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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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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阿磊走在曾经最不愿应付的场合;灯红酒绿间看尽这地界圈子里的肮脏事,酒水入喉谈笑风生,终究做了那个合格的继承人。
那真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明明自己不是这样,却要硬生生地被塞进一个模子里;带上厚厚的面具,和一群又一群的人吃着山珍海味,听着优美悦耳却毫无新意的歌声,再谈些意味不明的话。
商场上的人,都把自己的心藏起来,藏在了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没有弱点,无懈可击并不是十全之策;最好放一个烟.雾.弹,让人深信不已,方能让人投其所好,最后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少,刚进的雏儿,听说您要过来,给您留着呢!”
阿磊一把揽过打扮清纯的男孩,带着人走了;虽没有一句话,但大家心知肚明,李少要了人这笔生意就算成了!
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
一觉醒来,宿醉的后劲还残留着,床边坐着个人;阿磊的眼睛有些酸痛,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也不需要看清,只不过是短暂的相遇;一夜的欢情只是这一生中一颗毫不起眼的灰尘,没有一丝痕迹。
昨夜两颗心互相抚慰取暖,却未曾走向灵与肉交流的最终境界。
不想承认自离了那人起,这之后来来去去了许多新人,无论是否带了荆渊的影子,他都没有留意过。
快一年了,年会将近。
十月怀胎转瞬即逝,荆夫人母子平安;荆家在鞍市最好的酒店摆的酒宴,阿磊在宴会上看见过,那是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第二天的报纸上,那一家三口看起来如此幸福快乐……阿磊感觉身上的束缚和重压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许是夜色迷人酒香醉心。
第一次不再拒绝,第一次放纵;才发现原来不是非他不可,原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以前,阿磊常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你真可怜!”
现在,阿磊时常对着镜子发问,问过许多问题,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是“该不该”,还是“对不对”呢?
最后这些问题全都被一句话掩盖,阿磊问自己:“你敢不敢面对?”
没有遇到狗血剧中温柔善良的男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阿磊的生命里,对他说:忘记吧!忘记从前的一切,让我,来爱你!
叮咚的铃声,从舒缓的前奏开始,打断了阿磊的思绪;坐在床边的男孩轻微地抖了一下,似乎被吓着了,回头看了看阿磊,乖觉地取过柜子上的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昨夜尽兴,所以阿磊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划开屏幕接通电话。
“喂?哪位?”
声音中伴着清晨的沙哑,不知道电话那边是否能够听出品过酒色之后,其中所带的几丝性感和慵懒。
“喂?”
等了几秒,那边仍然没有人说话;阿磊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放下电话,准备挂掉。
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举到耳边,抱过坐在旁边的男孩,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叫给我听!”
昨夜那个悲伤温柔的人不复存在,男孩见惯了欢场之上的恩宠和厌弃,也见惯这群人朝惜暮弃的变脸,对阿磊突如其来的冷酷不曾错愕,甚至大概领会了恩主的意思。
男孩羞涩的呻.吟响起,暧.昧的气息渐渐流转在这个昏暗狭窄的空间。
因为阿磊不同于昨晚那般温柔的动作,男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痛苦;声音顺着阿磊耳旁的电话,传到不知名的另外一头。
“阿磊,一年了,我,离婚了。”
许久未曾听见过的声音响起,话筒中留着淡淡的尾音和叹息,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沧桑。阿磊却发现自己已然无动于衷,没有激动,没有惊喜。
“我打电话来…是要告诉你我离婚了。”
“你可以回来…能,原谅么?”
说出这句话时,荆渊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忐忑,这些日子掩藏压抑的思念和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嗯。”
阿磊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孩子,归阮嫣,爸妈跟她去了国外,鞍市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
孩子有了,父母走了。
荆渊本想说,只要你回来,我们会比以前更幸福,可但凡有羞耻心的人都知道,这些话太自私。
“荆总寂寞难耐,出门找个会所,会有合你意的人;若要谈工作上的事,对不起,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另外,也许是我曾经给过您错误的希望,今天我最后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荆渊,从此以后李清磊和你再无任何瓜葛!不管你是结婚生孩子,还是离婚后孤独难耐想要找人谈心;也无论你以后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是不是觉得送个人过来让我睡,等我醒来后觉得自己对不起你,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原谅你?”
“荆渊,你真恶心!”
阿磊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就算知道阮嫣怀孕,就算离开后冲动地去自杀,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绝望。
“你是不是觉得,你曾经对不起我,我现在也对不起你了,所以我们扯平了,两清了?”
阿磊心中酸涩,愤怒无比,那股久未出现的酸涩亦在顷刻之间流经四肢百骸,流进心底将曾经的伤口腐蚀。
“别跟我演虐恋情深、破镜重圆的戏码;你不腻歪,我还嫌恶心!”
阿磊没有给荆渊任何解释的机会就按了关机键,手机黑屏,被扔在床脚,孤零零的。
怀里的男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阿磊此时才看清男孩的长相,“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男孩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阿磊说的话,“我问荆渊给你多少钱!”
男孩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心虚和慌张,靠在阿磊怀里不说话。
阿磊不再追问,推开男孩下床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会所。
回家的路已经走了将近一年,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每一次都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在长椅上入睡的流浪者,每天晨起练太极的老太太,市中心角落里那家卖粥的店铺…生命如此鲜亮而充满活力,让人有些舍不得沉沦于现实和真相之中;也只有这段路,才能让他悄悄凿穿附在身上的模子,静静地呼吸着这廉价的自由。
那女人又要笑自己了,不过一个电话而已,这辛辛苦苦建造的堡垒就有崩溃的迹象;什么时候才能不这般脆弱,什么时候才能像父亲那样冷漠坚强呢?
还有这次的生意恐怕又要让李清妍发飙了…
她的人还在和昨晚那些人讨价还价,他这边就一锤敲定;女人总是喜欢紧盯着眼前的利益,想要这个,又舍不得那个。
可机遇一闪而逝,哪会等你慢慢想好后选择。
商场之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但人情是最好的粘合剂。
人们渐渐习惯把感情当成一笔交易,用来稳固双方的合作关系,自然就淘汰了李清妍那样中规中矩的谈话方式。
不过半年,阿磊就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以前最厌恶的东西。
深夜之中不再依赖药物的作用求得安睡,阳光之下也不再害怕人们的唇枪舌剑和探究眼光,以前那个稚嫩天真的阿磊早已蜕变,不再害怕,不再孤独。
可为什么还会问自己,你敢不敢面对?
一切都迟了,错过就是错过,何况你从来不曾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