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一转眼就过了两年,这两年蹇宾某些意义上来说是活的最安稳的人了。时局动荡,天璇陵光狼子野心遣裘振刺啟昆帝于铃天城,破瑶光,自此天下大乱,各诸侯先后自立为王盘踞一方势力企图一统。
      这两年蹇宾把齐之侃带到身边颇为倚重,一方面蹇宾确实没有找到齐之侃是其他人派来的证据,二来是齐之侃办事稳重深得蹇宾的心意。倒是府里总有人说闲话,蹇宾没有去管,因觉齐之侃有时行为属实怪异,有时候突然让他改道,事后去查发现原本的路上总有刺客埋伏,不少人都来提点自己莫学那啟昆帝。若不是齐之侃所有的动作都在蹇宾的眼皮子底下,知道他从未与人传递什么消息,蹇宾可能会想他是什么别国送来的刺客结果反水了。
      齐之侃这两年凭借上一世的记忆带蹇宾躲过了诸多行刺,他倒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怀疑,他自己也不和外人多说话,对蹇宾又是一片真心,问心无愧。但也不是事事都能躲避。齐之侃越发觉得他改变的太多有些事也开始不同了。
      天玑重农耕,春耕之时历来都要巡查,这是几代前就留下的规矩了,记忆中当年并未出现乱子,蹇宾走了两个城意思意思就打道回府了,所以齐之侃也没有太当回事,没想到本应平安顺利的巡查路上出了岔子,冒出了一队刺客埋伏在田野打了个措手不及,蹇宾是被受了伤的齐之侃拖回去的。蹇宾受了重伤还一直发热昏睡不醒,给大医丞吓得够呛,那齐之侃就差把剑架他脖子上让他治病了。大医丞又害怕又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出了侯府就去奉常署找大司命诉苦了。
      蹇宾醒来看见侯府熟悉的纱幔心里终是安定下,齐之侃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蹇宾有些口渴想喝水又不想喊人怕吵醒他的小齐。现在齐之侃的性子越发不像少年了,有一种而立之人的稳重,可这人算起来还差两年才能束冠,人心都是肉长的,蹇宾只觉看到这样的齐之侃有些酸楚。蹇宾想着让小齐先睡着吧打算自己下地找水喝,刚起身齐之侃就醒了。
      齐之侃自己也受了伤,根本没睡踏实,他本想守着蹇宾醒来的只是太累了加上受了伤脑袋昏沉沉的不自觉就睡过去了,蹇宾那边一有声响他马上就醒了。
      “君上要喝些水吗?我去叫医丞过来。”齐之侃急忙起身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他皱着眉咬着嘴唇把痛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蹇宾没看漏这一幕当下瞪圆了眼睛,“你简直胡闹!府里这么多下人哪就偏需要多你一人,受了伤便去养着。你与本侯说实话,你这伤有去找医丞好好包扎过吗?”
      齐之侃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把受伤的胳膊藏在身后,然后倔的要命的拿出小孩子的语气抬头狡辩道:“多大点事啊,就小伤,不用管也会好的,君上不用担心属下了,君上的伤比较重。”
      “小伤?”当时蹇宾眼瞅着齐之侃替自己挡了好几刀还中了箭伤,怎么可能是小伤,当自己眼瞎不成!蹇宾从床上费力坐起,齐之侃想去扶却被他推开了,瞅了一圈手边没什么可摔的,蹇宾一脚把被子踹了下去,然后动到了伤口疼的直抽抽导致蹇宾更气了。“小齐身上是小伤,本侯身上的伤也算是小伤,不必去管,自己会好的。”
      齐之侃把被子抱起来拍一拍披到蹇宾身上,软声软气的“属下知错了,君上别再气了。我先把医丞叫进来给您看看,然后出去包扎,好吗?”
      “你就在本侯眼前包扎,这是君命不得违抗。”
      齐之侃无奈只能老实听话,只是蹇宾一直盯着,齐之侃两世加一起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愣是被蹇宾瞧得红了耳朵,受伤的胳膊架在桌子上齐之侃就用手指一直搓着多出来搭在桌子上还没用完的纱布,期间手让医丞不耐烦的打下去好几次,最后齐之侃决定有话说话:“属下有好好包扎,君上一直盯着属下...属下...有...有些不好意思了。”
      蹇宾在想今日的事,想着想着就出神了,他觉得自己是想相信齐之侃的,抛开天玑君主的身份只论本心从来都是愿意相信他的。习惯了有一个人跟在自己身后,习惯了只要自己需要不用主动寻人他总是在自己身边,自己会担心他的伤势甚至失态,这个少年不知何时已扎根在心了。齐之侃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招了回来,蹇宾才意识到自己盯人许久了,看见他包扎好了蹇宾抬手挥了挥示意众人退下,冲着齐之侃打趣:“本侯是看,小齐越发俊朗了,移不开眼。”
      齐之侃整个人随着这句话变成了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虾,还冒着热气那种。不自在的低了头齐之侃在心里抱怨着‘王上瞎说什么呢。’
      蹇宾还就乐意看齐之侃这个样子,少年就应当活泼天真,可齐之侃平时总端着。看够了他正色道:“本侯今日应下小齐在山中的赌,只要赌注不损害天玑,小齐想赌什么,都是可以的。”

      “下官可曾打扰大司命的雅兴?”千阳泽回了奉常署看见大司命正在晒太阳想也不想的堆了笑脸过去。
      若木华最烦多余的开场白,偏巧千阳泽老爱整这些虚的,唉,自己的人,忍了吧。若木华挑眼瞅千阳泽,“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千阳泽瞅了一圈看四下无人所以纵然怕事终是说了出来:“怕是有些比这景还重要的才是大司命心中所想。”
      若木华瞥他一眼,“你不就想说姓齐那小子吗。”提到那小子若木华就来气,越想越觉得那妒火烧得慌“一个凭空冒出的山野之人,几次为君上脱险,风头愈盛。老夫在这朝堂立了这么多年,不可有一丝不安分的。”
      “大司命所虑是为我天玑,也是情理之中,下官这就去打点一一二。”
      “哎!”若木华把要走的人叫下,“那大医丞可以拉拢拉拢。”

      次年,天玑立国,齐之侃拜将,从相遇至今不过几年光景,昔日少年模样不复,转身踏入庙堂纷扰,唯一身白衣如旧,可也只这一身白衣,齐之侃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蹇宾负手站在殿中等人,待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转身,面容上的冰冷在触到人身影时便已悄然退去,只剩了满目柔和“小齐怎么来的这样晚。”
      “王上,军中之事有些零碎所以回来晚了。王上等了很久吗?”齐之侃快步上前又在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刚好不会让自己身上的寒气冲撞了衣着单薄的蹇宾。
      蹇宾看齐之侃不愿过来于是走过去把人强行拉到自己身边,“本王逗你呢,小齐怎么总是如此认真?没等多久,是本王太心急了。”拉着人往床榻边的镜子处,按着人坐下,看见镜子里少年眼中的疑惑蹇宾勾起了唇角,假意埋怨“小齐忘了。”
      齐之侃内心顿了一下‘我忘了什么?’马上要起身又被蹇宾给摁回去。蹇宾声音听起来心情大好:“过些日子便是你生辰,本想在宫里设宴只是现在...”想起齐之侃即将奔赴战场,蹇宾就觉得心里堵得慌,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觉舒缓“本王的小齐长大了,如今也是要替本王统兵的人了,算来今年也刚好束冠了。”
      “王上?”齐之侃都忘了这件事。前世天玑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多有紧急,他每日或是东奔西跑或是研究军情国事,哪有时间像平常人家的孩子算着日子等着成年?上一世到死他都没有正式束冠过。而今他只觉自己是成年的了,若不是今日蹇宾提起这事早就忘到脑后了。
      蹇宾没有答话动手拆了齐之侃的发辫,又取了玉梳一点一点细致的将人墨发梳顺,生怕力气多了一分都会弄疼了齐之侃,“若是弄疼了小齐,小齐千万要告诉本王。”
      坐在镜子前的齐之侃整个人都僵住了,无数次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闭上了嘴,顿时内心陷入了莫名的纠结,蹇宾的手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好几次从齐之侃的耳朵上蹭过去更让齐之侃不知所措,最后只得用不自然的声音轻轻说:“王上待臣有些过于好了,若国师知道指不定气的又要说什么呢...”
      “小齐总是说些本王不爱听的话。管国师作甚,小齐的意思是告诉本王,不要再对你好了吗?原来本王想把最好的给小齐,小齐却是不想要...”蹇宾停了手,语气低沉,他不是不知齐之侃为何如此说,只是他偏想给齐之侃一个教训,告诉齐之侃:‘有些话本王不想听。’
      齐之侃想都没想就抓上了蹇宾的手,指节的温度惊醒了齐之侃,他手一抖放开了蹇宾。他不是不知,有些事他上一世就知道了,但是他不能。蹇宾贵为一方君主,肩上扛着的是天下黎民,他齐之侃只能做蹇宾的左膀右臂,他是个臣子,也只能是个臣子。他不是没发现,这一世的蹇宾对他越来越好了,甚至超过了上一世,而他也在重新遇到蹇宾之时就变了,变得越来越贪心,他怕有一天他的贪念膨胀到把蹇宾卷进去让蹇宾因此背负一世骂名,所以他总是故意说这些话,在点醒蹇宾,也在点醒自己。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似已在心里扎了根,饶是装作看不见也会有绊倒人的那天。齐之侃深知这道理却总搞不明白那生根发芽的东西究竟为何物,又或者只是两个人不敢面对,所以选择了不约而同地缄默。
      齐之侃觉得有一点自己没说错,他真的越来越贪心了,他犹豫了一下又握住了蹇宾的手,“王上,臣没说不想要...臣...想要...臣知道王上对臣好,莫说是王上对我,就算是寻常人愿意对一个人好,臣觉得那人心里也是十分开心的,更何况王上有千万臣民,却唯独对臣如此...”
      “既是如此便不要再说些旁的话。”蹇宾对这些话十分受用,用力回握住齐之侃的手,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值得一切的好。半晌想起还要梳头,便轻轻松了手继续去梳那一头青丝。待梳好,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嵌了白玉的发冠,那白玉和蹇宾常用的发冠取自一块玉材,连雕刻也是有几分相像。“小齐一走只怕要数月才能回来,本王便先将这冠礼替小齐行了。”
      齐之侃认识那玉,那是他亲自从瑶光旧国护送回来的,他有些惶恐,可刚才的话已经说了,现在若是又说不合礼法不就是在说刚才自己满口谎言吗。王上既然愿意待自己好,自己就心安理得的受着吧,日后回报便是。齐之侃盯着镜子里蹇宾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描绘,他想若是能把此人的样子刻在心尖上就好了,想到上一世天玑国破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护住王上,现在的蹇宾还不知道以后面对的会是什么,就让王上,趁现在开心开心也好。齐之侃从镜子看向蹇宾,一字一句的说道:“承军器重无以为报,惟肝脑涂地以谢君恩。知道王上不爱听这些生生死死的话,只说这一次。”
      蹇宾没有说话,他总觉得齐之侃像一个抓不住的人,随时会消失。蹇宾拿出一副没听见刚才的话的神态不搭腔自顾把发冠给齐之侃戴好,看着镜中少年英气的模样,眸子里只有从未在他人面前有过的温柔与笑意,双手扶住齐之侃的肩膀低身在人耳畔笑言:“小齐果是俊俏无双,还好小齐接下来只是去和军队里的汉子相处,不然不知要勾走多少女儿家的心了。我看头些日子还有人传丞相家的二小姐偷偷看你呢。”
      “王上莫要调笑臣了。”听闻此话齐之侃也跟着笑了起来,“王上难道不知,这军营里的人怕我怕的狠呢。恐怕传到百姓耳朵里的形象都要成洪水猛兽了,王上你说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羊入虎口啊?”心情放松下来后齐之侃倒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他对着镜子扭了扭脖子照了几下又让过身子分了蹇宾一半视线,“王上难道不觉得您比末将好看多了吗?”
      蹇宾一愣,这样的小齐他好久不曾见过了。
      “在本王眼里,小齐哪里都好,怎么会没有...”蹇宾自觉失言收了话音,也有些生自己的气,只是心里这份情,无法言说。“本王觉得,这世间应是无人比小齐好看。更何况明日,小齐银盔白袍策马点兵,必是更添英气...本王明天去送送你罢。”
      “好。”
      “本王亲自送小齐出征,待小齐凯旋也要亲自去迎你。”不想再去想纷扰杂乱的心思,蹇宾相信既然世人皆说小齐是将星现世,必会得胜归来,至于其他的,只要人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分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