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香蜜）润玉传之应龙劫》百里览山

69、独处

　　润玉平静说道：“神君勿要动怒。之前不知道公主身份，如今知道，自然要问问她的想法。或许她不甘心两百年寿元，想随神君去虚空也未可知。”

　　呸，这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信，廉华暗暗气恼，无忧已经说了拒不肯去虚空，当他眼瞎耳聋？

　　“不行。”

　　“怎样神君才能答应？”

　　廉华站起身，便要挥袖打开虚空，“后日决战时再见吧。”

　　润玉退让一步：“神君若不放心，可在旁监听。”

　　听什么，听你们当着我面互诉衷肠，互表心意？廉华一想到那场面，心里像扎了一根臭不可闻的刺：“不行。我方饶了你一命，你休要得寸进尺。”

　　润玉毫不退缩：“实不相瞒，今日我冒死赴约，便是为着同公主说上几句话。只要神君肯答应，”他停了一停，“决战之日，我愿先受神君一掌。”

　　这话顿时引来廉华兴趣，将他上下打量一眼，讥讽道：“陛下，我看你如今境况并不好，若再吃我一掌怕是要当场毙命。”

　　“那样的话，岂不正如了神君的意？”

　　廉华沉吟不语。经过方才的探问，他现在有绝对把握大败天帝。但若是能再加三成胜算，也未尝不可。

　　也不知这人到底有什么要紧话要说，总不会是那些情情爱爱的废话吧？

　　想到此处，廉华心痒难搔，又苦于身份，不屑旁听，又不想就这么遂了天帝的意，为难了片刻，突然想到一计，暗暗得意，笑道：“好，一言为定。”

　　他挥手解了卿天的封口术，却不撤去透明的屏障，变出一个小沙漏，浮在空中，“此沙漏尽，话要说完。”

　　说罢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润玉和卿天同时看向那沙漏，只见它不过巴掌大，其中灰黄细沙簌簌流下，速度之快，远非素日所用沙漏可比，卿天又失望又难过又气恼，不由自主又泪盈双眸，但为免润玉担心，她硬是挤出一丝笑颜，快快地抢着说，“哥哥，我挺好的。这坏人一直求我跟他去，根本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不要担心。”

　　润玉默默凝视着她，一时无言。

　　她应是知道了母亲去世的消息，正是最难过的时候。他真想将她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但两个人隔着屏障，看得见触不到，仿佛像陌生的人一般，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点了点头，“我也挺好。你不要担心，我会……”说到此处，他突然停了下来。

　　本想说“我会救你回来”，但一想救回来她还是只有两百年，顿时心口就像被压上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明明虚空中有能救她活命的宝物，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才选择放弃。留在他身边，就意味着死。

　　“我会把你救出来。”他艰难地说。“你……知道你娘亲……”

　　卿天用力点头，忍了好久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下，强压在心底的那种绝望和悲痛，蓦然间像洪水决堤侵袭全身，她蹲到地上将脸埋在臂弯里，哭得浑身发颤难以自抑。
　　她的娘亲，这辈子并没有多少欢喜悠闲的日子。
　　寻常女子，有父母爱惜呵护，有夫婿疼爱照顾，生个孩子健康孝顺。而她的娘亲，父亲在她出生的时候便已经离世，夫婿成婚当日便去世，娘亲扛着中兴魔界的重责，守着她这个短命不孝的女儿，那些孤单辛苦，操劳烦忧，怕是一天都没有断过。

　　润玉红了眼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待她渐趋平静才低声道：“对不起。”

　　“我娘亲去世怎么能怪哥哥。”

　　卿天知道这不是伤心难过时候，将泪擦了，站起身，瞥一眼沙漏，却见那沙子已经漏去大半，心里不禁一紧：“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叮嘱我？”

　　润玉轻轻摇头，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舍不得她身陷囹圄又失去娘亲，万一又被月下谗言所伤，以为连自己都不值得相信，想安慰安慰她罢了。

　　他踌躇片刻说：“我想说的是，我没有借狐王的手算计你娘亲。那日他来向我投诚，并提到你出生前的一些事，我没有接受他的提议，但也没有立刻将此事告诉你娘亲，只是在送你回魔界时，给你娘亲写了一封信，里头提醒她要小心狐王。谁知道却是来不及了。你会怪我吗？”

　　卿天讶然睁大哭红的双眸：“哥哥你宁可受坏人一掌也要留下，就为了说这件事吗？你怎么这么傻！我怎么会不信你？！”

　　她气得直跺脚，泪花儿开始在眼里打转。

　　傻么？糊涂么？
　　润玉不觉得，他不想让心爱的姑娘多受哪怕只是一刻的委屈和难过，为此付再大代价也是值得。

　　但难得见到心上人发脾气，他竟禁不住心慌气短，脚下发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就是惦记你舍不得你，你别生气，以后我绝不这样了……”

　　卿天愁得想流泪，“哥哥你要是没了我也活不下去，还哪有什么以后？”

　　润玉急忙保证道：“不会，你放心，我绝不会没了。”

　　他不易察觉地挺了挺胸，调整了站姿。若不是这处空间使不得灵力，他定要给自己脸上来点血色，以示自己状态极佳，风头正劲。

　　卿天将信将疑，“哥哥你别以为你特意站直，我就看不出来你受了很重的伤。你是不是在哄我欢喜？”

　　润玉矢口否认：“没有哄你。老君为我算过一卦，说我还会在位好几万年。所以你勿要担心，我会将你救出来，给你自由。你若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赌。”

　　卿天破涕为笑，娇嗔道：“还说不是哄我。赌什么？你没了我就赢了？”

　　见她转忧为喜，润玉暗松了一口气，云淡风轻地道：“那便不赌。你不信老君，可信斗姆元君？她说让我顺应自然心，可行非常事。我想见你，想同你说话，这便是我的自然心，至于为此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非常事，因出自自然心故而都是可行的。”

　　卿天自然是信斗姆元君的，闻听此话，这才按下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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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天门外。

　　一个穿着大红袍子全身上下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魔界男子，自称魔界来使，杵在四个天兵跟前，非要立刻求见天帝陛下。

　　天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其中一个是老兵，数百年前也见过魔界公主来，但彼时天魔大战尚未发生，天魔两界关系尚属友好，如今据说天魔两界局势很紧张，怎么突然冒出个来使来？况且，上峰得了命令，要各人看好门户，决不能徇私随意放人进去。

　　况且天帝陛下已经下界去好半天了，至今未归。

　　天兵们叫来了破军。

　　破军闻听陛下下界，心不在焉地应付了那男子几句就要他走，那男子桀骜不驯语气颇冲，同他争执起来。估计是被阻扰太久，俊美的脸上已经开始黑气滚滚。

　　破军越发恼怒，心想要不要拔出剑来戳他几个窟窿，突然一天兵指云阶下道：“陛下回来了。”

　　魔界来使转头看去，还真是天帝陛下回来了，白昼朗朗下穿着一身黑衣，在云阶上快步走着。

　　润玉见到他半点都不惊异，客气地做了一个延请的手势，“请。”

　　“请！”来使也不客气。

　　两人并排而行，步入南天门。

　　入了璇玑宫，进了七政殿，来使退后一步，随在润玉身后，亦步亦趋。

　　润玉驻足等他，“你来说明你已经就任魔尊，怎么的还如此拘谨？“

　　来使更加恭敬：“陛下宽宏。这是礼数，省不得。”

　　润玉微微一笑，自去案后坐了，道：“争位过程可还顺利？”

　　魔尊孟九答道：“起初大家倾向幽城王和净城王，后来火神出面反对，其他城王也反对，毕竟担心他们与狐王勾结安海魔尊，是以最终定了我出任魔尊。”

　　“甚好。你今日怎么敢公开上天来，也不怕人见到泄露了秘密。”

　　孟九答道：“今日众长老城主已经决意与天界订立盟约，我同他们说我今日就会来拜访陛下洽谈事宜。”

　　润玉满意地点头，又道，“如何，做这魔尊可还习惯。日常要小心些，魔界太乱，想上位的人不少。”

　　孟九答道：“有些惴惴。妖界虽说分出，但终究还要掌理两界事务，压力是有些的。”

　　润玉道：“无妨。待天魔两界订立盟约，冥界事务，你可分些出来，我令司命府助你一臂之力。”

　　“是。”

　　润玉道，“这几百年来辛苦你了。”

　　孟九道：“陛下才辛苦，传我秘术，每隔十年便为我疏通经脉，又赠我各色奇珍异草助我修炼。若没有陛下相助，我哪能如此快就得了冥王之位。”

　　润玉满意道：“也要你天资够好才能见成效。只是，”他皱眉，上下打量孟九，“我早想说了，你非要打扮成这个样子么，出来见人也不换一身？”

　　孟九脸红，不好意思道：“那冥界之中一色乌鸦黑，看得好生气闷。”

　　“你可有后悔？”润玉问道。

　　孟九道：“不悔。天界规矩太多，日日守在披香殿中不得自由，还是冥界自由自在一些。”

　　润玉笑出声来，“规矩多这话确实不假。我问你，冥界如今你是可四处随意走动对么？”

　　“是。”

　　“幽绝泉，你去过了吗？”

　　“去过。那里冰寒刺骨，环境甚是恶劣。”

　　润玉道：“我听说泉底有数十万年的冰晶凝。我想要一块。”

　　孟九吃了一惊，他倒是有一块，是上一任冥王传下来的，“陛下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润玉不肯说，只是道：“你有没有，若是没有，我这便随你下去取。”

　　“陛下去不得，那幽绝泉太过冰冷，会伤了陛下。我有一块，只是那东西太显眼，若是我给了陛下，旁人万一问起，有些不便，最好想个法子公开名正言顺地给陛下。”

　　润玉道：“这有何难。明日订立盟约之时作为信物，与盟书一道交换即可。”

　　孟九一愣：“明日？会不会太赶了些？”

　　润玉道：“必须明日。盟约内容我一会儿便叫人来拟，你带回去，尽快召集众城主和长老商议好。明日我中途会退出，最后由老君代我与你确定后续事宜。”

　　孟九不解，问道：“陛下何意？”

　　“我只是签个名结个印，最后行印需由老君来代我。”

　　孟九更是不解，天魔两界订立盟约需歃血立誓，结成法印，最后封入盟书，彼此交换，盟书上所书写内容对于双方都至关重要，陛下连看都不看？

　　心下虽是狐疑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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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帝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