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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景和十五年,仲夏。
白衣少年直挺挺地跪立在庭院中,刺眼的日光投照出大青石板上倔强的影子。亭中,侍读额上也汗津津的,他低着头手上飞快地翻阅,喉结止不住上下滑动,咽了口唾沫。少年鬓边细微碎发被额角渗出的汗润湿显得愈发乌黑,汗水划过他俏丽的眼角顺着线条锐利完美的下颚滑落,可惜嘴里的语气却并不怎么令人心喜:“废物!等我起来,你他妈别想以后能站着说话。”这厢话还未落,那头侍读欣喜道:“小公子,找着了。”
高渭睁开眼睛,浓眉一挑,“那人现身在何处……谋何位、宅田几许”
侍读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自家公子热切的目光,悻悻道:“此人名唤苏南亭,是苏小姐的远亲。论来应当算公子您的叔辈,在平都任太守一职。”高渭狠狠一拳砸下,脸色比黑锅底好看不到哪去:“一表千里的小叔,还是太守”
侍读手忙脚乱扶起他,劝慰道:“生计要紧,生计要紧。”高渭身形不稳,一番话却利索顺溜:“那群酒囊饭袋纵马伤人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连累我是什么道理。若是本公子出手,先把田契弄到手把人连哄带赶弄出去之后再转手售人,断了他们后路岂容生出这冗多屁事,一帮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草包。嗬!老头下这么重的手。哼!那老匹夫怕是早盼着不让我好过和外人算计好了。啧!虎毒尚不食子。”
侍读听着这通骂骂咧咧心知他这是妥协认同了,说到底还是未长大的半大小子啊……这才暗自拭了一把汗:“平都乃前朝旧都,想来也不会委屈公子多少的。”高渭自小聪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尤其在政事上可以说是明事察理,在趋利避害这点上也表现得极为敏锐。奈何高少爷妥妥的世家子弟一枚,行事乖张手段狭暗,此种作风素来为高父所不喜。养了这么大养了个自己向来不大看得起容不下的混账出来,父子俩成日里是相看两生厌。
平都,城内。
“看!是太守,苏太守!”、“太守大老爷。”一众男女老少见了苏南亭开始叠声问好。苏南亭微笑着颔首,白衣青袍行走在城内,一举一动宛如槛上春风好不令人心醉。平都的百姓皆知他们的长官是个极标致的人物,仗着自家太守一心为民温和谦恭的品性左看右看何止比画中人胜上三分。面对这么个谪仙似的人,大家伙欢喜得不行下意识想把手上的物什投掷出去,想起来是青叶、鸡蛋之类不像那么回事又硬生生忍住了。今朝不兴抛花掷果之说暂且不论,如若不然苏太守今日若要步行回家绝非易事。
粮库上方的望楼,一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将扛在肩头的粮袋一把卸下,顺势放倒在靠阑干囤积的粮堆上。“老李,喝口水。”糙汉伸手一抹脸上的汗随意甩了甩,粗声道:“来了。”
“您今日得了空来监察”筹行苏南亭拟定策略的长史在前方带路。苏南亭仔细地观望四周:“粮仓的事关乎这一城百姓之生,我等不可小觑。”少长史领命:“是。”转悠了几圈眼见粮袋垒如小山丘砌得整整齐齐,苏南亭还是一刻也不肯闲下来,行至仓外他若有所思地凝神望着整片贮存地。事实证明对待某事过于投入沉溺其中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未免妨碍搬运往来,苏南亭举步往边上挪了挪,刚脱离思绪没多久。只听闻望楼上一阵窸窣声响,“当心!”凭空传来一声大喝。苏南亭抬眼,只见一团轮廓奇怪带着黑影的物体正急速落下朝向自己仰面砸来。
几秒钟前,望楼上。那大汉依言折回来取粮袋,本就叠积得章乱无法的粮堆此时已不堪任何一丝外力的侵扰。犹如一点四散在风中的火星子,眨眼间便跳跃盘踞了整片林海,一碰之下若干粮袋以摧枯拉朽之势无法遏制地倾轧辄倒。即便他眼疾手快大部分不安分的被稳住了,避免不了极个别的漏网之鱼。最上方被波及的那袋就径直跌了出去当空坠下。可惜那当头一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有时眼见的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苏南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时躲闪不及无奈之下闭上眼,本能地抬袖遮面往后缩了缩身子。后知后觉,小臂上传来一阵痛楚,混沌中有人十分粗暴地扯了自己一记。他受力不稳随那人一起跌倒在即转眼却栽入了一个温暖绵软的怀抱。苏南亭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双美得惊人心魄的桃花眼正打量着自己,那人轻笑:“大人出门在外怎能如此不小心。”
苏南亭微微撑起身后不敢再轻易动作,他凑近少年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高渭腹诽:老子会有什么事。刚想起身推开他,哪知牵动到了后背肌肉,随即整个人猛地为之一震。苏南亭紧蹙着眉,目光所及处那少年肩背处的衣服上以丝线勾勒的纹样皆已被鲜血浸染成暗黑色,因所着衣饰色泽较暗沉伤势才得以呈出斑斑点点并不十分可怖的效果。
“糟糕,不知道刚刚碰到哪了,那该死的伤口尚未痊愈眼下不知是不是加剧恶化了。”他疼得额上直冒冷汗,咬着唇不哼一声。苏南亭伸手去扶他,“我家那老头还真是够狠的。”高渭闷闷想着嘴角一扯,紧接着眼前一黑。
“嗬……”高渭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苏南亭听见动静斟了水上前,伸手轻轻按住他,仔细察看了片刻这才长出一口气,温和嘱咐:“小心,你有伤在身。”高渭接过杯盏,爽朗一笑:“您不必这样记挂,在我这儿后背开花可算不上什么大事。”苏南亭听他这么一说被逗笑了,“你是何许人,家住何处”心想:看衣着举止,倒像是大户家的小公子,不知是谁家的少年郎气性才能如此直白。
高渭做过种种与小表叔相认时情形的设想,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挑中正题,桃花眼捎带上一抹明亮张扬少年人所特有的神采:“您可能还不知我是……”“老爷!”身后响起家仆略显为难的声音,“府外本家来……”
苏南亭霍然起身,背对着高渭,面色冷淡:“打出去,我说了京中那群苏家人与我不存在什么干系。”家仆唯唯诺诺应着退出去了,此时屋内又剩下了这两人。
这下轮到高渭变脸了,他攥于薄被下的手一紧心中暗叫不好,转眼换了一副神色:“您可能还不知,我是……是逃难途中和父母走散的,二老至今下落未明。”高少爷睁着眼睛坦荡磊落地说着瞎话面不红,心不跳。前阵子城中确实闹有荒灾否则也不会有修缮粮仓一说,苏南亭看了看流民高渭皱了皱眉。
高渭低垂着头,覆下的眼睫轻轻盖住,看不清眸中晦色:“常听家父说人生如逆旅,半点由不得人。您放心我不会赖上您,所谓万般种种皆造化。”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灼热温度透过掌心薄茧悉数传来。
苏南亭的声音带着笑意,极其好听:“你是我一郡子民,自然由我来养。”闻言,高渭一把反抓住他的手。苏南亭倒也不恼微微俯下身,对上高少爷一双薄雾未褪的桃花眼:“此话当真?我、我家中有一位长辈和您年纪相当,他……他是我小叔。我也可以这样称呼您么”苏南亭半搂着少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侧:“能令你如常,如此甚好。”
“明明自己也姓苏,为何就是跟这个姓氏过不去”高渭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然每每思后便更加确信:自己与那帮苏家草包们在京中的那些“好事”,决不能传到这个小表叔耳中。本来是出来规避风声搞不好最后要被请进官府。
景和十七年。
淄衣广袖,苏南亭站在商铺街沿略显茫然。他转过身,猝不及防与周边之人撞了一下,苏南亭走上前,轻声问询:“姑娘有无伤到?”
女子捂嘴一笑,不胜娇羞:“奴家没事的。”苏南亭微微笑了笑,清风朗月:“抱歉,一时走神迷糊了。”
“瞧着太守这是在等人呐,很辛苦吧?哟!您都出汗了呢,来,我给您擦擦。”说着,女子便掏出了艳丽的手绢循着往眼前此等冰清玉洁好儿郎的脸上去。
苏南亭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一只骨感优美的手截在了半空中,“这位姑娘可省省吧,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说话这人有一双十分潋滟的桃花眼,面相上含笑却似乎蕴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狠戾。
女子:“……”
接着这年轻俊挑男子毋容置疑地拉过苏南亭,两人半推半就着走了。
高渭四下看看,趁没人注意一把捞住苏南亭搂着往自己怀里熊抱了一把。苏南亭有些不好意思,高渭的个头长势喜人本就比同龄人要拔高些许,过去个一年半载如今却已赶超自己小半。感觉到苏南亭有些不适应高渭又识趣地把人放开。
苏南亭出声:“阿渭,你干什么”高渭扯起袖子狠狠往他脸上擦,自然答道:“擦汗啊!都叫我给擦了,看那些个姑娘家家们还有什么花招来勾搭你。”苏南亭笑着拍开他的手:“越长越回去了,怎么像个小孩。”
高渭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我都看见了那人是故意往你身上撞的。”苏南亭心说:你都看见了还上赶着等那儿看戏又是什么道理。高渭觑了他一眼,认真揶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为了让你认清这世道。别看那些姑娘肤白貌美的心里可不像皮相上那么干净。像刚刚那位,大街上与陌生男子昭然亲密下一步可就是请君入瓮了,真是世风日下。倘若她居心不良那帕子中要是藏了迷药,轻轻那么一抹,保不准你的清白……”
“小渭!”眼见他说得越来越不像回事,苏南亭终于绷不住出声打断了这满篇歪理。高渭眼角余光却好似扫到什么,略一迟疑,再睁眼,一股森然恶寒意无法遏制地席卷他的心底直犯上脑门。手上传来熟悉的温度,低头一看已被人轻轻握住,“怎么了?”苏南亭试探着,眉间忧色不加掩饰。那根隐藏颇深的心弦在此刻因为高渭而紧绷起来,清晰可见……
高渭捉住苏南亭的手在掌心吻了一下,旋即轻轻一笑,桃花眼灼得人心慌:“小叔啊,才一会儿不见就有人围上来巴不得和你亲近,没准这哪天就多了个嫂子出来。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看住你?”就在刚刚一道身影闪过街头,景和十五年纵马伤人一事主犯,吉安苏氏,高渭看得分明。
是夜。锦帘纱幔被风狠狠吹起,夜色中的阴冷直逼人骨髓。
一道笼罩在阴影之下修长笔挺的身影缓缓走出,露出一点黑色袍角,浮尘不染。座上喝得酩酊大醉之人眯起眼仔细盯了一会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慵懒出声:“哟!这不是高家……”话音未落,剩余字字全部扼在了喉咙里。
一道银色雪亮剑锋直指苏氏咽喉,高渭的语气里无任何情绪可言,冷冷俯视他:“滚出平都。昔日王城旧事,你来这所谋之事,今晚你曾见我一事,这些你最好都忘个干净。敢多透露一字,平生便不用再说话了。”
说话间薄利剑刃又逼近了几分,苏氏醉意霎时醒了七分,也不罔一帮人酒肉厮混多时,虽知他不会真的下手,内心细微的畏怕与战栗却被无限放大且无法抑制。与其说是对死亡的恐惧不如说是一种狼狈、窘迫倒更为贴切。“高渭!”苏氏失智痛喝一声,色调俱变。
剑尖挪开,“今时往日种种烟消云散,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唤我名讳。”高渭轻提剑身,在浓墨夜色下离去。
起初蒙难在身着实不能将实情告之,如今无虞大碍却是刻意隐瞒不想告诉。若是在以往依照高渭的性子,行事上不存在会有什么顾忌,或许此番其中缘由只有当事人能言明。高渭自嘲一笑仰起头,烈酒尽数入喉而下。
阖窗翕动,一个矫健身影在月光下轻而易举翻进屋内,快步近上前来。苏南亭被惊动微微起身,“阿渭?”下一刻被来人拉入怀里。
鸟雀叽喳跳跃在枝头间,感觉到略为刺眼的晨曦高渭皱了皱眉。昏沉的眼皮睁开,眼前景象刺激着他一片空白的思绪:“这里是……他的房间。”碎片化的情景如潮水般一一涌来。 “嘘!我有话对你说。”高渭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愉悦。明知醉酒之人的话当不得真可见他神情认真,苏南亭竟也半分不让仔细凝视着那双明亮眼眸。高渭伸出手小心翼翼抚过眼前人的侧颊,缓缓倾身靠近他,两指轻柔托起了近在咫尺的下巴,然后,高渭倒向苏南亭的身侧一头昏睡过去了。
苏南亭面颊发红:“……”
清醒过来的高渭低低骂了一句什么,捂脸懊恼万分。 “他明日回府之前务必要备好。”高渭向管家吩咐,外人退出去后。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自那尴尬一事后这几日苏南亭似乎是刻意躲着不见自己。
翌日,夜尽戌时,小雨淅沥。明了这人今夜无论如何绝计是不会出现了,高渭连一声叹息都不曾溢出饮尽盏中琼液,狠狠一抹嘴角接着径直来到四下寂静的院中。雨势虽不大却有缠绵之意,他一言不发静立于凉薄雨夜之下,眼中只有苏南亭憩居的小轩。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被润湿的衣物干了个八|九|分偶有穿堂风过,那一二分因浅薄酒意兴起的热切顿时消散干净,激得高渭整个人清醒至极。这时他的眼角瞥见一抹白色衣袍缓缓褪开这无边夜色徜徉在月光下,就像一簇明亮温暖的火焰驱散所有漫漫无尽寒夜。而此时苏南亭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前行背转过身。高渭就好像看见了那团火光瞬间跌落在地,似乎要回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一转眼将重新被黑暗隐匿。
“别走。”背后身躯贴上来的温度几近灼热,苏南亭僵了僵,身后那人立时便缠了上来。一只手圈着苏南亭两肩另一只手从后抱住他的腰,高渭低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真的要推开我”
无法抑制的晕眩和头脑胀痛感阵阵传来,高渭憋着一口气费力睁眼疲倦地看着他,苏南亭俯下身,回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明明是轻轻的一句话却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保障,高渭这才放心地昏睡过去。
苏南亭守着人将姜汤喂了静坐半晌,见着发了汗便取了巾帕蘸浸温水为他擦拭洗脸。这一通折腾下来将近天明,苏南亭抬手轻轻覆在他额头上,觉着温度降下来苏南亭松懈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形间也轻快起来。高渭神情却仍是不见松缓,苏南亭倾身上前修长的指缓缓触上他的眉宇间,他将高渭的手攥进自己的手心里,眼角、眉梢,一寸寸细致抚着那张俊朗的面庞动作轻柔,温柔而坚定:“没事,我在这儿。”
良久苏南亭无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便应好好待他弄成这样对两人都是折磨。他痛苦,自己就不曾有过心痛
苏南亭端了热粥回来,见高渭正背倚床头单手支额偏头打量着自己,陡然生出一种想扔碗转身就走的冲动。高渭年轻身子底子好,一点小烧不算什么,这下彻底清醒过来要怎么面对还真不好说。苏南亭稳稳走到床边,放下盂碗直起身打算说点什么。高渭最见不得他这副无论何时兀自镇定自若的模样,说白了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伤不到其丝毫的无动于衷,“小叔。”
“唔……”苏南亭没料到高渭突然发难,被他拉了一把整个人向前扑去。高渭趁机一手揽过他的腰,将苏南亭带上床。这下苏南亭整个人都被高渭抱在了怀中,当真是避无可避。高渭握住他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你明明知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当做没有看见。”苏南亭低头不语。
高渭将下巴搁在苏南亭的颈窝处,亲昵而又懒散道:“你不喜欢我又有什么要紧,我要在你身边想把最好的给你,这是我甘之如饴。”他扳过苏南亭的身子,执起他一只手,在那光洁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笑睨着他:“你总要给我机会啊,太守大人,你们审案时也是这样咬住人不放一棒子往死里打吗”
苏南亭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怕那时你是喝醉了胡闹。”
“那现在呢怕我是烧糊涂了胡闹”闻言高渭松开了他的手,颇觉好奇。“求之不得,乐意至极。”苏南亭顺着他的目光双手自然环上他的脖颈,然后高渭求之不得、乐意至极地将人按在怀里亲了个七荤八素。
流年不利,不知是前朝旧都命数将尽还是香火供奉不足得罪了哪路仙家。这几年平都境内时运极差不见消停,解了流民荒灾眼下又闹出六曹内部二位判司不和一干丑事甚至闹到停职留任的地步。高渭却从这么个淡漠的结论敏锐察觉到,任何统治集团内部的分崩离析倾轧辄倒可不像表面上说得那样轻松简单。可苏南亭瞧着倒也平静该巡查的巡查,没事人一样。他不好插手,只能暗里查探。
翻看着那些案卷隔着烛火,可以看见高渭一只手隐隐发抖,攥得越来越紧。守卫将领失职导致粮仓被烧颗粒不剩固然可恨,主管财物方面本应及时补上空虚,岂料这位参军隐瞒自己私吞税额的事情,死扛到底。把不愿为那主事收拾残局揽作借口,至今连一个子儿都吐不出来。眼下情形好比将一条丰腴河水中的鱼虾捕捞竭尽,再活生生截断其源头。内里已形成一潭了无生机的死水,如何还能再流通这分明是死局。
高渭轻轻来到苏南亭的榻前,静静注视着他恬静的睡颜。民生为本,谁也无法预估事实被泄露一丝的后果和影响,显然苏南亭是考虑到这一点顺水推舟才有了“不和”一说。高渭跪俯下身,近似痴迷地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这时,苏南亭毫无征兆翻了个身,高渭唇角一热,两人竟是嘴唇相接贴在了一处。那双桃花眼下掩着纷乱不休的缱绻目光愈发好看得令人心慌,他稍微调整自己的角度倾下身,覆上那触感柔软的唇珍而重之地加深这一吻。
“直接买个官做多爽快,何必搞得这么麻烦……”一人不满的抱怨声迭起。高渭冷哼一声,眯着眼打断他:“闭嘴!为了你好,权当先借钱给这进士搏下职位,日后他若青云直上你将成本收回来你们二人互不相欠便是。”
李司认命讨饶道,“成、成、成,都是我欠了你的。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子曰:惟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完犊子喽!高兄啊,你变了。”
高渭坐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行云流水,皮笑肉不笑道:“这话说得当真不错。听说令夫人平日里最听不得‘染月楼’三个字,李夫人要是知道你连日待着在这儿商议正事,你说她是信与不信?”
李司捂着胸口,满脸痛心疾首,“你、你你……”转头朝那小进士卖惨:“你看看他这混账样子。”高渭仰头饮尽樽中残酒,酣畅淋漓。他起身,今日已是离家第六日了,想见他,得快点启程从京都赶回去。“值得吗”李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什么值不值得。”高渭的声音低低的,他的衣角在风里微微扬起:“他要的是平都民生,而我要的仅只有他一人。”
偏偏不知尚书长官们哪里吃错了药咬得死紧,李司无法,高渭只得临时前往京都处理,为了完成伪造的所谓举荐文书拓取印章时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事实便是如此。
“当真都是你做的。”苏南亭冷硬的话语令高渭出奇糟乱的心绪很快镇静下来。高渭平稳的声线响起:“不是那样的,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我信过你。”苏南亭疾声打断他,眼底蕴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情:“你不想我知道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总想着能换你心安无忧才好。”平生从未有过一人像高渭这样令他欢喜,他放任自己无所顾忌地迁就信任着这个人,甚至无措到了纵容的地步。而高渭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他,无法容忍任何危害到苏南亭的棱角,即便是命数也要硬生生斩断殆尽哪怕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支离破碎。
“但是有些东西不可去触及,亦是不能瞒的。”苏南亭目光晦涩看着他,轻轻开口:“你懂吗”
高渭心口猛然一窒,自嘲笑笑:“我的确不懂。”倏尔似是在赞同什么形势,哼笑一声:“也好。”苏南亭听着他的语气心中酸痛不已视线低垂,不肯再与他对视。
“别这样,我见不得你难受。”耳边响起高渭温柔的呢喃宛然尘世间再寻常不过的情人姿态,苏南亭猝然抬起头,高渭注视着他清澈的眼瞳,与他擦肩而过。
而后高渭站定在苏南亭的对面,两人之间像是被一条线划分得泾渭分明。他轻笑,目光不留余地地打量着季然,一双桃花眼却漾着令人心醉的神采:“这位大人瞧着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高渭说这话时,按在后腰上的手也不着痕迹地往上移了几寸。
“等等!”清越如松石淋泉的声音响起,平地惊雷般在屋内炸开。众人皆望向门楹——乌发盈冠,顾兮的身躯在白衣下隐隐起伏不定。高渭眸色微微一变,一把短小匕首闪着银光出了鞘。“顾侍郎为何还要穷追不放”话音未落,只见高渭矫健敏捷闪身上前,匕首划破寂静的黑夜犹如一条夺命的吐信毒蛇闪着寒光獠牙干脆利落直奔顾兮而去。
“顾兮!”季然在那一瞬感觉自己的心脏如高悬于深渊断崖之上。
然后,下章揭晓~
苏南亭属于宛丘苏氏一脉,与京中苏太傅一氏相隔较远。高、苏两方互结荫庇,高渭认京中苏氏族中一位女子为义姐。(义姐表叔=高渭表叔)啧,这个便宜小表叔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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