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之 飘零燕》韩破晓

6、 帝王相（一）

　　“欲知前世之事今生受，欲知后世之事今生修。走过路过不可错过，公子算一卦吧，姑娘算一卦吧。”
　　一张竹台，丈六长竿。
　　一位身材清瘦的老者端坐在算命摊前，捋着髯须，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挎着竹篮的女子坐了下来，看样子就知道是刚进庙里上过香。
　　“姑娘想问什么？”老相士捋着胡子缓缓问。
　　女子面带羞却，“问姻缘。”
　　老相士看了看女子面相，思忖了一阵，摇头晃脑道，“姑娘面圆有福，鼻直有肉，乃是旺夫之相。”女子闻言笑靥若桃花，喜不自胜。　　　　　“请姑娘伸出手给老夫一看。”老相士又道。
　　女子忙不迭伸出手，一时间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一心盼着能算出个好命卦。
　　再看女子掌纹，“只可惜，姑娘面色灰黄，眉细而弯，主夫强妻弱，手掌骨硬而皮粗，乃是劳碌之命，怕是嫁人之后纵使富贵也难享清福。”
　　女子满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神算，不知有何方法可以补救？”
　　“老夫确有一法，姑娘只需……”老相士娓娓道来。
　　澹台泪嘴里叼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狗尾巴草，不屑地打量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铁口直断”地招牌后的相士。对身旁的方雷峻窃窃私语道，“经验告诉我，街头算卦之人十占九骗。”
　　“你能有什么经验？”方雷峻好笑地问。难不成她以前每日找人算卦？
　　“自然是书上看来的经验。”澹台泪答得爽快。“这些算命的，说你命好是为了哄你开心，骗点赏钱，说你命差是想吓唬你，骗你重金买个消灾避祸的点子钱。”
　　方雷峻好笑地摇摇头，一下揪住重点，“既然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你做什么停下来看得这么起劲。”
　　“我，”澹台泪被戳中罩门，一时语塞，却依然不服输的强辩道，“我不过是想看看他这假话说得有多可笑。”
　　也不知道是老相士当真是世外高人深藏不漏，还是坏事做不得，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早晚被人发现，老相士抬头冲着澹台泪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来算一卦，若是老夫有半句说得不准，保证一文钱也不收。”
　　澹台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没见过有人自拆招牌的，她今天就要好好和这位算命先生过过招，若有一句不准，她保准他以后会很没面子。
　　正要答应，却被人抢先。“老先生不介意的话，替在下算一卦如何？”来得正是身着湖绿色长袍的公子。身后三位仆从当真与他寸步不离。
　　方雷峻眼见来人，脸色剧变，拉着澹台泪就要走。却被那冷面侍从伸手拦住。
　　“方雷先生何故行色匆匆，你我许久不见，应该找一处地方好生叙叙旧才是。就劳烦先生稍侯片刻，等在下占完这一卦。”绿袍公子笑得亲切，一番委婉之词却是强留之意。
　　“有没有搞错，你要我们留就留……”澹台泪不明所以，倔强的性子又抬起头来，就要与那公子理论，却硬生生被方雷峻阻止。
　　“公子请坐。”老相士捻须而笑，“不知公子想问些什么？”
　　“就问仕途。”公子瞥了一眼僵立在一旁的方雷峻，优雅地笑道。
　　老相士对着那公子的相貌打量再三，面色先是疑惑，再是惊恐，最终双眉紧蹙，却始终沉吟不语。仿佛当真有难言之隐。
　　发现老相士的犹疑，绿袍公子笑道，“老先生但说无妨。”
　　老相士思忖再三，浅叹一声，缓缓道，“公子额发低垂，必是少年多舛，天中有痣，对父母未能尽孝道。然双眉开阔，鼻直而高，是官运亨通之相，公子必是平步青云，已居高位。”
　　“哇，统统都中。”公子身后面色轻佻的侍从对着身旁斯文秀气却但观不语的同伴挑挑眉小声道，“这老头子比你爷爷更像活神仙。”
　　斯文男子依旧不言不语，专心地望着正专注看相的老相士。
　　老相士捋了捋髯须，再捋，又捋，始终欲言又止。
　　绿袍公子再劝道，“老先生似有未尽之言？”
　　老相士踌躇再三，却语出惊人，“公子不怒而威，不但在眼，顴骨神气亦非常人。双目俱如日月之明，辉辉皎皎，如虎下山，百兽自惊，如鹰升腾，狐兔自战。体态清，虽瘦却神长，为极贵之相。再者，公子头方而顶高，乃是，乃是……”老相士语声微颤，满面惊恐，怎生都开不了口。
　　绿袍公子笑靥不变，却语意坚决，“乃是何解？”
　　老相士阖目长叹，久久睁开眼，苍老的食指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帝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