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帮凶:蟹妈妈 ...


  •   最寒冷的时候,上海传来了最温暖的消息:小路找到肾源,春节前就能完成手术。
      再过几天,露露就要放寒假了。如果不是小夏已然大腹便便,我真想带着她们一起去上海,看看小路,还有陀螺和蟹妈妈。吃饭时,聊起这个话题,露露第一个举手,急得满嘴饭菜一古脑咽下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看小路喽!”
      没等我进一步解释,露露已经扯着小夏的胳膊一个劲地安排、憧憬起来:“妈妈、妈妈,你说我带哪些礼物给他好呢?小鹿最可爱,他也是小路,所以一定要带;JERRY又聪明又调皮,小路一定喜欢;摩天轮是我们暑假时一起做的,也要带;对了,还有DAMI和我一起专门为他做的可以躺在床上用的读书架……哎呀,好多东西啊!”
      我必须得制止她的幻想了,万一去不成……我想都不敢想这小丫头会有多失望。
      “露露,爸爸只是说想去,可是你看妈妈现在肚子这么大,你都说了‘妈妈不能瞎跑,累坏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可怎么办’。”
      这个特殊情况显然难住了她,一边是急切地想去看小路,一边是想要保护好小夏的安全,以致于她盯着小夏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对小夏说:“妈妈,路上我都给你做拐杖好不好?”
      小夏和我被她孩子气的话同时逗笑了,只是问题依然存在。小夏看了看我说:“你们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让妈妈过来照顾我就好了。”小夏的孕期反应重,直到现在仍时常呕吐、眩晕,医生说跟她贫血有关。如果没人照顾,我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吃完饭,小夏给妈妈打电话。我和露露紧张地看着她,虽然她妈妈不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但依然对我们的未来感到担忧,从心理上并未真正地接纳我和露露成为小夏和她的家人。看得出来,此刻电话那头一定是在对女儿的“纵容行为”进行批评与教育,好在小夏一个劲地说好话,终于获得允诺。露露高兴地又唱又跳。我满怀感激地看着小夏,内心不由地有些愧疚,毕竟是为了去看别人的孩子,却丢下了自己大着肚子的女人。
      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我们正准备给上海电话告知我们的计划,陀螺打来电话,语带为难地问我寒假可不可以让露露去上海,“小路想姐姐,这几天老是会哭,住院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怎么哭过,医生说手术前情绪可能受到影响……”
      我知陀螺感到为难,忙打断他,告诉他我们刚刚决定一放寒假就过去看他们。听筒里,我能感觉到陀螺重重地舒了口气,接着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手掌与话筒之间摩擦产生的声音,还有轻微断续的对话。我正打算挂了重新拨过去,听筒清晰了,传来蟹妈妈的声音。
      “小夏现在需要照顾,让陀螺去接露露吧,露露在这儿,你就放心吧,这里有我呢!”
      我明知蟹妈妈的话有道理,也最恰当,可是一想到露露离开身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犹豫,一时没法答复蟹妈妈,只好说“等我考虑一下,反正还有几天才放假”。
      电话挂了,小夏知道我不放心孩子,还是劝我一起去。露露倒是勇敢地很,像个小大人似的说:“DAMI,你就留下吧,这样我就放心妈妈了。上海有小路、陀螺叔叔、蟹妈妈,你不用担心我的。”
      说的也是,他们都是胜似亲人的人,担心确是多余。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就发现,我想离开重庆几乎完全不可能了。小夏妈妈早早地赶过来,语带不忿地对我们说:“昨晚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有你这么做男人的吗?放着大肚婆不管,跑大老远去看别人家的孩子,你这叫负责任吗?还有你个死丫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啊?有你这么由着男人犯混的吗?……”
      “阿姨奶奶,DAMI不去了,留下来照顾妈妈,你不要生他们的气了。”露露还不习惯直接叫奶奶,总是前面带上阿姨,小夏妈妈也不以为忤,且甘之若饴,我便任由孩子这样叫了。“阿姨奶奶”闻言,征询地看了看我和小夏。小夏为我着想,低头避开妈妈的眼神。见她如此,我更不忍心丢下她,便确定无疑地点了点头。丈母娘的火气这才熄灭,搀着露露下楼去买零食吃了。
      一老一少走后,小夏抱歉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热:“爸爸不走喽,晚上我们三口一齐做操啊!”“去,爸爸是个大大的灰色狼!”

      冬天的时候,我经常会困惑于开不开窗的问题上。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提神醒脑,从里到外地把阴郁、秽气清洗干净,只是寒冷如影随形。寒冷会让温暖的心瞬间变得冷漠,窗外的世界眨眼变得可有可无。同样的感觉在淋浴时也有,无须冬日,稍有凉气的日子里,试一试冷水澡,当冰冷的水接触头皮肌肤的刹那间,意志开始动摇、飘零,在满面挂起的水瀑间,世界便只剩下一个可怜的你,可怜地品尝着冰冷之外的寒意……如果此时换成温水,马上阳光普照,满室花开,每一个细胞都控制不住地想要舞蹈……人的意志即是这般墙头草。正如此刻,一口寒气盘横咽喉,好不容易才吞下去,我迅速把窗关上,把刚刚亲近一秒的新鲜空气死死地挡在窗外。
      在陪不陪露露去上海的问题上,我竟然在明知只有一个选项的前提下一再摇摆,这实在不像我的行事风格,我居然成了一个为开不开窗而烦恼的自寻烦恼者。
      父亲曾经说过:天下只有两种人,有家的和没家的,有家的可能辛苦但一定幸福,没家的可能轻松但一定不幸福。
      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指心中亲情厚重和亲情淡薄的。在这个问题上,父亲大概忽略了人类一个永恒的不平等现象,父母对子女总是比子女对父母厚重得多,甚至无我无求。这样说也许多少解释了我的摇摆,毕竟长这么大,露露从未长时间地离开过我。但当我钻进这个问题里时,前述所有理由都不能和我的摇摆之间形成“因为……所以……”的关系,一种莫名其不妙的感觉仿佛流星划过天腹,每一个流星都是一把尖刀。
      那首叫《忐忑》的曲子真是切肤入心,看着露露的小手被陀螺牵着,晃晃荡荡地消失在安检门后的长廊里,我整个的身与心似乎都在演绎那首歌。
      “放心吧。看你,手心出这么多汗。”小夏一脸柔和的微笑,像一个天真纯净却能洞悉我内心的孩子,她看见了我内心的担忧,但没觉察到连日来的顾虑波澜下潜行的惊涛。我突然失控地冲向安检门,一边呼喊着一边冲安检人员粗暴地比划着想要进去的意思,结果自然是被惊诧厌烦的情绪死死地挡在外面。
      小夏也被我的举动吓坏了,一时愣在原地。我慌乱地掏出手机,拨打陀螺号码,已然关机。这个家伙大概安检前就已关机,我无可奈何地来回走动,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
      回家的车上,小夏满腹疑问,见我脸色阴沉,不敢主动提问,默默地握着我的手轻抚,像主人抚慰受惊的宠物,我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露露八岁了。”小夏先开了口。
      “嗯。”
      “这学期她变化真的很大,经常主动帮我打扫卫生洗衣服,自己的东西也不用我们帮她收拾,玩具啊衣服啊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个子也变高了,前几天在药店门口量,有一米三呢!快成大姑娘了。”
      “嗯。”
      “不要担心了,好不好?你这样也让我好担心。”
      “不说了。”
      “陀螺、蟹妈妈都在上海,他们一定能照……”
      “不说了,行吗?”
      “嗯,她见到小路一定很开……”
      “不是说了不说了,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小夏被我突然提高的嗓门惊得浑身一颤,依偎着我的身体让我顿感欠意。周围的乘客好奇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有不满有期待。
      大约四小时后,陀螺打来报平安电话,我把手机丢给小夏。既然已经到了,无论我的感觉有多糟糕,也无可奈何了。尤其最大的问题是这糟糕的感觉是如此地蛮横无理,难以言表。

      熬到第四天,糟糕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小夏一直在努力寻找劝慰我的机会,屡屡被我的漫不经心挡了回去。
      下午天气突变,原本晴明的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们去南山植物园散心的计划也搁浅。两个人闷在家里,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分外压抑。我打开电视,小夏看了一会进房间去了。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小夏手机的短信铃声,大概是跟上海那边发短信,响了一次便再没响起。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电视里一整排女孩子兴致高昂地质询主持人身边男子,男子问一答十,恨不能把身家情史拍成纪录片放给众女看……无聊至极!还非诚勿扰?如果这便是对爱情的诚意,还不如抱着古董去婚登处!情绪低落倦怠,连换台的心思都昏沉了,不知不觉间,我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多思造梦,几乎在清醒的思绪刚被瞌睡淹没时,飘渺如烟的梦境便来了。
      是那个花枝恍惚的校园,叠影重重的跳舞女孩……
      是那行伸缩如水面涟漪的“I HAT YOU!”,豆大的泪珠滴落我胸口的慢镜……
      是那个浮光掠影的大排档,超短裤发射出来的长腿妖娆地晃悠着……
      是那间逼仄暧昧的小标,缠绕在酒池欲海里的两条人鱼……

      “醒了吗?快来看露露和小路,他俩正在唱歌呢。”
      眼前的梦境如油烟被强力吸收,油烟机长着精致秀蔼的容颜,温暖得叫人心酸,我忍不住伸手去摸,触到了小夏柔嫩的脸,刹那惊醒。
      “想美女了吧,做梦都不怀好意!”
      真叫她蒙对了,我难免有些尴尬。
      “别不好意思了,快点!我在跟露露他们视频呢。”
      我从沙发上跃起,跟着小夏脚后跟往房间里走。眼前咫尺的后背是如此欢欣,多好的女人!时刻想我所想,一定是刚才发短信让陀螺找电脑,好让我可以看到露露。连日糟糕的情绪不正是因为看不见露露引起的吗?我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抱住小夏,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发丝,如此馨香、温暖!
      小夏微微回头,与我耳鬓相连,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好了,去看露露吧。”仅仅数秒,我已身心轻盈,数日烦忧顷刻消弥。

      屏幕上,露露围着一张乳白色铁床欢快地跳着即兴舞蹈,把坐在床头的小路逗得咯咯直笑。
      这是近半年来,我第一次看见小路,心里好似被抽干了水的池塘,池底几乎被烈日晒得皴裂如网格。比起数月前,那张脸好像陡然小了两三岁,圆乎乎的脸蛋竟冒出尖下巴。大概是便于治疗,原先蓬松有些泛黄的头发荡然无存,白生生的脑袋更衬得脸小得可怜。身上的病号服支愣在床上,若不是衣领处探出来的脖颈头脸,几乎要让人好奇一件空衣服怎么会立在床头……
      “DAMI!叔叔!”两个小家伙看见我们出现在屏幕上,同时喊了出来。
      “DAMIDAMI,你知道我刚才跳的什么舞吗?”
      我冲着屏幕摇摇头。
      “土著舞,印第安人跳的,书上说他们为生病的人祈祷健康时就会跳舞,我每天都跳,坏小路说我跳的是猴舞,还没进化好,所以每次跳的都不一样。”
      一个如此活泼可爱,一个如此好学机敏,此刻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说话,我哪里还有半点担忧,心里豁然开朗,自然而然地把小夏搂在怀里,一起对着摄像头跟孩子们说笑。
      露露正得意洋洋地炫耀她在上海的玩迹,突然神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脸上浮现一丝调皮的笑容。我们不知她又有什么鬼花样,屏息凝神地看着她跳出镜头,等再回到屏幕上时,小东西头顶着一块毛巾,走到床边,抬起屁股坐在小路身旁。连小路也好奇地看着她伸手把自己的胳膊拉到她的身后环抱住她的腰,然后侧身依偎在小路的胸前。随着她“当当”一声喊,伸手快速地扯掉毛巾,屏幕上突然揭晓的画面让我和小夏恍然大悟,也都暴笑难忍,心里却溢满幸福。
      小丫头原来去拿了小夏给她买的发箍戴在头上,摩仿我和小夏现在的姿态,和小路摆了个造型。小夏头上也正戴着款式一样的发箍,另外露露在竭力摩仿小夏的姿势表情,而小路却对投怀送抱的好事儿茫然不知所措……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就连音箱传来的声讯里都有镜头外其他人的大笑声。
      我们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小夏两手紧紧地抱住我,生怕自己笑趴了挤着肚子里的宝宝。好在露露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花招,一跃下床,拿起扔在床头柜上的毛巾跳出镜头。
      随着露露身体的移动,床头柜上原先未引起我注意,后来又被毛巾盖住的一个相框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一瞬间,仿佛天旋地转,房间变成太空舱,重力顿然消失,在眩晕欲坠之前,我本能地曲起双臂,落向电脑桌,右肘弯落在键盘上,视频窗随之关闭……
      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昏聩轰鸣的脑袋才似回声渐消的山洞,一转眼又无比空灵,连空气里的一粒尘埃都清晰可见,所有莫名的焦虑,多少次梦里梦外虚幻的画面全都似蓝光里的指纹,每一个纹环都是一个答案,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曲折离奇却又那么地合情合理。偌大的地球,究竟需要多少机缘才可以酿成如此令人无法相信的巧合?

      那个相框里的照片和当初随露露而来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心怀青梅竹马之念却只能一夜迷情的我又怎能忘了雪音那张媚惑动人的脸庞?

      小夏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哭泣。我知道再独自沉陷在追忆求证的泥潭里,不止小夏无法默默承受我面如死灰的状态,连我自己只怕也快形神俱枯了,我需要有人分担这天大的变故,小夏也必定愿意揭开我这个闷葫芦盖,哪怕放出来的是魔鬼。
      我从父亲与雪歌的相遇说起,同时也再一次梳理纷乱的思绪。关于雪音,我没有一丝隐瞒,甚至毫不隐藏这些年来一直肩负的羞耻,我清楚地知道广州小旅馆里的那一夜,醉酒只是一个藉口,即便说是乘虚而入亦不过分。几年来,我甚至偶尔会去想象我乘的是谁造成的“虚”,究竟是哪个幸运的男子可以让雪音如此伤心?
      “雪音问我‘爱情难道非要门当户对?两个身份悬殊的人就不能因爱在一起吗’,我记得她说的好像是个手艺人。”
      虽然我强调了“手艺人”,小夏一时对这个词还不明所以。我继续说:“昨晚,我想了一夜,仍不能相信和陀螺父子的相遇只是一种巧合,但当时的情景和之后的相处又使我没有丝毫理由怀疑那时的相遇是经过设计的——陀螺就是那个‘手艺人’……”
      “你是说露露和小路是……”
      机灵的小夏猜到了我一时无法表达出来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搬了把椅子,站上去打开吊柜,拿出装着户口簿等资料的文件袋。袋子里有一本日记,雪音那张照片已经在里面静静地躺了八年多。
      我把照片递到小夏手里,告诉她:“小路的床头柜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
      直到此时,小夏才知道视频时我突然眩晕险些昏倒的原因。她默默地看着照片里那个“骄傲的公主”,突然开口说:“她真高贵!”
      是啊,将军的女儿、艺术家的后代、酷爱跳芭蕾舞的女孩,如何能没有慑人的贵气,只是“骄傲的公主”却偏偏爱上了小木匠。
      “陀螺跟我说过小路的外公是个将军,只是我一直以为雪歌就是一个歌唱家,而且我只在八九岁时去过他家一次,多数时候都是他带着雪音到我老家,十五六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另外,陀螺从来没说过小路的妈妈已经没了,我一直以为还在人世,也许当初雪歌根本就没把雪音难产去世的事告诉陀螺,他既然那么恼怒小木匠败坏了他的女儿,自然有可能对陀螺不屑一顾。”
      “他把两个孩子分别给了你和陀螺?”
      我知道小夏的问话里包含了怎样的不解,同样的问题也在困扰着我,也许那个将军根本就无所谓两个孩子是谁的,既然有两个,每人随便给一个便罢。除了这样的心态,我确实想不到其他解释,对他而言,要想知道孩子是谁的,根本不难,可他什么也没做,只做了一件事,把女儿产下的两个孩子送走,眼不见为净?却不思当日一个自私随意的决定有可能酿成多年后一个父亲甚至一个家庭的离散与痛苦。另一个疑问也始终在折磨着我:雪歌是怎么知道我和雪音发生关系的,两个孩子究竟是陀螺的还是我的?
      小夏也想到此处,看着我小心地说:“以前蟹妈妈开玩笑说,露露爱动手,喜欢做小东西,有点像陀螺,不过大多孩子都好动爱做手工;反倒是小路爱静,小小年纪就那么爱看书,成天眼睛里像是有许多东西,可以一动不动地练上两三个小时脑子,这点真是跟你像极了。”
      我知小夏是在暗示性地安慰我,为我宽心,但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这两个孩子从五官相貌看,的确都有雪音的影子,但却没有什么明显像我或陀螺的特征,从性格上看,小夏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也许我不仅不用害怕失去露露,而且还多出了一个儿子。若果真如此,那么陀螺……我真不敢想他会如何反应,以己度人,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结果!
      “近两年的时间,你们一父一女、一父一子好得真像是一家人,其实……”
      善良的小夏总是能在你最绝望处点燃一盏希望的明灯。仔细想来,即便是同胞兄弟两家人,也未必有我们之间浓郁的挂念和几近无间的亲密。然而在这个唯利是图的时代,血缘终究是唯一签证、唯一鉴证,确保通向亲情的大门得以敞开,不受亵渎、阻滞,甚至是伤害。
      小路的现状、陀螺的反常,包括蟹妈妈的怪异,在这段日子里,使我的潜意识感受到了莫名的焦虑,此时回想,处处幕幕皆有内涵,这才是叫我一旦思及便肝胆欲裂的痛处。
      “你知道小路的病……”
      “嗯。?”
      “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没跟你提过。”我神情凝重地对小夏说起这段时间的一些事:“陀螺第二次去上海应该就是因为小路查出了多囊肾,后来他带着雪歌一起回重庆,不仅没告诉我,而且一回来就去见蟹妈妈。那天正好被我撞见,他们在车里明明看见就站在车前的我,却没有停下来,反而躲着我加速离去,那天蟹妈妈也很奇怪,一直把着门,连屋都没让我进。后来他们知道那天被我认出,陀螺才告诉我小路生病的事,第二天还带着雪歌来这里。我记得雪歌说小路配型很难,连陀螺的都不行,语气里甚至对陀螺怀有怨气……”
      听到这里,小夏忍不住插话:“会不会小路是你的孩子,所以陀螺配型不成功。”
      “不能这么说,雪歌说小路是O型血,我是B型,换我也一样不行。小路的血型应该和雪音一样。”说到这里,医院血检处的护士对露露说“好漂亮的小姑娘,我好像见过你”时的情景立刻浮现出来。
      “你记得那天带你去产检时,护士说见过露露,后来我问她,她告诉我国庆期间,蟹妈妈带她去过医院,说是因为她有些咳嗽。”我有些气愤地说:“露露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你知道,这些年我几乎没带她去过医院,怎么我一走,蟹妈妈就把她带去医院了?”
      小夏似乎被我这段饱含暗示的话给惊着了:“你是说蟹妈妈把露露带去医院给小路配型?”
      我摇了摇头:“配型也许没有,但验血是肯定的了,其实只要露露的血型吻合,根本不用配型也知道结果,双胞胎供体,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我的语气让自己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小夏更不用说,“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多么刺骨入髓的问题啊!
      从看见小路床头柜上的雪音照片开始,无论我试图从哪个角度,甚至是小路的角度,依然无法接受他们瞒着我对露露做的一切,更加让我不愿面对,哪怕是想一下都会头痛半天的是:他们——他们竟然合起来骗走了我的露露!
      沉默许久,小夏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幽幽地对我说:“我终于知道那天在机场你为什么会那样,也许那时你心里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切,你这些天……”话未说完,已然哽咽。是啊,除了小夏,又有谁能体悟我这些天内心所经历的这一切捉磨不定难言的苦楚?
      陀螺啊陀螺、蟹妈妈,还有雪歌!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怎可如此……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