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别生》言别生

3、第三章

　　别生来到训练场时，道长已经等着了。
　　今天月亮又大又圆，是个说正事的好日子。
　　“可是想好了？”道长朝她笑道。
　　那笑好看得让别生鼻子一酸。那个她等了两百多年的人，她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就在她眼前，对着她笑，说要娶她。
　　别生朝他扯出一个笑:“想好了。”
　　道长看着她，眼中的爱意快要溢出来：“那我明日就来——”
　　“我不嫁！”
　　话到一半被一声冷喝突然打断。
　　四周一片寂静，别生能感受道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冰凉，又带着满满的炽热。许久，视线移去，千思万绪化成极淡的一问：“为何？”
　　这二字说得极轻，也极重。
　　别生不敢转头看他，吸了吸鼻子道:“我的夫君，自然是要我中意的人。”
　　别生感觉道长站得离她近了点，她强忍住想逃的冲动，直直的站在原地。
　　“别生。”道长开口唤她。熟悉的语气让她一颤。
　　别生偏过头望向那轮月。从前她惹他生气，或者他对她说很严肃的事的时候，就会用这样的语气叫她。
　　别生突然有些委屈，眼中的月变得模糊，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落下来。
　　“干嘛？”声音变了调。
　　“别生，”道长语气软了下去，别生听到他叹了口气。“嫁给我好不好。”
　　别生拼命睁大双眼，可就像是嘲讽一般，眼泪越涌越多。
　　“不嫁。”
　　“那你看着我。”道长似乎格外执着。
　　别生仰头盯着月亮，不回头也不眨眼。
　　“不嫁。”过了许久别生才开口:“我天劫要来了，可我不一定能撑下去。你是知道的吧。所以你收了我的东西，逼我练心法。”
　　这次轮到道长沉默。
　　别生继续道:“而且，我有想嫁的人了，你懂吗？”
　　沉默几秒，别生突然被道长拉入怀里，熟悉的气息惹得她刚被压回去的眼泪又要跑出来。
　　“那我们打个赌吧，”道长抱着她，语气轻柔“等你熬过了天劫，你便忘了他。我娶你。”
　　别生无奈苦笑，言哲，你告诉我，只有半颗内丹吊着命的妖，要怎样才能接下九十九道天雷？
　　“好，我答应你。”
　　离算好的时间还有三天，别云观连扫地的老人家都晓得了他们的师祖要嫁给他们的道长，一时间别云观一扫往日整日修炼的沉闷气氛，全观上下都在为两人的亲事忙碌，偶尔有溜下山去购红缎绸的弟子跑得远了没赶上晚修的，道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生在屋顶上看着那一堆让天下人艳羡的道家弟子在观里忙得脚不沾地已经一整天了，看着他们手中拿着不是剑也不是道经而是一堆堆红缎和一盒盒的红烛，有些恨铁不成钢。
　　别生翻身下来，走到一个拿着红缎子对着柱子比划的弟子身旁，提醒道:“绑柱子是和绑妖怪不一样的。”小道士恍然大悟：“就说这委实丑了些。”想了想又道：“师祖您还喜欢什么颜色，红柱子委实刺眼了点。”别生笑道:“你没见过人家成过亲吧？”小道士羞着点头：“但师兄跟我讲过成亲只能用红色的。”别生又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小道士答是青色。
　　于是别生将他手中的缎子变成了青色：“全是红色委实刺眼，选个好看的地方挂着吧。”道士响亮一应，抱着缎子就去找师兄。听到不远处传来他师兄的暴喝，别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一次看到别云观里这么忙，还是两百年前言哲作大弟子的那时候。那时言哲扰了她的天劫，重伤入了魔。老道长救不了他，入了魔的言哲也进不了转生途。她偷了道长暗阁里的禁书，照书上所写炼化自己的内丹去掩他的魔性，不求能保他一命，只求他能顺利入转生途转生，这样她还能再找到他。那段日子别云观内沉寂得很，观外的结界一层一层的加上去，山下续命的药材一箱一箱的送上来。
　　别生想得出神，道长唤了几声才应。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
　　“我明日带个人回来，让她教你怎样做新娘子你看可好？”
　　别生心一沉，张了张口后又打住，最终只道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