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请深爱》郝幸福

5、chapter 5

　　叩——

　　猝然，传来敲门的声音，轩千寻缓缓地放开欧水绿。

　　他完全放开她的那瞬间，她不禁有些恍神。

　　“进来。”

　　徐峥衡推开门，直接走到轩千寻前面。

　　“少主，项平说一定要见你。”

　　轩千寻漫声道，“备车，现在就去。”

　　“是。”

　　说完，徐峥衡就先行退出了办公室。

　　轩千寻拿过—旁披于衣架上的外套，快步往大门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淡眼望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欧水绿，“一起去。”

　　轩千寻面无表情，领头往外走去。

　　追着他的脚步，她跟进。

　　层叠叠的厚重窗帘，把阳光驱隔在屋外。

　　“少主，水绿。”

　　项平看到来人，立即想要起身。

　　“项平，感觉怎么样？”

　　轩千寻先开口问候。

　　欧水绿看到项平的右手缠绕着层层纱布，皱眉，“项平，你的手……”

　　项平故作轻松地截断，“没事，只是点小伤，不碍事。”

　　轩千寻不置可否。

　　欧水绿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不太适应那光，项平便反射性地抬起左手遮眼，以阻挡那强劲的光芒。

　　“有什么事？”

　　轩千寻直切正题，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过了良久，项平放下遮眼的左手，愣了愣，眼神突然黯然，“少主……听说少主决定让峥衡接替我的位子。”

　　轩千寻点头。

　　项平的眼神中有些许绝望，“我已经没有资格呆在少主身边了，是吗？”

　　轩千寻看着神色变幻不安的项平，柔道，“你该好好养病。”

　　项平轻扯嘴角，把苦涩咽进心中，忍不住问：“少主还会把我带在身边吗？”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可能微乎及微。

　　轩千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项平的心直往下坠，他知道这就表示了答案是否定的。

　　“你安心地好好休息。”轩千寻微皱眉，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然后对愣在一旁的欧水绿说，“我们走。”

　　“可是……”

　　欧水绿犹豫，心跟着一紧，不明所已。

　　轩千寻先她一步往门外走。

　　欧水绿对病床上的项平微微一笑，“我改天来看你。”

　　踏出病房的她没有看到项平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左手从被单底下拿出一把枪，对着自己……

　　“少主——”

　　欧水绿在医院门口终于忍不住开口。

　　轩千寻停下脚步，看她，“项平的右手已经废了。”他顿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听了他的话，欧水绿全身霍然紧绷。

　　“因为项平的右手无法再持枪，所以少主决定舍弃他？”

　　欧水绿心惊地猜测，一脸苍白，不由得退了几步。

　　轩千寻斜目睨视她半晌，“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该舍弃，否则只会成为累赘。”

　　欧水绿不敢迎视他唇间那抹教人打从心底直发抖的绝美微笑，她把视线放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

　　“就像一件工具一样，坏掉了就扔掉，实在太残酷了。项平他为水门堂尽心尽力，而且他也是因为水门堂才受伤的啊……”

　　她轻柔的问句吐出，有如春风吹拂，却带着强烈的指责。

　　回应她的质疑，他的语气徐缓而平静，“你现在是在水门堂，是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黑滩帮围困你们的时候讲过道义？对黑滩帮不服，不服也得等你先强大了再说，你弱你就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等着做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说穿了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不是我们的势力强大，你确定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她的声音没太大起伏，却平淡得令人心疼，“少主，有一天我没有价值的时候，也会遭遇跟项平相同的下场，像工具一样被无情地抛弃，对吗？”他曾经说过，她比梁茹儿重要，她不仅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工具。

　　可，真的意识到这样的重要是建立在什么上面时，她的心寒了。

　　“至少现在你还在我身边。” 他轻柔的声音，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现在比任何时刻都来得重要，来得真实，不是吗？”

　　她微微仰首望着眼前俊逸的容颜，眼神蒙蒙，好凄迷。

　　她还能呆在他的身边多久？

　　总有一天，她也会被更强的人所取代。

　　虽然想过，不要成为索取未来的傻瓜，可是，人怎么能没有未来，只活在此刻？

　　“少主，车来了。”

　　文森来到他们身边，他们的视线都从对方身上调离。

　　上车。

　　欧水绿和轩千寻各据后座一方，谁也没有开口，气氛如烟雾袅袅，飘忽诡异。

　　她望向窗外，就像木雕泥塑似的，神色木然。

　　他也望着窗外，阴沉的表情莫测。

　　他们望着的不是同一个窗，然而，默契相同。

　　他们各自都从口袋里拿了一颗话梅含入口中。

　　项平死了！

　　欧水绿震惊地看着躺在病床上，面上盖着白布的人，无法动弹。

　　轩千寻走到她身边，语气是轻柔和缓的，“你还准备这样站多久？”

　　欧水绿霍然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不过她极力压制下来。

　　一直以来，她深信只要靠自己的努力及毅力，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然而这种信念却在这一刻被轻易打败。

　　生命如此的脆弱，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就会被上帝拿走，而自己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生命是可贵的，但是却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没有人能够预知自己在人世间能够走上多长一段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未来能够有多远。

　　最可怕的是蓦然回首，发现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原来是自己。

　　欧水绿犹如被恶梦惊醒一般，浑身克制不住的一颤。

　　突地，她无限悲凄的一笑。

　　一种即将被背离的莫名惧意，悄悄进驻轩千寻的心。

　　毫无预警地，他紧紧搂抱住脆弱无比的她。

　　她满怀迷茫和凄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少主逼死了项平。”

　　“欧水绿！”

　　他微拢剑眉，不悦，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

　　离开他怀抱的欧水绿心猛颤了下，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来得苍白。

　　她缓缓地漾起一抹虚软无力的浅笑，看着眼前的冷峻男子，深深吸一口气。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保护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轻易的选择死亡，而项平选择死是因为他一直想保护的东西……一直那么努力守护着的少主……遗弃了他……”她凝眼看他，“项平是除我之外，跟在少主身边最久的，少主，你都不会难过吗？就那样……丢弃他……你都没有后悔吗？”

　　“欧水绿，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他低语，沉声警告。

　　抬步，预备跨出门外——

　　“对不起……”

　　见他要离开，她匆忙弥补地道歉。

　　他唇角凝着的冷意，并未缓淡，对她的道歉听而不闻。

　　他没走几步却发现衣袖的一角竟被她紧紧揪住，绝美的脸蛋尽是害怕被遗弃的表情。

　　他原本是想甩开她的，但不明所以地停下了甩开的动作，转而把她拥入怀中。

　　欧水绿那颗浮动的心，在他熟悉且温柔的气息包围下，逐渐安稳下来。

　　她看着不远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项平，眼睛却不能看清渺茫的未来。

　　“有事？”

　　轩千寻在偌大的照衣镜前整理领带，由镜中看向欲言又止的欧水绿。

　　“今晚少主会回来吗？”

　　欧水绿步至轩千寻身后，也盯着镜里看，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会。

　　轩千寻转身走至一旁，拿起已熨烫整齐的西装外套，从容地套上。

　　“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他的语气及眼神皆含有莫名的冷淡。

　　“今天是少主的生日，所以……”

　　近来，他都在因她为了项平的死不知分寸而疏远她，她想趁这个机会讨好他，接近他，她想他们再回到从前，虽然以前她也跟他说不上几句话，但，至少，有说，有回应。

　　“想帮我过生日？”他淡淡然的接口。

　　她点头，眼神带着隐隐的期待。

　　他眸色深思，眼光沉敛，“我会回来，但时间不定。”

　　听后，她露出惊喜的灿笑。

　　看到她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地勾起自己的唇角。

　　他马上警觉到自己的异样，脸色倏地一沉，往门外走去，“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过几天淡星的任务会由你接手，这次，一定不能再让我对你失望。”

　　“是。”

　　她的语调像呆板的机械。

　　她好像听到原本鼓胀的心霎时碎裂的声音。

　　碎成粉，化成灰。

　　项平死了，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说，“不能承受挫折，不会把握机会，懦弱到只敢结束自己性命的人最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让人难过。”

　　当她变得跟项平一样没有用处之时，他是否会同样绝情呢？

　　如果连仅存的价值都失去的话……

　　她是不是还能像这样呆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