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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七篇 肆无忌惮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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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方仪受伤的第二个周末,张池和李广森为陈茵张好了一张网。
陈茵周六一早醒来,在床上发了一阵呆,破例没有去公司。天讯原来只休周日,后来因为市里发文要求私营企业执行《劳动法》,保障职工的合法权益,就改成双休,但陈茵一直还是按照老习惯只休周日。
她慢吞吞起床,把被子、床垫统统拿到阳台上去晒,又把儿子的床单被套洗了,洗衣服的水用来拖了一遍地。傍晚时摸摸床单已经干了,又套起来。
晚饭已烧好,就等儿子回来了。
陈茵像许多家庭不宽裕的父母一样,觉得亏欠了孩子,担心孩子被别人的比下去,产生自卑心理,尽一切可能满足孩子的要求,而自己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她看了一会儿电视,见儿子还没回来,拿起电话:“洋洋,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洋洋兴奋的声音:“妈,你自己先吃吧,我和朋友玩着呢。”
陈茵只好盛了碗饭,拨了点菜在碗里,一个人闷闷地吃起来。
儿子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喜欢打麻将,每到双休日就不着家了,常常玩到深更半夜,有时还能玩一个通宵,她多次跟儿子发火,但儿子说她老古董,说现在年轻人哪有12点前睡觉的。她看看周围,也真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同样是玩,放在白天不好吗,非要玩到夜里12点以后,第二天再睡到中午12点。她觉得自己是管不了儿子了,指望明年儿子结婚后让媳妇管去。
晚饭后,陈茵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儿子,脑子里想着公司的一些议论。
这些天,公司关于秦湖基地风水不好的议论多起来,说得活灵活现的,似乎蓝其川离世、蓝凯出走都是秦湖基地风水妨主造成的。
对于凌方仪出事,最初的议论多是同情的,但随着凌方仪包养小三传闻的出现,风向就转了。说别看凌方仪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也是很花的,只是不显山不露水,把家里“红旗”哄得好好的罢了。说他不仅给小三买了一套房子,还每月给小三3000元生活费,出事就是因为到柜员机上给小三取钱,不幸被劫匪盯上了。关于小三也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小三是塔影湖度假村的领班,年龄三十多岁,是新加坡一所什么学校的酒店管理专业毕业,人长得很漂亮,那天和张池到塔影湖度假村钓鱼,还悄悄和小三会了面。
陈茵开始不相信,但说的人多了,也有些疑惑起来。
第二天早上,陈茵一觉醒来,到儿子房间看看,被子还是她昨天铺好的样子。又玩了一个通宵,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想着儿子回来后吃过早饭睡觉,陈茵又到橱房忙着烧早饭。
她时常觉得自己命苦。前夫是她财校的同学,毕业后她分到许都一家国营企业,而前夫分到锦江市财政局,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来到锦江。白头偕老的愿望在儿子10岁的时候,被击碎了。前夫另找新欢,她一怒之下离了婚。离婚后父母曾让她带着孩子回许都,但自尊心强的她觉得没脸回去,犹豫了一阵还是留在了锦江。再后来父母先后离世,她也就彻底断了回许都的想法。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到了中午,儿子还没回来,陈茵有些火了,拿起电话打过去,打了好几遍儿子才接起,她还没说话,儿子就不耐烦地喊起来:“催催催,催什么?好运都让你催跑了。”
“洋洋,你已经玩了一天一夜了,也该回家了。” 陈茵低声说。
“你别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洋洋声音中透着焦躁。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茵小心地问。
“你烦不烦,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还没等她再说话,洋洋“啪”把电话挂断了。
放下电话,陈茵无精打采的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陈茵把昨天的饭菜热热,正打算一个人吃的时候,电话响了,洋洋带哭腔的声音传过来:“妈,我输了。”
陈茵没好气地说:“输了就回来,那里是挣钱的地方?”
洋洋说:“他们不放我回来。我欠他们的钱。”
陈茵急忙问:“欠多少?”
洋洋说:“50万。”
陈茵一惊:“5万?这么多?”
洋洋迟疑了一下说:“不是5万,是50万。妈妈,你一定要救救我。”
陈茵头一晕,差点栽倒。
电话里洋洋在喊:“妈,妈,你怎么啦?”
陈茵捂住胸口:“妈哪来50万?你自己做事自己当。”
洋洋在电话中哭了起来:“妈,我知道我错了,你救救我,要不然,他们……他们会废了我的。”
陈茵正要说什么,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儿子的手机里传过来:“听着,你儿子欠了我们50万,你要儿子,就拿钱来。”
陈茵愤怒不已:“你是谁?赌博犯法,我告你们。”
那个沉闷的声音怪叫了一声说:“好啊,你告吧,告了你儿子也跑不掉,跟我一起做牢,就是在牢里,我也要让他一笔笔的还。”
接着电话里传出儿子被打的惨叫声,陈茵一下子崩溃了:“这么多钱,我们一时也拿不出来。能不能少一点?”
那个沉闷的声音:“50万,一分都不能少。要儿子还是要钱你自己看着办。”
陈茵哀求道:“你先放了我儿子,钱,我们慢慢还。”
那个沉闷的声音:“别做梦,立马把钱送来,迟了别怪我不客气。”
陈茵急了:“你们讲不讲理,家里又不是银行,就是借钱也要时间。”。
那个沉闷的声音恶狠狠地说:“听着,老子给你三个小时,9点在东坡桥交钱交人。迟十分钟剁你儿子一个手指。你敢报警,你就从此没儿子了。”
陈茵乱了方寸。她既没处找50万,又怕儿子吃亏。情急之中,想到了前夫,这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不管。她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是那个女的、她的继任者接的,她没有讲话就挂了。
可那个电话却打了回来,披头盖脸地骂道:“你还要不要脸,这么多年了,还想勾引他,我告诉你,你给我死了这份心吧。你就是再贤惠、再温柔,现在也没有用了,不要脸!”
陈茵忍不住心酸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想到儿子还在那伙人手里,心里又痛又怕又急,在家里没头苍蝇般转了几圈,最后想到公司保险柜里的钱,她知道动用是犯法的,可此时也顾不上了。儿子万一被那伙人伤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许多女人就是这样,为了丈夫、为了儿子,懦弱的可以坚强起来,胆小的可以胆大起来,遵纪守法的可以目无法纪起来,陈茵就属于这一类。对儿子的爱使她不敢报警,前面哪怕是火坑,她此刻也敢跳下去。
公司里面静悄悄的。以前双休日常有车间或部门加班,现在大有今非昔比的感觉。
保安小马问:“陈科长,这么晚了还过来?”
陈茵勉强笑笑:“有个包要用,来拿一下。”
这时,张池正在办公室窗帘后注视着公司大门口,看到陈茵进公司,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陈茵进了财务科,迅速从橱柜里翻出一只双肩旅行包,走到保险柜前时,腿不由有些发抖。她双手放在胸前,在保险柜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象是下了决心般,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钱一叠一叠放进旅行包。最后一叠塞进包里后,她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儿子哭声夹着叫喊声从手机那头传来:“妈妈……啊……啊……妈妈你快来救我啊,我回去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打牌了。妈……”
陈茵无奈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她脸颊淌下。
不知过了多久,陈茵心一横,背上旅行包,出了财务科。
张池看到陈茵背着沉沉的旅行包出了公司,走远了,他开了灯。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小马看到张池,奇怪地问:“张总,你在公司啊?”
张池说:“忙着忙着睡着了,一睁眼就到现在了,你也不喊醒我。”
小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张总还在,张总真是太辛苦了。”
二个小时后,在张池家门口,李广森拎着陈茵背过的那只旅行包从车上下来,张池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