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玉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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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玉磬
说来奇怪，虢磬只在林窃的人生中刚刚出现了半天，但此时两人之间的联系正在飞速地变得紧密起来。
虢磬看着林窃清秀的脸，她此时蹙着眉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眼眸清澈，虽然虢磬知道她对自己充满了怀疑和拒绝，但此时她的眼神却十分真诚。
“我会解释的，但是这里不行。”虢磬攥住拳头，那玉质的吊坠在她手中冰凉一片。
林窃点了点头。她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放下对面前这个女孩子的成见。虢磬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来到班级报道时表现得有些趾高气昂。但这趾高气昂在现在看来，更像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表现出来的。
再看此时的虢磬，她校服凌乱，呼吸不稳，脸上还挂着泪痕，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此时竟有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什么富家小姐的样子？林窃开始反思自己的冷漠和躲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万一，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虢磬看林窃终于点了头，心里松了口气。她扬起笑脸，对林窃说：“那我们先去吃个饭吧？我好饿。”
虢磬的皮肤很白，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从危险的环境里逃脱出来，身边的气氛也变得没那么紧张了，此时的大小姐终于露出了与她年龄相称的表情，那是一种在同龄人面前的放松。
林窃看得愣了一下。是不是也该冲她笑一笑呢？她抿了抿嘴，舌尖在一边的虎牙边缘不着痕迹地舔了一下。
于是虢磬看到林窃的嘴角动了动，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食堂肯定是不能去了，”林窃的声音总是有一种故作老成的镇定，她平淡地开口，使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去哪儿？“虢磬问。
“马上就有人来带我们去了。”林窃微笑，她的耳膜微微震动，一个健硕有力的脚步声正渐渐接近。
是张番。
憋了一上午的张番一下课就在忙着找林窃。可惜林窃走得急，张番没能截到她。但张番有自己的办法，他知道林窃中午总会在B部食堂后面的小门里面，那是食堂后勤处的工作间。
可张番刚一到小路的这一端，就看见林窃拽着那个极漂亮的女孩子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
张番：？？
他跨着大步追了上去。
“林窃！”张番一巴掌拍在林窃肩头，“你怎么不去吃饭？”
林窃早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例行招呼”，她脸色平静：“今天出了点小状况，正好，钥匙借我吧。”
市立一中响应素质教育的号召，要求每个年级都要成立一定数量的课外活动社团，ABC三部都有活动场地，也有额外的活动时间。
张番在C部最差的班级，没有老师管得住他，几乎所有的校内时间都可以算作“课外活动时间”。但这并不代表张番会主动放弃这一机会，他“积极”响应号召，迅速凑齐了申请社团所必需的基础人数，带着和他一样人高马大的九个男生一字排开，“申请”到了一个位于社团活动楼楼顶的一个小教室。
林窃所说的钥匙自然是社团活动室的门钥匙。
张番一乐，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串在挂绳上的铁钥匙：“平时喊你去你都不去，今天怎么想起来啦？“
林窃冲张番笑了笑。
虢磬站在一旁，安静看着林窃和张番的对话。她认得这个笑起来有点傻气的男生，上午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她胸口的吊坠晃了晃。
这个男生不是个普通人。
张番亲昵地揽过林窃，林窃并不矮，可在他身边就显得瘦瘦小小的。虢磬可以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一种近乎于亲情的信任。林窃虽然对张番的态度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在张番面前，她的姿态是十分放松的。
这让虢磬心中有一点点羡慕。
三个人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教室门口。那门上歪七扭八地画着几个大字：“拳击社“。
林窃把钥匙插进锁眼，向左拧了两下，摁住门把手向里一推。
屋子里光线昏暗，久未打扫的灰尘扑面而来。教室里的桌子椅子全部歪七扭八地堆在教室一角，高度挡住了大半个窗户。窗帘破破烂烂地半开半合，像块儿抹布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从未洗过。
教室中央吊着一个巨大的沙袋，以沙袋为圆心的空间倒是干干净净，地板被人踩得发亮，沙袋上的皮质外衬被打得翻了出来。
张番一手拎起两个桌子放在窗户边，用袖口随便抹了抹，又扯过三个凳子，搭了个简易的餐桌。
他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意识到餐桌上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食物。
“哎我靠，饭没买！“张番一拍大腿，讪讪笑了一下：“我去去就回。“
林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番。
张番行动力超强，转身就拉开门走了出去，话音还没落到地上，“砰”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教室重归于寂静。
林窃和虢磬两人此时在昏暗的教室里站着，气氛忽然有点尴尬。林窃不好直视虢磬，虢磬也不太敢盯着林窃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看着夹在杂七杂八的椅子腿儿和破烂窗帘之间的灰蒙蒙的玻璃，一时无话。
“现在周围安全了。”
还是林窃先打破了寂静，她想着自己可能是反应太过冷酷，吓到了这位新来的大小姐。但这大小姐此时确确实实身处险境，看来是自己把她想得太坏了。
虢磬抬眼看着林窃，阳光从窗外投进来，给林窃勾勒出瘦高挺拔的侧影。大小姐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儿柔软的神色。
像是只走投无路的小兔子，决定把娇柔的肚腹坦露给面前的陌生人，以换取她的信任与保护。
她伸出手，摊开拳头，一枚小小的玉板躺在她的掌心。
“这是玉磬，是我的名字，”她说，“他们在抢的，我想就是这个东西。”
林窃只看了玉磬一眼，随即便望向了虢磬，并不说话。
“它是虢氏一族世代流传下来的宝物，从前都是放在保险柜里，”虢磬抓着挂绳一端，玉磬吊在空中摇晃了两下，窗外的光投在上面，“我转校过来的时候，我爸爸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
“你肯定想问，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会放在我这里。”她垂下眼帘，林窃发现她的睫毛长而密，掩盖住了她眼睛里闪过的一点难过。
林窃拍了拍虢磬的肩膀，她的手擦着那玉坠伸了过去，虢磬坦然地继续拎着那吊坠，没有移动分毫。
“爸爸为我请了两个保安护我周全，但我知道，我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反而是暴露了我的行踪。“虢磬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林窃，眼眶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打转。
她在极力忍耐。
没有任何解释，她就被安排到了这样一个虎狼环伺的境地里，可即使这样，一向骄傲的大小姐也不允许自己举手投降。
人间众生，各有各的战斗。她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她伸出手，直接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展示给面前这个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女孩子看，就是她在战斗中打响的第一枪。她在赌林窃是那个她可以放心把后背交托给她的援军。
“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吗？“
林窃注视着虢磬，无声地点了点头。
虢磬眨了下眼睛，一滴眼泪很快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背过身很快地抹去了。再转过头看着林窃时，她已换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她的脆弱只限于一滴眼泪而已。虢磬很快地收起玉磬，但是这挂绳已经被扯断了，没办法再挂到脖子上去。林窃伸手，问：“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虢磬点点头，把玉坠放在林窃的手心。林窃也不碰那玉坠，纤长的手指只灵巧地在挂绳的断开处绕了几下，打了一个平整的结。又把多出来的绳头分成几股，分别缠入绳中。林窃扯了扯绳子，结实得像从未断过。
但毕竟那挂绳重新打过结，比原来的样子是短了一截，虢磬想把玉磬重新挂回脖子上，却发现已经是没办法做到了。
林窃抱歉地笑了一下，又重新拿回玉坠，解开绳结。她站在虢磬身侧，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小心地把挂绳绕在虢磬的脖子上，按照刚才的方法又重新系了一遍。
林窃的呼吸拂在虢磬颀长的脖颈上，有一点痒。那玉磬落在虢磬好看的锁骨之间，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
“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那两个保镖不再来找你。“林窃寻了个话题，转过头不再看她。
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她能听到不远处C部教学楼里大刘二人一间一间教室寻找虢磬的谈话声。
“就这一晃眼，大小姐就不见了，怎么给虢先生交差？”
“没办法，学生太多了，大小姐又不让我们出现在她视线范围里。拿钱办事，雇主可把咱俩的支配权完全给了她。”
“这种要求下怎么能护她周全？真他娘事难做，屎难吃。”
……
林窃笑了一下，这两个保镖听起来没有加害虢磬的嫌疑，并且他们的任务内容好像只是“保护大小姐”而已，对于玉磬似乎并不知情。
虢磬看林窃笑的好看，问道：“你笑什么？”
林窃咳了一下：“没什么。张番回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虢磬才听到张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门“哐当”一下被推开，张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儿，里面鼓鼓囊囊的。
他嚷嚷了一句“吃饭了”，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桌子前面，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了出来。
有面包、八宝粥、速食面、饮料等，吃的喝的堆了一桌。
张番一屁股坐下，撕开一袋面包，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不着急吃，我可饿了。”
林窃也拉过板凳坐下，挑了个顺手的食物打开：“谢谢啊。”
张番摆摆手表示不用谢，看向虢磬：“这位美女也坐下吃啊？”
虢磬好像对这个听起来油嘴滑舌的称呼不太习惯，但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向张番点了点头，坐在了林窃旁边。
张番好奇地转头看着林窃：“所以是怎么回事儿啊，大白天的你俩跑个什么？”
虢磬看着林窃，欲言又止。林窃伸手，在桌子下面捏了捏虢磬的手掌，说：“都是自己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玉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