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128、第十三篇 多方博弈 10

　　蓝凯早上醒来躺在床上不想动。
　　昨天，当把自己名字签到合同上的瞬间，他真想大哭一场。父亲的心血就这样去了。
　　如果说他还有一点自信的话，就是最后是按自己报价成交的。郑叔叔的主意、自己的应对，使得转让减少了2000万的损失。
　　唐云兰在外面敲门：“小凯，吃了早饭再睡。休息天也要吃早饭。”
　　蓝凯看了看手机，已经9点，他突然有一种去秦湖基地的冲动。德通的资金下周就到了，趁还没有与德通正式交接，再去看看吧。
　　他独自开车来到秦湖基地。
　　灿烂的阳光下，秦湖基地虽然有些冷清，但却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他注视着，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蓝凯在厂区慢慢走着，阳光把他的身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他抚摸着那还散发着新建筑材料气息的墙、门和台面，心里有了一种不舍。他想父亲肯定不止一次地走在这里，抚摸着这里，这里有父亲的规划，有父亲的希望，可现在却被自己转到了别人的名下。如果当年不是决绝地去北京发展，那么现在父母应该还健在，这个厂区应该还属于天讯。
　　与父亲的一次战争，使一切发生了根本变化。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选择了一条路时，你就必须面对这条路上的一切，回避不了，也逃脱不掉。很多人常常发出“如果我当时选择什么什么，现在就什么什么”、“如果我当时不这样，现在就应如何如何”等等，其实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不过是一种无奈的□□，人生是没有后悔可言的。蓝凯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回去想。
　　蓝凯拐了一个弯，准备进生活区时，看到了蒋彦。
　　这时蒋彦也看到了他。
　　俩人走到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整个厂区走完后，两人在一块草坪上坐下。旁边是一组花坛，只是现在长满了草。
　　“你几点来的？”蓝凯无意识地拔着地上的草。
　　“一早就过来了，天气这么好，想出来走走。就走到这里。”
　　“没想到你对这里这么有感情。”
　　“这个厂区，你爸是画蓝图的，我也画了几个零部件。公司里的本地人不想到这边来的，觉得路远，可我们这些租房住的外地人，都希望公司能早点搬过来，这边吃住都解决了，空气也好。”
　　“是我让大家失望了。”蓝凯把一根草放进嘴里，涩涩的。
　　“在你这个年龄，已是很不容易了。”
　　“我总觉得是哪里失误了。如果老爸在世，天讯不会象现在这样狼狈。”蓝凯的目光转向远处的长山。
　　“同样一件事，比如说设计产品，不同的人设计结果肯定会不一样。但不经过一定的时间检验，很难分得出上下。就是经过时间的检验，也可能两个人的设计都是很好，只是思路不同而已。”
　　“你总是宽慰我。”蓝凯收回目光：“公司如此狼狈，我肯定有过错，只是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
　　蒋彦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除了蓝凯在非常时期外出二个月算是失策外，并没有发现蓝凯明显的失误，他同样想不出个所以然。
　　“你说实话，是不是我接手后，大家失去信心，不象我老爸在的时候那样努力和勤奋。”良久，蓝凯问。
　　“与你老爸比，你还失去了一位很得力的助手凌总。凌总如果现在不是躺在病床上，你可能会好很多。他还能醒过来吗？”
　　“很难。我一个星期过去二次，陪他说说话。现在每天有护工给他推拿，有一个老李不错，虽然不懂医理，但手法很好，只是有多少作用现在还难说。”
　　“凌总多好的一个人，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蒋彦叹息了一声。
　　“我现在虽然没有凌叔叔帮助，但有张总，有你。”
　　“我不如凌总全面。只能在技术上帮你。现在搞的新品，暂定为A系列，短期内也许难见成效，但以后肯定是企业实力的一部分，只要挺过这段日子，我相信会越来越顺。”
　　“冲你最后一句话，我请你吃午饭。”蓝凯心情好了一些。
　　“那我可要宰你一把了，我早饭还没吃呢。”蒋彦笑笑说。
　　俩人从地上爬起来，并肩向厂门口走去。
　　“我们上次讨论的车间科学管理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现在看下来，公司里生产流程有些乱，生产过程中重复路线多，还有工人文明生产的意识也很弱，如果客户来参观，这方面我们是要减分的，科学、文明生产也是企业文化建设的一部分。” 转过配电房，蓝凯略有所思地说。
　　“说到此事，我想向你要个人帮着抓落实。”蒋彦说。
　　“谁？”
　　“金泉。”
　　“二分厂的？”蓝凯想到那个车间很有条理的车间主任。
　　“是。二分厂停产后，他到医院干起了护工，一天30块，过年为了能拿到双倍工资，都没回家。”
　　蓝凯心情有些沉重，停工竟让一个挺不错的管理人员干起了护工。
　　“他家是山区的，靠勤工俭学读出来，现在还在供妹妹读大学。春节前他父亲上山采药摔伤，家里就更紧。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家伙管理上有两下子，你要人尽其才。” 蒋彦说了些金泉的情况。
　　“好，我让他下周到你那儿报到。”
　　“蓝总，我有一个建议，是你刚才说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想到的，武大的CEO班刚刚开班，你可以去听听。”
　　“我在清华进修过MBA。理论上也知道些。”
　　“不是让你去学理论，而是接触那些优秀的企业家，在自己和别人的实践中学习。”
　　不远处，一辆轿车在大门口停下，钱峰从车上下来，他看到了蓝凯和蒋彥，犹豫一下又回到车上，脚点油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