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皆是你》青说

11、第十一章

　　“你知道吗？前几日放榜了，猜猜这高中榜首的是谁？”一人在茶坊摇头晃脑故弄玄虚地说道。

　　“是谁呀？”周围的人都围着过来，提起这事儿也是心生好奇。

　　“这人便是…….”偏生要绕个弯子，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便是这丞相家的公子卫公子。”

　　周围的人怀疑着说道：“谁人都知道卫渊公子不擅诗书，谎话也不编圆了再来说。”

　　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这人又继续说道：“无知！这卫家只有一位公子吗？”

　　这时众人便也知道，这高中的便是卫家大公子卫亦，虽说谁人也未曾见到过这位公子，不过听说这位公子不但形貌是一等一的好，这文采也是无人能及的。

　　人群中又有人说：“我听说这今日卫公子殿试也是大放光彩，皇上也亲自夸了几句，说卫公子真是博学呢！”

　　大家附和的点了点头，说话这人说是朝中哪位大人的远方亲戚，想来这话也是真的了。

　　后来京城都传遍了，这卫家的大公子文采出众，被皇上御赐为正三品兵部侍郎。

　　这传着传着，顺带着把卫渊也夸了一遍，说这卫家真是人才辈出，不但大儿子天资聪颖，这小公子卫渊也是武艺高强。

　　连带着祖坟都冒了青烟。

　　不过这祖坟中冒着烟的这位正一人在宫中迷了路。

　　卫亦脑子还在思考刚刚皇上的话。

　　这在大殿时候，皇上看着龙心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卫亦大夸特夸了一通。

　　其实若不是卫父卫母对自己好的不能再好 ，卫亦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皇上失散多年的龙子，当时的表情就像自己多年不成器的亲儿子终于有出息了一样高兴。

　　若说这秋试中了榜首也是卫亦这两天勤学苦练的结果。

　　卫亦这人也不是说脑子不行，相反，这人脑子灵光的很，只是之前好玩乐，心思压根儿没放在这上面。

　　前两天，卫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要说外面传的什么天资聪颖，五岁能成诗，七岁能作赋，这纯属瞎扯蛋。

　　其实百官心里也觉着，传闻卫公子学识丰厚，今日一见，虽不至于大失所望，但是也没有百姓传闻的那样夸张。

　　只是皇上大肆夸了一番，百官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称是：“卫公子确实天资聪慧，无人可及呀。”

　　“这城中确要属卫公子文采最高！”

　　…….

　　这一路夸下来，卫亦稀里糊涂就封了个正三品官职。

　　今日退朝时，正当卫亦准备回府，就被皇上身边的贴身小公公拉住：“卫公子留步！”

　　卫亦停下脚步，看着这小公公。

　　这人年龄虽不大，但是做事却也是细致，等百官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专门在侧门等着自己。也免得旁人看到又要心生猜忌。

　　转念一想，这在宫中做事的，哪个不机灵呢？这人又在皇上身边伺候，若不比旁人多几个心眼，那这坟也不知垒多高了。

　　“公公有何事。”卫亦有礼地问了句，不因面前这人是太监就摆着脸色。

　　这有时候皇上耳边吹的风比这就爱那个将军手中的剑都还要凶恶几分。

　　果然，这小太监面上也恭敬了几分，低下声说：“皇上有请，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不知皇上传我有何事呢？”卫亦也只是奇怪着。

　　按理说，自己一朝刚入朝，以前也甚少见到皇上，也不曾冒犯龙颜。

　　这小太监见着面前这公子虽然贵为丞相之子，现在又三品官职加身，但却没有丝毫眼高于手、瞧不起人的架势。

　　便有心想多提点几句，但又想着宫中无数双耳朵天天正张着呢！也不敢多言，只笑着说了句：“好事！皇上找公子，自然是好事！”

　　卫亦半笑着摇摇头，但愿如此吧！

　　“微臣参加皇上。”卫亦进门，恭敬地跪下行礼，恭恭敬敬地垂着头。

　　高高坐着的那人也没开口说让起来。

　　纵然心中猜测了百转千回，卫亦面上也只得端正地垂首跪着，始终不曾抬头。

　　过了片刻，皇上开口了:“卫亦可满意朕封的职位？”

　　“卫亦惶恐。”卫亦做诚惶诚恐的样子又再磕头行了一个礼。

　　笑话！这能敢不满意吗？

　　“皇上能给卫亦一个位子，赏识卫亦这个人，卫亦自己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在什么职位，谋什么差事，臣不敢强求！”卫亦这话也是自己在肚子里打了几个转才说出来。

　　“哈哈哈，你就跟你爹是一个性子，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皇帝像是被话逗乐了。

　　但是转而又深沉地说道:“卫家世代忠于皇家，鞍前马后，但却从未奢求过什么，今日你参加殿试，按理说我封你个二品大臣也是不过分的。”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这老皇帝不就怀疑自己此时入朝，是否卫家要有所作为吗？

　　看来这皇帝虽然年老，却不昏庸，这朝中局势怕是比谁都看的清楚。

　　这时候再不表示一下忠心，恐怕他日卫家也是有灾祸。

　　卫亦装着恍然大悟地样子，又叩首:“皇上放心，卫家祖训，世代效忠皇家！”

　　这话的意思就是:小老头儿你放心，我卫亦做什么或是卫家做了什么都不重要，江山还是你家的江山！放宽心！

　　果然，皇上听了甚为欣喜:“还跪着干嘛！起来吧！”

　　这不是你让人家跪的吗？你没说话谁敢起来呀！

　　卫亦缓缓起身，颇有世家公子翩翩有礼的样子，其实是腿麻了！一下子根本起不来。

　　皇上此时看这人，相貌生的英俊，进退有礼，确实是个人才。

　　像是想到了什么，皇帝又再开口:“爱卿也知道朕也是风烛残年之时了，可还未立太子。”

　　这皇帝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人精，刚刚人家跪下时叫的是人家的名字卫亦，这表了忠心这就改了称呼，爱卿爱卿地挂在口上。

　　这话一出，卫亦就知道，这后面的话恐是有深意，可能怎么办，自己又没法子不听，总不能转身便走吧！

　　于是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等着皇上自个儿把话说下去。

　　果然，这人长叹一声接着说了:“不是朕无心立太子，实在是朕无法选择，不知爱卿有何意见？”

　　这话就是明晃晃地让卫家选择站队了，卫亦不太明白这是不是试探。

　　现在细细地数来，皇上的子嗣中能够拿得出说的出口的也就那么几个。

　　大皇子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原本性子温婉，待人也是平和，想不到，最后却因毒害皇子被废，最后在废殿中自缢。

　　这大皇子也如同自己的母亲性子一样，原本这女子性子和善也好说，可若是放在男子，特别是皇子身上就有些懦弱无能了。

　　原本就不被人看好的大皇子在生母死后更是无人问津，但也有一帮看中血统礼节的老臣，在提及立储的时候会提及一下这人。

　　再说这朝中支持声最多的便是三皇子，原是三皇子的母妃原本就得皇上喜爱，自从皇后去了之后便更的盛宠。

　　只是不知皇上为何没有册立其为皇后，于是虽然有一帮子人暗自支持三皇子立为太子，却不敢明着站队。

　　一来是碍于这皇上心思重，要是这一番揣测没对，恐怕是要掉脑袋的。

　　二来便是，这朝中局势复杂，这王爷手握重权利，墨家在百姓中的声望也是越来越高，虽然不知有没有那个心思，若是一朝事变，这皇家改了姓氏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回皇子们，还有一个成年的皇子便是七皇子，这七皇子是一众皇子中最为聪慧，也是最讨皇上欢喜的，是个活泼开朗的皇子，看上去也是没有争权夺位的心思，生母是一个不出众的妃子。

　　除了这三位皇子，现下活着的皇子们年龄都尚小，所以也无人提及。

　　卫亦的心思已经长了翅膀飞远，突然又飞回来恭敬地说道：“卫亦以前不爱出府，对这外面的事情都知之甚少，不知皇子们到底如何，不过，想必个个都是出色的，一切全看皇上如何。”

　　知道这人在打太极，也问不出什么，皇上也不强求，挥手让其退下了。

　　这卫亦一边想着，这老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是坑儿子呢还是坑儿子？

　　这不知不觉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得咧，又成功地迷路了。转了几圈也没有转出去。

　　正当焦头苦恼之际，就见着远远走过来两个人。

　　一个身穿墨色衣裳，温润如玉，另一人穿着黄色蟒袍，不用细看也知道是个皇子。

　　两人谈得热闹，其实说着热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只是一人在手舞足蹈不停地说着，另一人大多时候都在微笑着静静地听着。

　　这静静听着的人会时不时地应一下声，不过大多都是简短的“嗯”、“是如此”之类的话，说话的少年像是受到了鼓舞，便越发说的起劲。

　　这画面瞧着如此熟悉。

　　等走进了才卫亦才看清楚，这穿着墨色衣服的便是之前见过的国师司允，至于另一位，之前大殿上见过，乃是他人口中的活泼童真的七皇子。

　　卫亦这脑子经常记不住人，不过对这人还是有几分印象，虽然每次见他都隐没在人群中，大概是这人与自己的弟弟阿渊有些相像，一样的性子跳脱，所以便记得了。

　　司允倒是早早地就见着了卫亦，不过身旁这人一直说得起劲，等走到了跟前才见过礼：“卫公子！”

　　这时的七皇子才停下不曾放过假的嘴，认真地瞧了瞧卫亦，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最近疯传的翩翩才子卫亦!果然生的俊俏。”

　　用得着人人都要夸一遍长得好看吗？卫亦啊卫亦，你这副皮囊真误事！

　　卫亦：“见过七皇子，见过国师。”

　　“不知为公子为何在此地？”也不怪人家问的奇怪，实在是这卫亦不知道自己都快要走到后宫了，那里便是妃子们的寝宫。

　　卫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突然想起来这翩翩公子是不可以做这番举动的，又匆匆放下手：“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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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人明显憋着笑，末了，还是司允开口道：“卫公子从这边走。”手指还贴心地指了个方向。“从这儿一直走就可以出去了。”

　　卫亦：“……”原来这么简单。

　　“多谢！”正当转身时，卫亦又回头来说一句：“对了！国师大人的头上的玉簪很好看、很特别。”

　　实在不是卫亦找不到话来缓解尴尬，而是真的觉着这只簪子很好看，之前在酒楼没仔细看，今日自信看了，才发现这玉簪居然会在太阳下折射不同的光。远看上去熠熠生辉。

　　卫亦倒是转身走了，丝毫不知道自己嘴碎的一句在被人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好看吗？”司允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然后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一直等到卫亦走远，七皇子看到司允低头不语，就猜想这人应该又是想起那事了。

　　七皇子也怕这人又多想，情急之下一把握住司允的手：“放心，司允，不会的！”也不知是在劝慰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司允突然笑了一下，虽是面上看着还如往日那般宠辱不惊，仿佛天塌下来也和他无关。

　　但是七皇子这回却从中看到了无限的凄凉，就如同那些垂死之际的老人在时间最后的时刻，显得不舍又无可奈何。

　　“生死有命，要是我逃不过此劫，也该是我的命数。”司允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