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 留步，女居士！》长孙稚姬

5、第五章

　　月上中天，夜风冷冽如刀锋，那羊绒毯子里裹着的年轻男人不安的动了起来，干燥开裂的唇开合着:“……水，水——”

　　曹立已经撑着眼睛足有两个时辰，但是她的感官一向很轻，这样轻声的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吹散在寒夜里的呻吟还是让她清醒了，她提起水壶，半抱着扶起那人，摸摸他的额头，竟摸到一手的冷汗。

　　那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嘴里的话断断续续，一会喊着水，一会说着是“……不，凭什么……”，一会又变成了“娘……我……”

　　前一句是潜意识里本能的求救，但是其他的……怕不是魇住了。

　　寥寥几句，是平生郁郁不甘，艰难苦涩。一个读书人，念了十几年的书，竟然来从军了，还是做一个小卒。

　　曹立将手掌覆在他的双眼上，感受着那纤长的眼睫扫过她的掌心，一颤一颤。

　　喊着娘，他，想家了了吗。

　　她也想家了。

　　很明显，年轻男人挣扎着，想凭借自己的毅力醒来，挣脱梦魇。曹立叹了口气，将把他唤醒的打算先放到一边。是否能醒，度过难关，全看他自己了。

　　人生百年，哪里能够都靠别人。这一次他只是梦魇，尚且要靠别人才能醒，倘若以后呢？

　　心结过不去，只会变成心劫。

　　她又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弯寒光盈动的弯刀新月。

　　那一弯，恰如当年鞑虏南渡长江，已经病入膏肓的曹合强撑着笔直的站在十丈城楼上，对着四十万将士歇斯底里，声声泣血！

　　他的好看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的一双眼睛却是通红！

　　那一刻，他在她眼里便从男孩变成男人，变成了英雄！

　　那是荣瑞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那月，那话，那寒风，那城墙，那少年！无一不铭刻在她的灵魂里。

　　那一年，曹立十之四岁，还不知道情，还不懂得爱。但是在东冕楼锦珠帘后，听到祖母和大爷爷说“二曹联姻”的时候。那如海上滔天巨浪，炉子里沸腾的水一样的狂喜让她几乎流下泪来。

　　那个虽然不伟岸，却顶天立地的男人会成为她的丈夫，和她相伴一生，她真的好开心，好喜欢！

　　可是之后呢？

　　之后呢？

　　江南连下了二十四天的大雨，洪水决堤，淹掉了长江沿岸百里，一夜之间，万民丧生。

　　父亲叔伯正在前线带兵打仗，抗击鞑虏。曹合，没有改名还叫曹雀的曹禾，曹立，曹贯四人分开，各自负责长江决堤的一段。

　　他们四人，最大的曹合不过十六，曹贯才十三，但是大敌当前，大爷爷和祖母作为在江南堪比皇帝的人物，又要镇守后方，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便是军心动摇，剩下的甚至不足十岁，只能是他们去处理。

　　哪怕事先已经有所准备，那场大雨和洪水也太大了。长江沿岸，已经救不回来了，只能再把百姓往后迁移，再重建堤坝。

　　随着洪水的，是瘟疫爆发。哪怕曹家再及时，准备再充分，可是在一切物资优先供给给军队的情况下，也有足足三万人得了瘟疫而死。

　　对于一场瘟疫，死了三万人可以说万幸中的万幸。

　　但是曹合是那三万分之一。

　　他所在的地方，正式瘟疫爆发的地区。他拖着病躯，控制住了瘟疫疫情，自己却感染了。

　　明明他是去救人的，自己却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他是因为瘟疫而死，甚至连全尸也没有流下，骨灰小小一匣，被交到了他的父亲，远在前线的曹集手中，连一眼也不施舍给她。

　　曹立拥有的，是他给她写的信，他生前的最后一封信，在没有去治灾之前写的。

　　那信只有两行字。一行是“你晓得了吧，我们的事。”

　　另一行是，“真好”。

　　是啊，真好，假如他还在，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那一夜，也是寒风凛冽，雨停了，一轮弯月天云相衬。

　　她没有泪，只是就那么看了一晚上，那天边挂着的，孤零零，无终，无锈的岁月无情刀。

　　顾惜朝此时已经有了一些意识，在沙堆中被骆驼踢出的那一刻，他便有一刻的半醒，能感受到那一蹄踢在身上的痛楚，身上的滚烫，喉咙的干渴，求生欲使他本能的发出呼救，清凉的水从嘴唇渗进嘴里，再渗进喉咙，他吞咽下去，就又陷入了昏迷。

　　关二哥把代表生的水给了他，自己选择了死亡。但是一人，一袋水，一沙漠，想要活下来，谈何容易。

　　他的水喝完了，力气用完了，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沙漠里。

　　他以为他必死了，心中郁郁苦闷，他还有没实现他的抱负，就要这样无名无姓的死在沙漠里？

　　真不甘心。

　　好在，他被人救了。

　　可是他即使昏迷了，老天也不放过他，让他安安稳稳。他梦到了自己从军，又梦到了娘的去世，年幼时，她教他读书写字，他既感激眷念，又忍不住埋怨——早知贱籍的命运，又何苦把他生下来，又何苦教他读书识字，让他开始痛苦的明白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不能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

　　凭什么别人生下来便是金汤匙，功名利禄伸手便来，而他却要在这世间苦苦挣扎，求一机会而不得！

　　他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奈何贱籍！

　　贱籍！

　　他有多少无奈，不甘，痛苦！

　　可是他看到了娘的笑脸，她握着他的手，说:“看，我的惜朝多棒！”

　　于是所有的不甘痛苦就都平复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那恩人扶起他，用柔软的手盖住他的双眼，那怀抱柔软温暖的如同一场梦。

　　夜风之下，她身上依旧浮动的，是宁静温柔，梅花的香。

　　他没有再挣扎，不像之前是在昏迷，此刻的他睡了过去，呼吸平稳，曹立看他自己度过了梦魇，也是真的累了，保持着这个姿势直接就睡了。

　　当然，她在睡着之前，还是动了动手，点了他睡穴。

　　救了归一回事，安全意识归另一回事，她并不老谋深算，可也不傻。

作者有话说

　　这里之前已经说过，女主出身世家，曹氏在江南一手遮天，她是二房嫡长孙女，也是二房未来掌权人，因为二房目前的掌权人是她的奶奶曹宁，她也是二房最有远见谋略，最出众的。在有这位老太太在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出现别的继承人。同时，二房的同辈孩子几乎都是曹立带大的，她在她这一辈里，威信很高。
“二曹联姻”是指大房的嫡长孙曹合和二房的嫡长孙女曹立（女主），他们本应该是两房未来的掌权人，女主嫁给曹合，但是其实依旧是二房的人，二房是不可能交给大房，沦为附庸的，两位老人家打的是亲上加亲的主意。
确实是近亲联姻没有错，但是其实因为曹元（即文中大爷爷）和曹宁（女主祖母）两人是兄妹，所以并不是堂亲，是姑表亲，具体可以参考一下林
黛玉和贾宝玉，但是曹合哥哥和曹立其实比这对木石前盟更远一代。
目前曹家出场人物
曹元（曹靖宏，女主大爷爷，在江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曹家出场的人物中全是最大的一辈）
曹宁（曹休阮，曹元的妹妹，从前是一位将军的遗孀。曹合的祖母，在曹家的地位几乎可以带入佘老太君，极具才干，颇为护短，但并不是是非不分，比哥哥更关心曹家的未来）
曹集（曹百汇，曹元的大儿子，曹合和曹禾的父亲，文采斐然，具有出色的军事才干，但是并没有什么上进心，在曹家的经营上，只能算守成）
曹文（曹华若，目前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他是女主的父亲，在大房二房的统一排行中是老二，比曹集小两岁。从军六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女儿他养了三年，两个儿子都是祖母和曹立这个姐姐带大的。一直觉得亏欠自己的孩子。）
曹合（已亡。曹明端，在大房二房的孙辈中排名最大。因为是曹集妻子第一胎，没有好好养，在母体中虚弱，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极具风度，极具才华，极具气魄。女主曹立白月光，父亲是曹集，妹妹是曹禾。）
曹禾（曹殊棠，曹二，大房嫡长孙女，原名曹雀，后在哥哥去世后，为一夜华发的父亲和日渐憔悴的曹立改名曹禾，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外刚内柔。是曹元内定的大房掌权人。想要代替哥哥照顾曹立，和曹立感情极深。）
曹立（曹灵卿，曹三，二房嫡长孙女，曹宁属意的继承人，天赋，才华，气魄，毅力，心智，绝非常人可比。本文女主。信仰道教。直系亲属父亲曹文，弟弟曹夕，曹关。）
曹夕（曹云光，曹七。女主的弟弟，被曹立带大，和曹立，曹关感情极深。稳重，谨慎，但是有些偏激。）
曹关（曹断峡，曹十二，在长江三峡附近港口出生其母原本难产，因一声猿啼长啸而生出来。他出生时，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成长时也正值曹家复苏，没有经历过战争，因此相比哥哥姐姐们，更加活泼天真。）
以上这些都是设定，以后曹家在我的文里（不止这一本）会经常出现。
不太希望以后会出现什么说女主菜的话，她出身其实很高，而且十四岁，我们在读书，她在赈灾。
曹家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完整的时间线，事件，结构。虽然在这篇文里是个背景板，目前的作用也只有回忆杀，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各自人生的主角，写出来，是因为我希望在大家眼里，他们的形象更丰满一些。
曹家是我的独家原创，不允许转载，没有我的授权也请不要使用。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