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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瞿老 ...

  •   事情尘埃落定,裴青也懒得再用轻功跑上跑下,再加上多年没有回来了,难免想多看看,于是背着手,慢腾腾地沿着石廊向下走,期间不时给郁听弦介绍一下,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渊虹阁内此时倒是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他们大多步履匆匆,手里拿着各种信封书籍,从两人身边过去的时候目不斜视,就跟没看到他们似的。裴青笑道:“这些一看就是乾、坤二门的,他们都负责整理情报,成天忙的脚不沾地,你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不搭理你,我小时候最不乐意跟这些人打交道了,着实无趣。”
      裴青又指着对面一处宽敞岩洞里,拿着锤子锯子,忙忙碌碌的那群人说:“那些,是艮门的,渊虹阁所有兵器,都是从他们手里出来的。虽说他们门主不是个好东西,但是这些工匠不掺和那些破事,只顾着做出更优良的武器,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看他们做东西。”
      郁听弦说:“所以你自己也做些木雕机括?”
      “嗯。”裴青点头,“我小时候的梦想其实是在艮门做活,想设计出全大乾最优良的弩来。”
      郁听弦笑了,说:“可惜半道上就让师父拐走了,不然,你现在说不准还真就在那儿呢。对了,你五叔说的瞿老,是……?”
      裴青说:“哦,他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五叔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他就在青凤山上修炼,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青凤山上修炼,还是那个样子,跟定格了似的。我们说是去请安,实际上就是每天都在他修炼的山洞口往里面鞠躬,不用跟他说话,他也不会跟我们说话,我这几年也调查过他,但是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来,又为什么在上面了。”
      郁听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裴青继续道:“方才你在藏锋厅里见到的那些黑衣银甲士,是藏锋楼训练的,每批都只有五十人,少一个,便补上一个。他们单个拎出来,实力都只能勉强算得上中上水平,但是五十个人一起行动,就算对上你,也有一战之力。这个藏锋楼虽说名义上还是我们渊虹阁的一部分,但是里面的所有人都只听令于“藏锋令”,如果没有藏锋令,就算是阁主,也不能对他们发号施令。那个藏锋令呢,一直都保管在瞿老手里。我爹那时候瞿老都没给他,也不知怎么的,给了我哥了。”
      突然,裴青想起了些什么,让郁听弦在原地等他,而后离开了一阵子。过了大概两炷香时间,裴青又回来了,正在用布反复擦拭自己的手指。
      郁听弦看着他的表情,猜测道:“去看艮门门主了?”
      裴青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说,只回答道:“问了他一点我想知道的事情。”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渊虹阁,往另外一座山上走去。裴青不再把艮门门主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郁听弦说了不少的事情,比如哪颗杏树结的杏子最好吃,哪里以前有个黄皮子洞,哪块石头后面有个兄弟两人一起刻的王八,又在哪个山头上被狼追过……林林总总的琐碎的事情,裴青都记得很清楚,现在说出来,仍旧是兴致勃勃的。郁听弦能够轻易地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很好,于是不由得也跟着他一并高兴起来了。
      走出去大概有五六里山路,两人便到了瞿老修炼的山脚之下,裴青先在山路口向着上面一抱拳,而后才带着郁听弦拾阶而上。待到了山顶,便见一棵古槐,槐树有两人环抱粗细,贴山而生,苍劲的树身缠着山石弯曲着,乍一看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神龙一般。古槐身后,便是一个幽深山洞。
      裴青肃容,站在山洞门口,恭恭敬敬地向着洞内行礼。郁听弦站在他身旁,也施了一礼。裴青维持弯腰姿态足有半柱香,而后才直起身来,拍了拍郁听弦肩头,就打算离开,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山洞里却突然传出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缥缈空洞,颇不真实,还带着奇怪的语调。
      “裴家小子,进来一叙。”
      裴青一惊,与郁听弦对视一眼,犹豫片刻,便向山洞之内走去,郁听弦放心不下,也想跟他进去,却在刚刚踏入山洞的瞬间,便被一股巨力弹飞出去,脚底擦地,退出去老远,堪堪在悬崖边上稳住身子,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裴青显然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冲郁听弦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而后迈步进了山洞,身影很快就隐匿在黑暗之中了。郁听弦眉头紧皱,正想再试一次,却突然察觉丹田内的内力激荡起来,不受他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膻中大穴处也隐有震动。郁听弦大惊,当即盘膝而坐,丝毫不敢分心地梳理起自身经络。
      裴青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他沿着山洞走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洞内的昏暗,也能看清些东西了。只见山洞石壁之上刻有许多花生米大小的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没有一处空地,笔画交织在一起,以至于那些字极难分辨,细看之下竟是令人头晕目眩。裴青连忙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些字上拔下来,然后继续前行,便能看到一张石床,上面有一人盘膝而坐。
      此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一头白发极长,从肩侧披散,搭在石床上,而后又顺着石床滑下,垂落地面。他穿一身灰色长袍,极其宽松,令人感觉这衣服下面,不是一具人体,而是嶙峋的白骨似的。
      裴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恭恭敬敬地抱拳鞠躬,道:“裴家二子裴青,见过瞿老。”
      语毕,裴青也没有起身,维持着低头行礼的模样,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裴青的腰都开始酸了,才听到那人嗯了一声,极其缓慢地说了句“起来吧”。
      裴青直起身来,登时吓了一大跳,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后退的欲望。只见方才还在石床上盘膝而坐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然佝偻着身体,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他的面前,枯槁的脸上,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死死盯着裴青,不知盯了多久,而裴青竟是毫无察觉。裴青自认轻功无人能比,但经方才一事,他再也不敢有什么自傲心态,恭恭敬敬地又叫了一声瞿老。
      瞿老又没有答话,只是盯着裴青看,似乎是透过他,在端详另外一个什么人似的。裴青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任凭他打量。又是许久之后,瞿老才极轻地叹了口气,轻到如同一阵蝴蝶扇动翅膀时带起的风,转瞬便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你今年多大了?”瞿老问他。
      “回禀瞿老,晚辈今年廿八。”裴青答。
      “廿八,廿八……”瞿老喃喃念叨几遍,脸上出现一丝恍惚的神情,但很快便消失了,他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对裴青笑一下,但他已有近百年未曾与人说话,十天之前,也只是将藏锋令扔出山洞而已,于是他的表情极其僵硬,分不出是哭还是笑了。
      瞿老又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好了,你去罢。”
      裴青一头雾水,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向着老人再施一礼,退后两步,而后才转身向洞外走去。路上,他忍不住放慢了步子,又去看岩壁上的那些字,仍旧是难以辨认,即使有能认出来的字,也都是只言片语,零碎得不能更零碎,但裴青记住了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字:白。
      就在裴青即将踏出山洞时,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年中秋,你再来这里见我。”
      裴青走出山洞,回身向洞内抱拳鞠躬,而后才回头去查看郁听弦的状况。只见郁听弦神情肃穆,盘膝端坐崖边,剑眉微皱,但气机却平稳沛然,在他身周缓缓流转。裴青松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替郁听弦压阵,静静等他从入定状态醒转。
      郁听弦这一入定足足有三个时辰,方才醒来,天色已然暗了下去,裴青在他旁边都快睡着了,正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往前栽。郁听弦轻轻拍了拍裴青肩膀,裴青猛然惊醒,眼神一瞬间是凌厉的,但在看清身旁之人后,又缓缓放松下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怎么样了?”
      郁听弦老老实实回答:“功力又有些长进。”
      裴青咂了咂嘴,从地上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山洞,也不多问,带着郁听弦从来时的路回去,边走边说:“差不多吃晚饭了,今天五叔应该会让厨子做不少菜,你有口福了,我们渊虹的厨子,都是御厨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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