃素。”说着，我夹了箸茄子放在小路碗中。
　　妈妈关切地说道：“难怪这么瘦，不吃肉可怎么行，还是得荤素搭配，饮食均衡。”

　　娓娓道：“人家追求的就是骨感的身材。”

　　妈妈笑道：“身材有什么要紧，还是健康最重要。我们小路可别信那些，以后你跟菲菲来家前，给阿姨打个电话，想吃什么阿姨就给你们做什么。”

　　我一听妈妈无意间改的称呼，顿时从心里笑开了花。

　　小路却没有回答，垂着头看着碗里堆得小山一样的食物，良久才回答：“好。”忽然又状若无意地问了句：“阿姨，您认识我爸爸路文新吗？”

　　我妈想了一想，道：“怎么不认识，他可是当年我们F大有名的才子，又会作词又会唱，不知有多少女生喜欢他。没想到你竟是他的儿子，那你妈妈是不是叫秦凌君？”

　　小路目光灼灼地看着妈妈：“是的。阿姨您也认识我妈？”

　　我妈轻轻一笑道：“那倒不是，你妈妈跟我们不是同一所大学的，但是当年她倒追你爸很厉害，我们全校同学几乎都知道的。”

　　小路又道：“阿姨那您喜欢过我爸爸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没有礼貌。我瞪了小路一眼，他没看我。

　　我妈却沉浸在了以往的回忆中，未听出来，她说：“上大学没多久，我就跟老徐恋爱了，因此与你爸倒不是很熟。”

　　小路显出有些困惑的神色，强笑道：“这样啊，听说我爸年轻的时候有才有貌，还以为阿姨您也是我爸的粉丝呢。”

　　我妈笑道：“你这倒没说错，你爸年轻的时候确实很有魅力。那时他也短暂地追求过我一阵，不过我拒绝了他，因为我喜欢的是老徐。我们都很佩服你妈，最终能绑住你爸的心，唉，没想到，还是没能守到最后……”

　　生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挑起小路的伤心事，我连忙道：“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咱们聊点开心的。”

　　小路也主动转了话题：“我听菲菲说，徐校长最近刚做了血液透析。”

　　我妈忧伤地把爸爸近期的病况给说了。

　　这可是小路擅长的领域，他用专业的知识跟妈妈谈了很多，最后道：“我外公是华山医院院长，以前是享誉国内外的的泌尿科主治医生，可惜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了，这几年已经不再做手术，妈妈受他真传，在这方面技术也极厉害。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肾&源，其实我也早拜托了外公在留意着了。若有了，我请妈妈亲自操刀，一定万无一失。”

　　妈妈一听这话，眼圈都忍不住红了，拉着小路的手，诚恳地说道：“人家常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子，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感觉果真如此。小路呀，你这番话对阿姨是好大的安慰。”

　　这顿饭吃到这里，可以说是非常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