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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结识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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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街上回来,南宫锦便再未出府,只是进了府中后院的林子,整日醉心于功夫上,南宫林和南宫玉不知二哥去了何处,便向娘亲询问,却也是不足为证的理由糊弄了过去,心里只是好奇着,寻遍了府内,却不得见其踪迹,最后索性放弃,两人又把心思转移到别处去了。
一林一剑一人,剑起风起叶扬又落。
南宫锦比划着手中的黄泉剑,刚柔并济,翠绿挺拔的玉竹应剑气而倒,刀光剑影之间,南宫锦周身的竹林已倒下一大片。
“阿锦,宁愿冷酷无情,也切记莫要堕入这尘世。”耳畔是父亲的告诫,“这真相,还算不要揭开为妙。”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南宫锦一挥剑,更多的玉竹纷纷碎裂开来。
南宫锦恨的是自己,怨的也是自己。若是已经远离,为何会答应将这剑赐予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知先祖如何取得这个名字。
心神已乱,剑法也开始紊乱,南宫锦索性收回了剑,出了竹林。
行至正厅时,听见将军府大门处有些嘈杂,便走了过去,见府外站着的是那日所见的成章成公子,家仆见是二少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解释的事情的来由。
“一介平民,痴心妄想求见二少爷,将军岂是他说见就见的。”家仆的势利显然让南宫锦不悦,训斥里尽是威严:“若是不懂规矩,将军府怕也容不下你们了。”话音刚落,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几人瞬间就蔫了下来,惊慌的跪在地上求饶:“二少爷恕罪,小的知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南宫锦并不顾地上的家仆,而是看着成章,说:“成公子的伤可好些了?可还有大碍?”
“承蒙将军出手相救,现已经好了许多,并无大碍了。”成章拱手行礼,嘴角浅浅的笑容,让人看着竟觉得分外舒服。
“成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请进府内谈吧。”南宫锦又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说:“你们几人还不去备好茶水,请公子进府?”语气里尽是不同于和成章说话时的戾气,几个人听了命令,迅速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去准备了。
“在下先谢过将军款待,不过今日在下前来,只是邀请将军可否同在下前去参加晚上的庙会,将军刚回帝都不久,想必对帝都还不太熟悉,正好在下也想为那日之事赔礼道歉,还请将军赏脸成全才是。”成章的话里带着一丝歉意,倒也让人责怪不起来,南宫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脸上也稍微浮现了些许笑意,随即答应了下来,两人约定了时辰,成章又是拜谢过,才缓缓的离去。南宫锦看着远去的身影,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成章刚走不久,伺候夏邯身侧的大公公亲自到了将军府上。
“凯旋庆功宴已经备好,奴才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大将军入宫。”
夏邯为南宫锦庆功宴准备了几日有余,而南宫锦虽然早知在今日,却还是答应了成章的请求。他不想入宫,因为不喜宫宴,更有甚者,他在害怕那个人。
“阿锦,从今以后我是太子,可不能再与你嬉闹玩耍了。”南宫锦回忆帝王幼时稚嫩的语气中因为太子身份而刻意流露的威严。从此阿锦未再见到帝王一面。
南宫锦换好了衣裳,也不再耽搁,跟随着大公公乘着马车入了宫中。南宫玉和南宫林无意间瞥见了轿子,急忙追出去瞧瞧,可马车拉着轿子扬长而去,两人只得落寞得重新进了府中,问厨娘要了点心端着去了假山。
到宫中之时,天空的晚霞已露出端倪,夜色逐渐铺展开来,南宫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跟着大公公去了太极宫。
朝中重臣已经各自坐好在自己的位列上,南宫延身体抱恙,未出席宴席,南宫锦的位置毗邻帝王左侧,在一群大臣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走向了自己的坐席。帝王夏邯也进了太极宫,百官起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百官落席,在一群莺歌燕舞之中,庆功宴正式拉开了序幕。
管弦丝竹,歌舞升平。
南宫锦淡漠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他对这些并无多大的兴趣,只是一味的饮酒,一杯接一杯,却不见丝毫醉意。
行军作战,酒量如此之好了么?
南宫锦自觉得与成章约定时辰差不多了,便找了个不适的理由离开了宴席,大臣们狐疑的眼神里虽是不相信,却还算把目光又重新聚焦到了殿内。
见南宫锦请辞离去,帝王也无心于宴席,不久之后也离去了。殿中帝王不在,大臣们没了太大的约束,气氛更加活跃了些,美酒佳肴,舞姬作伴,似乎不再是为南宫锦准备的庆功宴。
南宫锦出了太极宫,夜色已经完全吞噬了帝都,正欲乘坐马车离去,背后却响起冷冷的质问声:“天气严寒,大将军怎么如此着急离去,莫不是朕叫人备的火炉让将军不满意了?”
“皇上多虑了,只是微臣身体不适,还请皇上应允。”南宫锦听见声音,转身看着来人,却见朦胧的月色下只有帝王独自一人,他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选择回避帝王的目光。
南宫锦的冷漠与疏离最终让夏邯欲言又止,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伸手解开披在自己肩上的雪狐锦衾,南宫锦还未反应过来时,夏邯已迅速的为他披戴好,肩上传来的一阵暖意瞬间席卷了全身,容不得他有一丝拒绝之意。
“将军行军作战多年,想必身子骨经受不住这般严寒的天气,且将这拿了去,早些回府歇着吧。”
南宫锦抬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尺的帝王,朦胧的月色下,竟有些苦涩的面容,夏邯刚说完,南宫锦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长鞭,马儿吃力,仰天长啸一声,望夜色里绝尘而去,只剩夏邯一人孤身站在夜色中。
天空中的小雪开始纷然飘落,夏邯伸出手,接下雪花,看不清它是如何融化,只觉得掌心的一丝凉意传遍心头,穿透骨髓,夏邯收回手,往衣袖里缩了缩,身后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尖细的嗓音。
“皇上,老奴可算找到您了,外头天寒地冻的,也未披戴锦衾,若是感染了风寒,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大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将暖炉和狐裘呈递过来,夏邯接过暖炉,顿时感觉身上回温了不少,却是用冰冷的语调说着:“朕今日有些乏了。”
大公公当即会意,对着御撵旁的人说:“摆驾养心殿!”又叫来一个小太监,在其耳边叮嘱了几句,那小太监得了吩咐后便匆匆得跑开了。
皇上有旨,庆功宴乃为将军所设,既然将军不在,宴席便就此遣散。
声乐舞曲戛然而止,群臣纷纷起身离席,兴未尽。
“德喜,你服侍朕得时间最长,你说,将军为何如此对朕?”
德喜大公公小心仔细地跟在御辇旁,听闻夏邯得询问,侧过目光看着帘幔上跳动的宫丝绦,却未作任何回答。
这个答案,怕是皇上心里早已明白,十七年前皇上继承大统,他便从此以后一直服侍他左右,将军的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个少年,确实让人觉得陌生和疏离。
马车穿过拥挤的国都城,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街道无一不在展示城中的繁华盛景,十年的时间,夏邯真的付出了心血。
想起长年征战沙场,眼前尽是黄土漫天,南宫锦竟有些醉心于眼前的景象,双手上的厚茧摩挲着身上的锦衾。掌心传来的柔软质感让淡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久违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开来,南宫锦掀开窗帘,灯光月色下的细雪又密集了些,车夫稍稍放慢了些速度,直到马车完全停下了步伐。
晚川河。
花灯流连河面,万千跳跃的烛光如繁星闪耀,照亮了整个河面,花灯沿着河水缓缓顺流直下,璀璨夺目的光景直叫人醉心于此。
晚川河畔。
成章痴痴的望着河面缓缓移动的星芒,颀长挺拔的身姿让南宫锦在人群里一眼便看见了他,听见身侧有马车停下的动静,便缓缓的转过身来,在这满城璀璨的灯光下,细密的白雪下,比往日更加俊美绝色的容颜看着来人,嘴边是莞尔一笑,便如融化了这严冬中所有的苦寒一般,轻声说道: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