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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逍遥碧游功,云瀑绝学之一。自祖师之后,练成此功之人少之又少。它不仅招式繁复无规律可循,行气运功亦是颠三倒四自相矛盾,曾一度被认为记载有误而束之高阁。直到本届的玉衡宫主怀钧——立教至今公认的第一奇才,悟出其中奥秘而被众师兄弟重新修炼。
      万物万象存于世皆遵循之规则,即为天道,亦谓“道法自然”。凡事讲究顺势顺时而行,莫逆势逆时而动。将己融于自然,天地人三才合一,发招收势皆随心意驱使。故可入登峰造极之境,此乃“逍遥碧游”是也。
      想到了那不可一世又儒雅翩翩的玉衡子,开阳宫主神色略略一黯,悄悄望向身旁的摇光宫主。一缕晨光正照在她微微翘起的朱唇上,泛起点点倔强的光泽。
      师兄竟然将如此精妙绝伦的心法,一股脑地打入这个少年的下丹田坎宫之内。开阳宫主自是大惑不解,只碍于当前形势不方便提问。但他可以明确的是,这个奇怪的孩子将因此痴愚一生。
      隼起先感觉这一击并不怎么疼,但从后心有一股暴虐的气息迸发着极其刺眼的光芒,如决堤洪水般顺着周身的各条脉络源源不断涌向大脑。神智被充斥得越来越迷糊,他紧搂住怀里小猪,勉强地半转身体,才以背着地的方式重重地倒下。
      毁天灭地的洪水似乎从神宫涌过,被下丹田坎宫鲸吸一空。慢慢地,一丝清明在脑中浮现起来。在小野猪哼哼唧唧地磨蹭下,隼勉强睁开了双眼。他重重拍了几下晕眩不已脑袋,努力地抱着猪摇摇晃晃朝那女孩走去。此时的隼,唯一想法便让眼前的女孩舒展双眉。因为她焦虑的样子让他难受,让他无法呼吸。
      “给你。”“谢谢!”门外的少年、门内的女孩,一场情缘亦或是孽缘都就此开始。接过小猪的女孩子笑的很开心了。眸似弯月、唇绽樱颗、榴齿含香。隼看得痴了,仿佛全世界最美好的景色都不及她的笑颜。那一瞬,便深深烙在了隼的灵魂。忘记你,除非是我魂飞魄散!
      一股柔和的软劲,还伴随着几许沁人心脾的清香,将隼轻轻送回原先受试的乾位。摇光宫主摆手收劲,隼堪堪立稳。之前就好像是一场梦,隼又看了一眼山门,除了三位巍然不动的宫主,再也没其他人了。可他又好像看见了一丁点红色在门后飘荡。隼咧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震位受试者入门。其余散了!”天权宫主厉声宣布。隼恍然,入门测试结束了。而他理所当然的没有通过考核。
      震位的少年,隼之前并不熟络。是昨天其独自投宿外院的,之后便一直待在屋内,未曾与其他人有过交流。目送着他一步步拾级而上,走向那扇巨大的山门,隼突然意识到当它们再度合上,他就此再也无法见到那一抹红裙,那一双如琥珀般的美眸。
      “隆~”巨石缓慢地转动着。隼想笑,又想哭。不过他既没有露出整齐的白牙,也没有滴落从未留下过的眼泪。他学会了一种称为“无奈”的悲哀。
      沉重的石门终于合上了,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大字突然变得孤寂了几分。广场上的少年稀稀拉拉地垂头离去,几个在考核中受伤的孩子被村民们照例带回医治。配合云瀑宫主留下的丹药,他们不出旬日便可康复。
      隼立在宽阔的广场上,原本就瘦弱的身影显得愈发渺小。风儿吹动他空落落的衣衫,吹动他头上胡乱绾起的黑发,但始终吹不起他心头的一丁点波澜。期间陆续有几个居民,三四个小伙伴试图安慰隼几句,但最后都拍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走开了。
      第一批外院居民在此安家,便以期可再得玄穹祖师的教诲,然终其一生也均为如愿。而且世世代代亦未重获此机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万物自己的事。天干天的事,地干地的事,天地最是自然不过的。若是参不透这些规则,那在外院住上千代万代也是枉然。
      “我也该走了。”隼眉间一清,眼内精光一闪而过,似乎他刹那间悟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骄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一上午真是够受的。
      转身离去的脚步还未抬起,一阵蛮横无比的劲风忽笼住隼全身。熟悉的景物一晃而过,像一卷巨大的画作被人从眼前猛地扯去。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隼已置于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之中。那股似曾相识的压力再次袭来,压迫得他佝偻着身躯,艰难地大口喘气。
      “胡闹!怀弈,你发什么癫!!”数个人影逐渐在云雾中现身。天权子紧锁剑眉,寒星般的双眼此时愈发冰冷,直直地盯着开阳子。那开阳子怀弈弯身一把勾住隼的脖子,将他下巴压在隼的肩上,直视着天权子:“权且给嫣儿找个玩伴吧,怀瑾。”低头看到躲在摇光子身后,一手抱着小猪,一手紧紧拽着她妈衣角的小嫣儿,怀瑾如斧劈刀刻般冷峻的脸庞微微柔和一下。“哼!”天权子拂袖而去。
      怀弈直起身子,把手掌交叉脑后,整个人转向摇光子,嬉皮笑脸地说:“怀玉,怎么谢我?”“你们几个师叔就宠嫣儿吧。以前还只是到处弄回些小怪兽,现在干脆折腾个人过来了。”怀玉用手腕一边揉着光洁的额头,一边娇嗔道,“这事你自己善后吧。”“好吧,好吧。新来的,都跟我回开阳宫。”怀弈抬起交叉于脑后的右手,懒懒地摆了几下,算是跟摇光子道别,便头也不回的自顾自往前走去。
      隼无从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晕晕乎乎地尽量跟上前面已略显模糊的两具身影。心莫名地被牵动了一下,隼下意识回望。朦胧间看到了一抹飘扬起的红,他咧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然而,隼更不知道,本来是一次极为难得的精神修为精进,却被开阳子怀弈无意间举动破坏了。之后,他将历经种种劫难,方得觉悟。不过即便如此,隼也是会依然坚定选择如此的人生。

      白云似瀑布般倾斜而下,给这里的一切笼上了层白茫茫的细纱。在白云深处,在绿幽幽的山间,蓝汪汪的湖畔,依稀点缀着八处耀眼的金顶高阁。其中七座古朴的楼宇做北斗状分布,与之相对应的北极位坐落着一座略显高大的宫殿。碧空上时时有鸾鸟掠过,白鹤栖立在松枝头,密林中鹿群亦偶尔蹦跳嬉戏,自是一派恬静祥和之气象。
      深色的开阳宫前,潺潺的溪水边,一躺两坐三个人。躺着的,长发披散,四肢张开,摆成个“大”字。这个“大”的嘴里,还叼着一截枯枝。对面盘膝而坐两位少年,表情则迥然不同。一位神情自若,目光清澈,腰杆笔直,头发衣服随着心跳微微起伏。另一位,却一脸疲态,张着大嘴,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衣服都紧贴着佝偻的身体。
      开阳子仰望着苍茫的天空,悠然地说道:“晓、隼。你们已然入云瀑门,拜我怀弈为师。那以后呢,你们便在此修行。明日我便带你们去北极宫行入门礼。那些大道理,就留给掌门师兄说吧。”转身侧卧,以左掌撑住脸颊,开阳子继续说:“我们名分上算是师徒,但我希望也可为好哥们。我跟他们那些老古板不一样。嘿嘿~”
      “师父。”隼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我总觉得被无形的东西压迫着,好难受。”开阳子大笑起来:“这里与凡界不同,以后你们还会发觉更多差异。此处为玄界,分东、西、南、北四洲。我们所处东穆洲。整个玄界都充斥着很大的压力,甚至可以扯下天上云朵。所以你需要无时无刻包括睡觉,都得激发内力与外界抗衡,此亦是一种修行。我先传一套本门基础心法给你们。晓之前应该修习的是南濉洲的心法,东南两洲武学根基虽然颇为类似,但仍有各自侧重。至于学不学,就随你自己了。”听到“南濉洲”一词,晓眼中闪过一丝凄凉。
      说完,开阳子左手轻拍草坪,“呼”一下子整个人改卧为坐,动作轻盈利落至极。入门心法如鲸吸般,从怀弈发功时微抬的手臂上顺时消失。开阳子挠挠头,看向他两个徒弟。一个神情严肃,明显在抗拒;另一个神色紧张,却茫然无知。怀弈暗喊一声“大事不妙”,原来他收的两个徒弟,一个刺头,另一个鱼脑。回想起自己年少时,那是何等的聪明伶俐,天赋异禀,风流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哎,他仿佛看到了怀瑾师兄不坏好意的微笑。
      利用开阳子发愣的空挡,左右无事的隼也开始打量起他的师父来。坚毅的方脸略显黝黑,粗平的眉毛下盖着一双慵懒的大眼,隆鼻宽口及魁梧的身姿,透着如山岳一般的可靠。不过此刻,隼绝对想不到这座“高山”,确切的说这座“火山”内心活动那是相当的活泛啊。
      “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生性开朗的怀弈哈哈一笑,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去处理吧。

      落日吻红了晚霞,晚霞羞红了漫山遍野的云纱。潺潺的小溪,轻摆的芳草,归巢的倦鸟,跪乳的羊羔,似乎都透着丝丝的惬意和懒散。
      怀抱着左膝,晓坐在溪边一枚高石上,迎着混合着丝丝草香的微风,若有所思地沉浸在眼前这片宁静。他原来在南濉洲便是看般海,如此最舒服。他只知道自己生于那片海,而那片慈祥的大海也每次都会带走他所有的不快,又赋予他再次前行的力量。除了这一次!晓把手探进怀里摸了摸温热的翠笛,清秀的脸上笼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萧杀。
      “嗯,不错,不错。今天你就练到这里吧,晚上再琢磨琢磨。”怀弈略显疲倦,但仍精神十足地说,“都记着早点休息,明日寅时我们同去北辰宫。”怀弈乐呵呵地支走了已经疲惫不堪的隼,也把整一下午无所事事的晓从石头下撵回房间。远远看着他们都进屋了,怀弈才脱力似地倒入软绵绵的花草丛里。他直愣愣地仰望着西下的红日,随手撅了根小草熟练地叼在嘴里。“隼的上下丹田均先天洞破。既不能运功纳气,又不能感应真经心法。”怀弈挠了挠已经变大数倍的脑袋,“这竹篮打水,怎生是好?”
      竹篮打水,自然收获不到水,而竹篮本身却在一次次的打水中,变得干干净净。此刻,无论是怀弈还是隼都没想到,正是就这各种的点滴“洗涤”,隼将以一种前人未知的方式践行属于他自己的修行之路。
      隼已经变换了好几个话题,晓支着脸颊凝视着窗外,依旧一言不发。隼无趣地倒在床上,枕着脑袋胡乱地回忆起这漫长的一天,很快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到北辰宫的路,宛如一道蜿蜒向上的巨龙。大道宽二十步,最外两则各有一道壕沟。两道壕沟内侧是间距确定的连绵青松。青松蔽日,大道翻山越岭直达碧穹。如果,不是这如巨石附体的怪异压力,隼也可以像师父和晓一样脚步轻快。毕竟是在山里野大的孩子,这些山路,何至如此狼狈不堪。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登上最后一个阶梯,隼的眼神遽然一收,不是因为前面这座古朴巍峨的北辰宫,也不是由于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景色,只是大门旁有一抹红衣在旭日下特别光彩夺目。
      随着师父,师兄抬腿进入大殿时,隼微微扭头朝女孩咧嘴笑了一下。双手把着门,正怯生生往里面偷瞧的女孩,也对着隼开心地弯着眼笑了起来。隼觉得,殿外初升的朝阳都不及眼前这笑颜来的灿烂。
      大殿内异常空旷,两排粗大的木柱把内部分成左中右三段。左侧供奉着列代掌门及众先人的牌位,中间是玄穹祖师释经传道的巨大雕像,右侧为整面壁画大致描绘了祖师一路践行论证,直至一朝悟道的故事。其中有一段天人入梦传道的画面,似被刀剑劈过。
      隼刚想回头把这一发现告知晓,却发现晓正直直注视着悬于祖师像下的一排八柄剑。一口锈迹斑驳的阔剑横置,其余修长的七剑垂直向下。不,垂直向下的只有六柄剑。第五柄玉衡子的廉贞剑是空位。而晓死死盯着的,正是这柄廉贞剑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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