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夭夭》万非鱼

3、第 3 章

　　谁知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第三日晚，酉时，秦初湛在床上醒来，窗外日沉月生，屋内兰麝香淡，只一盏孤灯幽幽照着。紫嫣估摸着回去歇息了。他披了件衣裳，到书桌前拾起一本诗集看了起来。

　　夜深人静，烛花爆裂，不知为何，秦初湛的眼前总浮起一双修长的玉腿，好似在阴影处有一个女子在等着自己……

　　为何等着我呢？

　　他想不明白，只觉头疼了起来，那女子的影子却越发清晰了起来，半着衣裳，腰似杨柳……他欲看清真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忽然，秦初湛将诗集扔在一旁，衣衫不整地就往外冲出去。

　　是了，那女子是柳夭姑娘！他记起来了！

　　外面守夜的小厮见公子冲了出去，以为他的癔症又犯了，着急道：“大公子，你要去哪儿？”

　　秦初湛头也没回：“我去去就回，不必派人跟着——”转眼就出了门不见人影。

　　那小厮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然后匆匆将此事告诉了紫嫣。

　　秦初湛一路狂奔上了武华山，在一片漆黑中寻到了那个破败的小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他试探地问道：“柳姑娘，柳姑娘，你还在吗？”

　　良久无人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响。秦初湛叹气，柳姑娘定是以为自己是个无信狂徒，早就回去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不料后面一个清脆的笑声响起：“呆子，你怎么又来了？”

　　秦初湛惊喜一回头，果然是看到柳妖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她身后的破门居然挂上了几只灯笼，刚才他怎么没看到？

　　“哎，你呆呆地看什么啊？”柳妖见他仍是呆滞状，纤纤玉指点上了他额头，“你是来找我的吗？”

　　秦初湛被她点醒，忙道：“正是，小生请柳姑娘安——”他正儿八经地拱手弯腰，柳妖看得有趣，也学他行礼：“秦公子有礼了。”

　　她这几日总到到紫竹林寻青竹妖和芍药姐姐玩。芍药花精在人世浪迹多年，对人多有了解，她传授了柳妖许多混迹于人的学问，小柳妖觉得自己学起人来还是很有天赋的。

　　比如她今儿就学会了如何穿衣裳。刚开始学的时候可麻烦了，她嫌女人的衣服繁琐，索性就变了一身男子的衣裳，还是柳青色的，真好看。

　　秦初湛跟着柳妖进到庙里，原本脏兮兮的地方已经变得十分洁净，和平常的农家小屋无甚两样。

　　柳妖有心卖弄自己学人的本事，对他说：“秦公子，我给你煮茶吧。”

　　秦初湛摆手托辞道：“夜深叨扰已属不该，再劳烦姑娘煮茶，在下心下难安。”柳妖笑眯眯道：“无妨、无妨。”

　　这呆子怪不识趣的，人家要给他煮茶还不好吗，真是不知好歹！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芍药姐姐说做人就是要想一套说一套，不能当面得罪人。

　　柳妖装作去找茶叶，背对着秦初湛时就凭空在怀里变出一套茶具来，在将从青竹妖那里要来的茶叶掏出来，端到桌上，文绉绉道：“小女子方入此道，茶艺不精，还请……还请……”

　　完了！还请什么？后面是啥来着，她忘了怎么说了！

　　一心急，索性凶巴巴道：“哎呀！反正我就是泡的不好你也不许说我，知道吗？”

　　秦初湛失笑道：“在下不会的，姑娘不必担忧。”

　　“那就好！”柳妖灿然一笑，心想像人一样说话可真累啊，还是想什么说什么比较舒服。

　　秦初湛却被她这一笑勾了心魂，面前这女子肌肤如玉，眼波流转，红唇一弯露出糯米白齿，尽显娇憨天真。一身青衫勾勒出窈窕身姿，挽起的宽大衣袖伸出一双如藕玉臂，

　　他呆看了许久，直到一杯热茶端到他鼻尖前，柳妖笑嘻嘻道：“你怎么老是这么呆呀？诺，茶好了，你试试吧——”

　　秦初湛回神，脸莫名有些有些发烫，道了声谢，接过茶不敢看她，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舌头顿时被刚滚开的茶水烫伤，痛得他哀嚎一声，连茶杯都“哐当”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柳妖被他这副蠢样子逗得发笑，又见他捂着嘴看起来痛苦难当，才忍了笑上前道：“很烫是吧？来来，我帮你吹吹就没事了。”

　　她捉住他的手腕，对着微微张开的薄唇轻轻吹了一口气，秦初湛立时觉得舌头一阵清凉，一点都不疼了。待他反应过来，柳妖已微笑着站到一旁了。

　　秦初湛大窘，心道在柳姑娘面前竟出了这么大的糗，这可如何是好？他结结巴巴道：“夜渐深，在下也该告辞了，姑娘早些安歇——”说罢慌不择路地下山去了。

　　柳妖看他方才脸都红得快要熟透了的样子，乐得拍手哈哈大笑，好一阵子都直不起腰来。秦初湛在半山腰都能听见她的清脆的笑声，脸上更是发烫，飞也似地奔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