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皆是你》青说

4、第四章

　　于是在猎场外久久等候哥哥的卫渊和其他人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两人共骑一匹白马，宁公子在前双手拉着缰绳，卫亦在后牵着黑马的缰绳，两人一白一紫慢悠悠地晃过来。

　　“卫亦哥哥怎么跟宁公子一起回来的？”叶枫很纳闷，这分开的时候都没见着宁怀邵。

　　卫渊倒是见怪不怪，哥哥一向和宁家公子亲近的很。

　　走近了才见着卫亦手上包扎着的伤口，心中略有生气：“哥哥怎么受伤了？这和我们分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这话是对着卫亦说的可是眼睛却是直直地瞧着宁怀邵。

　　宁怀邵知道卫渊还在责怪那日自己和卫亦见面，卫亦最后落水差点身亡的事情。

　　于是自己也压住气耐心解释：“哥哥和我射猎时巧遇，在捕捉这两只畜生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对于这番解释，卫渊自是不想理会，人人都称宁公子一把雷霆软剑使得出神入化。

　　哥哥不会武功，自然是有危险的时候宁怀邵挡在前面，怎会这人毫发无损，哥哥却带着伤回来，若是自己在场是断不会这样的。

　　正当卫渊还想开口时候在一旁的卫亦适时拉了拉自己自家弟弟的衣角。

　　卫渊便转过身来瞧见了自家哥哥为难的神情，便也不好再开口。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微妙，连叶枫也不好再插科打诨。旁人倒是没注意，都跑去围观这来自北方的稀奇物种。

　　卫亦见着面前这两人大眼瞪小眼、毫不相让的样子，自己便只得开口缓解道：“今日出来之前娘亲嘱咐过我们要早点回家陪她一起用饭，我看着这时候也不早了。”

　　话已至此，叶枫也随即附和：“对呀，对呀，我看也是时候回府了。”

　　三人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卫渊突然回头：“对了，还请宁公子请勿再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了，我记得我娘亲只生了我大哥和我兄弟二人，并没有再添什么弟弟。”说完拂袖而去。

　　叶枫见着卫渊离去，便微微向宁怀邵一抱手告辞：“哎！阿渊你等等我。”

　　卫亦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微微点头给个歉意的微笑。

　　“无事，卫哥哥路上小心。”宁怀邵也回了个笑，看上去像是无事的样子。

　　如果忽略那个突然大声喊得异常婉转的那声哥哥的话，也不知是叫给卫亦听的，还是专门说给走远的卫渊听的。

　　卫亦上了马车，就见着卫渊一人坐在角落，脸色冷冷的，见着自己进来了也不吭声，还小孩子气地把脸转过去吧。

　　卫亦自己便抬脚上了车，坐在对面也不开口。

　　两人一路无言，就听见马车轱辘一路碾压的声音

　　末了，快要到府上，见着对面那人泰然自若。

　　一直在等着开口安慰的卫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兄长倒是和他交好，自小就护着他，就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旁人还以为他才是你亲弟弟呢！”语气中带着不忿。

　　卫亦自然之道卫渊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是心中觉得好笑，卫渊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还带着小孩子心性。

　　心情好时便叫的是哥哥，有些气恼时候开口便是兄长。

　　也见不得自家哥哥给的宠爱分给旁人的多。

　　卫亦便也开口：“他终究不姓卫，若你有什么，我怕是会拼了命也要护着你。”

　　卫亦从未听过哥哥如此直白的话，虽然嘴上说着：“谁要你护着，就你这豆腐做的柔弱身子。”
　　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又怕哥哥见了笑话，又匆匆转过头去。

　　“过几日就是中秋宴了。”一家人正用着饭。

　　卫父突然放下筷子来了这么一句：“今年亦儿也一同去吧”说完就瞧着自己这大儿子，毕竟有时候自己也摸不准他这性子。

　　卫亦点了点头应下来，这中秋时至，每年皇家宴请百官以及亲属一同欢庆，卫亦不喜人多，往都是卫渊陪着父亲去一起去的。

　　卫夫人往卫亦碗里夹了块肉：“多吃点，我见你近日性子开朗不少，去去也好，多见些人。”

　　“爹，听说近月来北方又传捷报，这墨家也真是厉害。”卫渊一边说着一边将卫亦碗里不曾动过的肉夹到了自己口中，还朝卫亦眨了眨眼睛。

　　“嗯。”卫父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算着这日子，应该能赶在中秋家宴时回京述职。”

　　“看着这朝中局势，皇上年迈，至今未立太子，这安岳王党羽众多，恐怕这墨家回朝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卫渊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父亲拿着筷子当头一下：“叫你说这些，忘了家训是什么吗？”

　　卫渊学着父亲的样子摇头晃脑：“不妄议朝政，不参与朝政，不归结党派。”

　　“我吃好了，先去歇息。”卫亦勿地放下碗筷，便独自回房，身后还传来卫夫人的声音：“这饭还没怎么用呢！”

　　转而又数落卫父：“好好地吃饭非要谈这些琐事。”被数落的父子俩只得低下头默默吞饭。

　　那人……终究要见了吗？当夜卫亦一夜无眠。

　　这时间一晃而过。

　　父子三人坐在马车里，一般朝堂家中免不得要论论国事与时局。

　　而卫家不同，向来保持中庸之道，谁在龙位便效忠与谁，以前父子间谈话一向都是叮嘱卫亦好好注意身体，而现在嘛……

　　“亦儿。”卫父瞧着端正坐好的卫亦。

　　“嗯？”卫亦不解。

　　“你应该已到弱冠之年了吧？”卫父顿了顿：“不知可有心仪的哪家姑娘，为父……”

　　“哥哥你看，那是不是墨家的旗？”卫渊看着车外，及时开口打断。

　　卫亦掀开帘子，果然见着前面街道中央一队长长的车马，尾后高举着墨家的军旗，甚是气派。
　　努力眯着眼睛看了看，只见着打头一个身穿黑衣的挺立背影，却怎么也看不清脸。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依着规矩，宫中不得驾车入内。

　　三人准备下车，就听见着哒哒的马蹄声从耳边经过。

　　“见过墨少爷，圣上正等着您呢！您直接去便可。”

　　“嗯，知道了。”这人的声音低沉却温和，不再带有少年的稚嫩感，不过却依旧熟悉。

　　等着马蹄声渐小，卫亦才从马车上下来，望着那人飘逸的背影。

　　“果然墨家越发蒙得圣恩，这今日墨家少爷竟可骑马佩剑入内。”卫渊话一出，又免不了被父亲一顿数落。

　　卫亦见惯了这两父子的相处之道，便也无心劝着，摇摇头，便抬脚进宫去了。

　　身后卫渊还捂着头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嚷嚷道：“这也不准说、那也不准说！再说这算哪门子朝堂政事啊！”

　　大殿之内，文武官员携其家眷站立在两旁，皇子们规矩的立在百官之前，皇子后面便是皇上唯一的兄弟安岳王以及当朝元老卫丞相以及墨家少爷墨殇。

　　“今日中秋佳节，朕与百官同乐，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原本垂首的卫亦听着这略带疲态苍老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偷偷地瞄了下在高处的帝王。

　　面上再也不复百姓口中豪情万丈、雄姿英发的样子，反倒是有些老态龙钟，跟平常老人也没什么大不同。

　　卫渊见着哥哥盯着圣上看，生怕这人触犯龙颜，微微地挪了挪身子，扯了扯这人的袖子。

　　正不巧被高处的皇上看在眼里：“卫渊左边的是卫家大公子吗？朕瞧着有些面生。”

　　卫丞相弯身行了个礼：“回禀陛下，正是犬子卫亦。自是从小体弱，不喜生人，今日乃第一次面见圣上，若有冒犯圣上之意，还望陛下勿要怪罪。”

　　今日来的有那个是缺心眼的？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卫丞相话里明晃晃地表达一个意思：这是我儿子，平时没有怎么与人接触，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也只有大家包涵。

　　看来这卫家护短也是所言不虚。

　　不愧是卫狐狸，这历朝皇帝都格外宽容卫家，除了卫家忠于当朝皇家而外，恐怕就是卫家人都处事处事圆滑却敢于直谏的性子。

　　龙椅上那人也意料之内的没有生气，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顿，尔后哈哈大笑：“丞相严重了，朕是听闻卫大公子乃京中第一才貌双全之人，今日一见这貌确实称得上当世无双。”

　　一般男子恐是最不喜人夸得生得好、长得好。这卫亦一听却大方鞠躬行了个半身礼：“臣相貌确实算不得出彩，至于文采更是在京中排不上了。”

　　卫亦这确实是实话，毕竟这又不是自己本来的相貌，只是该说这卫大少爷着实生得好，至于文采诗词歌赋更与自己扯不上关系。

　　“不过论文采，叶家小公子说得上其中翘楚，再论相貌的话这宁少爷与….与刚归京的墨家公子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卫亦又补了一句。

　　听着这话，大家也恍然反应过来，这墨家公子年少有成，此时归来圣上还未下旨赏赐呢！

　　“所言甚是！”皇上抬手。

　　身边便立有贴身太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月北方再传捷报，朕甚为欣喜，为表墨家忠心为民，着封墨家独子墨殇为镇国大将军，赐墨将军府邸建于城北旧址，以表朕心，钦此’。”

　　圣旨宣完，众人心中皆是一震，这墨少爷战功赫赫，墨老将军年纪已到，按着规矩虽确实是到了该封将军的时候。

　　可一向册封墨家名号都镇北将军，从未有镇国这一说法，再者说墨家世代英豪，手握兵权。

　　历代掌权者为了防范墨家都特设墨家府邸在北方，今日此举，竟将墨家移到了京中。众心猜测，莫不是墨家苦尽甘来，终于蒙得圣心。

　　卫亦本来目不斜视，就算知道那人在自己右侧不远处，这会儿也绷不住了，悄悄借故看了看依旧一身，还和记忆中那样面庞刚毅不改，永远紧绷着嘴角却带着一双极为不符含笑的眼。

　　也不管旁人怎么想，始终挺立在那儿，随后跪下“谢皇上。”简洁直白。

　　“皇上有旨，请诸位移步后花园。”这小太监细声细气地传完旨意，便扶着晃晃悠悠的皇上回寝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