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52、第六篇 暗箭难防 8

　　第二天，张池刚到办公室，就接到门卫打上来的电话，说刑侦支队的鲁队来了。
　　尽管张池心里有着充分的准备，但看到两个警察的身影从走道过来的瞬间还是心里紧了一下。他装作聚精会神看材料，没有动身。
　　鲁队四十开外，细高个，长方脸，皮肤粗糙。他是沈阳人，与罗正算是东北大老乡，是90年代中期从市特警支队下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没多大变化，特警的制服换成公安的制服而已。
　　门虚掩着，鲁队象征性地敲了敲就推门进来：“是张总吧，打扰了。”
　　张池象是刚刚发现，连忙起身：“是鲁队？请坐。”
　　鲁队站在办公室中间：“介绍一下，赵林，负责1118案。”
　　张池朝赵林点点头，转向鲁队：“凶手有线索了？”
　　鲁队说：“还没有。今天过来，是想再了解一下案发前的一些细节。”
　　张池到角桌旁泡茶，鲁队打量着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约三十多平米，一张老板桌，老板桌后面是一排壁橱，左右两边放了些书，中间放着照片和装饰品。办公桌对面靠墙是一组沙发，角落里放了一盆仙人掌。
　　鲁队踱到壁橱前，欣赏着里面的装饰品。中间一格放着帆船模型，做得很逼真，帆上有“一帆风顺”几个字。帆船旁边是一只狮子，狮子前腿微弓，正张着大嘴，一副扑向猎物的模样。狮子旁边是一张20寸的照片，是集体合影，他仔细看了一下，罗正夫妻也在里面。
　　张池把茶放在茶几上，说：“那是我们战友几家子的合影。”
　　这张照片是郑品儿子婚礼时，锦江6家人加上郑品夫妇在恩施大峡谷的合影。郑品觉得不错，除了发到每家的邮箱里外，还每家扩印了一张。这张照片原来一直在张池的抽屉里，昨天才摆进书橱。
　　鲁队在沙发坐下：“背景好象是恩施大峡谷？”
　　张池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鲁队眼力不错。除了你们罗局，你可能还有一个认识的，反贪局的张一平。”
　　“说不上认识，会议上见过几次。”
　　“鲁队，鸟过留声，雁过留踪，几天了，总该查出点什么吧？”
　　“案发后，我们各个交通要道都设了卡，排查了两天，目前还没有有用的线索。你是最后与受害人在一起的，我们知道你很忙，但请务必配合。”
　　“就是停下工作，也要配合好你们。凌总是我们的战友，多少年的感情了。希望你们早点破案，到时候，我为你们刑侦支队设宴庆功。”
　　“谢谢。张总，请你回忆一下你们钓鱼的前前后后，尽可能详细点。”知道张池与罗正、凌方仪都是战友，鲁队对张池多了一层信任。
　　“这个问题，你们的人已经问过了，还要从头说吗？”
　　“请不要漏掉细节。”赵林插嘴说。
　　张池作出努力回忆的样子，边想边说：“我和凌总都喜欢钓鱼，蓝总出事后，我们一直心情很郁闷，再加上这段时间公司事务多，就想利用周末放松放松，也顺便商量商量公司的一些事。我们俩原打算两点钟到塔影湖度假村，我车出了点故障，凌总过来接的我，到的时候大概二点半左右，傍晚我们收的杆，一共钓了十多条鱼。后来就到西餐厅吃饭，西餐厅人不多，吃完饭八点多的样子，凌总说他还有事，我们就结束了。”
　　“你的车出了什么故障？”赵林问。
　　“车灯被撞坏了，停在小区里好好的，也不知是谁撞的。” 张池微微愣了一下说。他车灯是撞坏过，但不是出事之前，而是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上班开车时自己走神撞的，当时就去了修理厂，把车灯修好后才到的公司。他把时间提前了一天。
　　“你们一起去的，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赵林又问。
　　“凌总本来是准备先把我送回家再去办事的，碰巧出来的时候门口就停了辆的士，我就说不麻烦他了，直接打车回来了。” 张池注意地看了一眼赵林。
　　“凌总有没有说去办什么事？”鲁队问。
　　“没有，你知道我们这些当老总、副总的，别人不说的事是从来不问的，特别是晚上的事。”张池做了个不便多说的表情，那意思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你们吃饭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鲁队和赵林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问道。
　　“怎么说呢，就是随意聊，说哪算哪，没什么主题。”这时张池的手机响了，张池看了一眼号码对鲁队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说着出了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电话是二分厂的刘充打过来，刘充焦急地说：“张总，现在仓库已经快放不下了，备货还做吗？”
　　张池说：“不做，你工人怎么安排？”
　　刘充说：“如果下面还没有订单，积压下来可就惨了。”
　　张池说：“根据这几年的经验，应该问题不大吧。当然你是厂长，你看着办吧。作为老战友我提醒你，你那边停产，对公司影响可是很大啊。好了，我这儿正在接待公安局的同志，过一天再说吧。”
　　看到张池进来，鲁队再次问道：“你们吃饭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张池说：“多了。先聊了些公司的事，今年广州行会公司订单减少了三成，这就意味着明年业务吃不饱，我们俩都很担心。后来又说到蓝总，说到我们一些战友，包括你们罗局，说起部队的那些事，有开心的，也有伤感的。后来又说到大家转业后的发展，有的当了官，有的发了财，也有的混到最后下了岗。人生，真是看不透说不清。再后来就聊到小孩，凌总他女儿现在美国读博士，马上要毕业了，是在美国找工作，还是回国发展，正在选择之中，他说还是想让女儿回国发展，就这么一个女儿，隔着太平洋总有些不踏实。我也说到我那宝贝儿子，读书的时候看着还行，工作了挑三捡四，总觉得大材小用，人家不把他当回事……”他信口说着公司里和战友间一些大家熟知的事，心里想，你们不是要详细的吗，我就陈谷子烂芝麻一起说，让你们不得要领。
　　张池喝水的空隙，赵林插嘴问：“张总，凌方仪有没有仇家？”
　　张池怔了怔：“应该没有吧，在公司他人缘一直很好。”
　　赵林说：“比如跟谁有过矛盾、有过冲突？”
　　张池反问：“不是碰上劫匪吗？难道还有其他可能？”
　　赵林说：“作案的不像是一般劫匪，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张池心提起来：“噢，是现场有什么发现？”
　　鲁队把话题拉回聊天的细节上：“你们聊天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凌方仪有什么异常？”
　　张池说：“没有。只是到后来，他看了两次手机。是看信息还是看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蒋彦推门进来，见警察在，想退出去：“我等会再来。”
　　鲁队站起来：“就先到这儿吧。打扰你半天了。以后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们。”
　　张池送鲁队和赵林到楼梯口，看到俩人身影消失才回到办公室：“蒋总，什么事？”
　　蒋彦把文件夹打开放在张池面前：“这是秦湖基地质检设备的意向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约。”
　　张池没有看意向合同，而是看着蒋彦说：“你坐。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
　　蒋彦有些疑惑地坐下。
　　张池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到茶几上拿了自己的茶杯，加了水，慢条斯理地在老板椅上坐下，喝了两口才说道：“蒋总，这事先放放吧。这次广州行会的情况你也知道，公司明年订单不足，利润肯定会下滑，有可能不能按计划搬家。如果公司暂时不搬家，那购置质检设备不仅要搁置资金，而且安装好的设备不用就只能是生锈，保质期一过，如有什么问题供货商就不认账了。”
　　“我们早晚总要搬过去，可以把履行合同期延长。”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秦湖基地是施工单位带钱进场的，别光看着气派，付完款才是你的。那钱还未付清，就把资金搁置到设备上，这账你算算？”
　　“那怎么跟人家供应商说？人家跟单到现在了。”
　　“就说新蓝总没回来。”张池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也要跟着变。如果蓝总在，广州行会订单能减三成？我们不能以不变应万变。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啊。”
　　打发走蒋彦，张池拨了罗正办公室的号码。赵林一句“作案的不像是一般劫匪”让他有些不安，难道留下什么破绽，让警察怀疑到什么？
　　但在电话要接通的瞬间，张池又把电话放下。他决定明天去一趟公安局，当着面，即便罗正要保密，也能从表情上看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