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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乐莫乐兮新相知 ...

  •   自打进了南郡太守府的大门,甘宁就一直盯着周瑜身边的功曹庞统看。

      “他长得不好看。”盯了半晌,甘宁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过,即使是站在大都督身边,其不凡气度,亦未相形见绌。”

      的确,同诸葛亮的潇洒俊伟相比,庞统的外表稍嫌朴钝癯瘠了些。只是那朴钝中自有清雅庄重之态存焉,癯瘠下自有风骨嶙峋之气聚焉,虽则貌不惊人,却是任谁也无法将他小觑的。

      “听说这襄阳庞士元本不肯出仕,是被大都督硬绑来的?”

      “乱讲!”我立刻反驳,“大都督一开始是以礼相请的,他几次三番不来,才改为派兵相‘请’。”

      一个趔趄,甘宁一副“真有很大区别吗”的表情。“荆州那些榆木脑袋的士人仇恨江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甘宁咂咂嘴,“当初我在荆州时便听说庞士元此人倨傲得很,他竟就这样……呃,这样屈服了?”

      “没。他被将士们‘请’入府堂后,便向隅独坐。大都督自与众人从容议事,他便如此强硬了三天。”

      “三天以后呢?”

      “他折服了。”

      “他折服了?……哈哈!”甘宁蓦地抚掌大笑,继而下颌一扬,“他有什么理由不折服!方才入城时见城中一派欣欣向荣,看样子他不光折服了,还干得很起劲嘛!”

      回想起初入江陵时的满目凋敝,我亦不由会心一笑:“是,南州士之冠冕,士元先生当之无愧。自从他出任南郡功曹,大都督便将郡中大事悉委于他,自己但垂拱而已。”

      “好好好,如此方好,大都督须好好将养身体!不过,用荆襄之士治荆襄之民 ,大都督这一招儿也实在是高!”

      傍晚时分,率军驻扎城外的程普、吕蒙、凌统、周泰以及此前自益州来降的袭肃已纷纷入府。

      自去年十二月曹仁弃江陵败走,再战已无意义的曹操亦自淮南撤兵回到谯县。自此,自赤壁之战后又延续了一年之久的南郡之战及淮南战事以我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为表彰诸将功劳,权拜周瑜偏将军,领南郡太守,屯江陵,以下隽、汉昌、刘阳、州陵四县为奉邑;拜程普裨将军,领江夏太守,治沙羡,食四县;拜吕范裨将军,领彭泽太守,以彭泽、柴桑、历阳为奉邑;拜吕蒙偏将军,领寻阳令;其余诸将亦各有封赏。在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后,诸将即将离开江陵分头前往各地赴任,周瑜遂选在今夜于太守府内设下酒宴,为并肩奋战了一年之久的诸将饯行。

      “请程公上座!”迎接众人进入大堂后,周瑜含笑对程普道。

      程普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普万难从命。”

      “此间以公年资最深,原当如此。”

      程普踌躇了一会儿:“既如此,何如公瑾与普并坐首席?”

      “便依程公!”

      周瑜与程普并于首席坐定后,其余诸人亦依序入席。顷刻间鼓乐声起,佳馐纷呈,众人往来行酒,烈烈轰轰。只是这一派热闹之中,总有一丝萧索之意挥之不去。一年前的群英会犹在昨日,到了明天,人们就将各奔东西了。

      “二位都督请了!”

      甘宁走来向周瑜、程普敬酒,自己虽满饮了一觞,却只“允许”箭伤初愈的周瑜略沾唇示意。

      “这还差不多!”见周瑜浅笑依言而行,甘宁咧开嘴笑了,继而又道,“宁日前于夷陵俘得几名叟兵,几人样貌虽陋,难得会表演一种跳火舞,倒颇有几分可观。大都督品惯了清音雅律,今日便换换口味,让他们几个上来舞一回,弟兄们乐一场,如何?”

      “好!”那边厢吕蒙已一叠声地叫起来,周泰、袭肃亦纷纷附和。周瑜遂展颜一笑:“有劳兴霸!”

      眼见甘宁兴冲冲前去安排,我亦不觉在心底微笑——这家伙平日里虽蛮霸粗暴,倒也不乏心思细腻时候。尝闻叟乃南中夷族的一支,自刘焉时代起,叟兵便是益州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这一场叟兵表演的新鲜乐舞,当能为人们黯淡的心绪添上一抹亮色吧?

      不多时门户洞开,四名叟兵已于庭中站定。但见他们□□上身,披发跣足,而四堆烧得通红的炭火已铺陈在场中。

      “咚咚咚咚”,随着鼓声隆隆响起,四人呼啸一声,扑通通跳入火堆。他们模仿着各种飞禽走兽的动作,在炭火上跳跃舞动。繁急的舞步踩出火花四溅,在夜色中恍如万点明星。众人纷纷赞叹之际,他们又手捧火球,抛空翻接,那火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炫丽的弧线,浑似一颗颗流星划破苍穹,直教人眼花缭乱。

      “好!好啊!”

      喝彩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就连周瑜和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程普亦面露赞赏之色。甘宁得意极了,只是这一得意便不免忘形,腾地站起身来,他像是也要跳入场中舞上一舞,不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只听“扑通”一声,他魁梧的身躯猛地栽倒于几案,顷刻间酒菜汤汁已滚了满身。

      “哈哈哈哈——”满堂哄笑。周瑜挥手命身后侍从将甘宁扶起,自己亦忍不住摇头而笑。甘宁爬起来骂了几声“倒霉”,也只得怏怏去别室清洗更衣。这一段插曲过后,酒宴的气氛陡然又欢畅了几分。

      “程公小心!”在又满饮了一觞后,程普忽地身子一倾,若非周瑜扶住,几乎跌倒。“程公可是有些醉意了?”周瑜关切道。

      “人啊,不服老不行喽!”笑着摇摇头,程普双手撑住几案,重新将身体坐正,“想当年破虏将军在日,我与义公、公覆几个,动辄陪他欢饮达旦,何等快意!可叹光阴似箭催人老,再不复当年豪情……”

      程普手捧花白胡须久久端详,坐在离首席最近的位置,我似乎能听到他心底每一声低回的叹息,倏忽间,眼中竟有些潮湿了。

      “公瑾啊——”他蓦地唤了周瑜一声,倏尔又顿住,凝视虚空半晌,他似乎依然沉浸在老旧的时光中,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却忽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周瑜:

      “当日江陵决战,普不遵将领擅自行动,非但几败国事,更致你身负重伤。战后表奏吴侯,你却为何不言程普之过,独言程普之功呢?”

      心头一震,我转目向周瑜望去,却见他眸色清和,沉静如水,须臾沉默,他轻描淡写地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程公又何必挂怀?”

      “好一个‘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公瑾啊,程普何德何能,承你如此厚意!”

      “程公言重了!”

      程普却叹息着摇手:“公瑾性度恢廓,既往不咎,不意吴侯封赏特隆,竟与公瑾比肩,教程普如何不惭?不瞒公瑾,我已上疏吴侯,具言当日之过,惟待吴侯治罪矣!”

      周瑜闻言动容道:“程公何必如此啊!”

      程普把住周瑜手臂:“若不如此,心何得安!”言罢泪如泉涌。

      更鼓声远远传来,倏忽已是二更。抬手抹了把脸,程普长长吁了口气:“时候不早了,老夫不胜酒力,先告退了。”

      轻拭眼角,周瑜振衣起身:“我送程公。”

      朗声一笑,程普慢慢站起。他的确有些醉意了,起身的一瞬间已有些打晃。周瑜伸手扶住,直将他送至门口。程普的两名侍卫上前接住,径自扶着他去了。

      早春的夜风仍有些许凉意,它轻轻掀起周瑜的衣角,也将程普远去的声音断断续续送来:

      “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程普走后,凌统、周泰亦起身告退,周瑜深知有甘宁在场凌统多少有些不自在,而周泰日前旧伤复发多有不适,是以并未着意挽留。

      此时,庞统上前与周瑜低语,已更衣归来的甘宁盯着二人半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大都督大老远把我从夷陵叫来,说是有要事相商,此刻酒宴已罢,是不是该商议这要事了?”

      抬起头,周瑜看了看甘宁,又慢转视线一一掠过堂中诸人,煌煌灯烛掩映下,只觉得他一双眼睛流溢着星辰般的光彩:“诸君,请随我来!”

      一幅巨大的舆图挂在周瑜书房之中,上前看时,只见这竟是一幅益州详图,上面一一俱载着益州地理行程、山川险要、府库钱粮乃至各关隘守将姓名,一见之下,除庞统外的每一个随周瑜进入书房的人都不禁惊呆了!

      “大都督莫非有意取蜀么?”

      望着始而惊愕、继而兴奋的吕蒙,周瑜但笑不语,然而那笑容已说明一切。

      “但不知此图从何而来?”作为原益州将领,袭肃显然吃惊不小。

      “是啊大都督,您何时得到这样一幅舆图?”甘宁亦震惊得张大嘴巴。

      周瑜先不作答,只问:“二位将军以为此图如何?”

      脸上吃惊之色未退,袭肃赞叹道:“益州险塞,蜀道崎岖,有此图在手,当事半功倍!”

      甘宁却大声叫嚷起来:“图当然是再好没有了,只是大都督如何卖起关子来?真急煞人也!”

      见甘宁如此,周瑜与身边的庞统相视一笑,庞统遂朗声道:“此图乃益州雍闿所献。”

      “雍闿?”

      听到这个名字,甘宁与袭肃皆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和吕蒙却不由有些懵然。

      “其人乃益州郡[1]大姓、汉什邡侯雍齿之后,恩信着于南土,威势霸于一方。”

      庞统话音落地,吕蒙不由笑道:“大都督交御豪俊,竟已远至益州么?”

      周瑜淡然一笑:“雍闿之父少时游学京师,曾与先君相厚。先君任雒阳令时,雍闿随父游览京师,便住在我家。”

      “我说呢!”甘宁恍然大悟道,“那雍氏一族雄踞益州郡,连刘璋都不放在眼里,却原来与大都督有通家之谊。那么他献图求变,也就不足为怪了。”

      淡淡负手,周瑜目光悠远:“此亦形势使然。”

      相互对视一眼,甘宁与袭肃默默颔首。只是这“形势”二字所指为何,于我却不免茫然。此前十数年间,江东上下的目标一直在于荆、扬一统,是以着眼点多在荆州事务。而今大功克成,其他人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周瑜却早已将目光投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蒙尝闻益州主刘璋秉性暗弱,东州人侵暴旧民,刘璋不能禁止,政令多阙,益州颇怨。”

      “不错,”庞统目视吕蒙,“十年前,益州大吏赵韪称兵内向,根源便在于此。”

      “赵韪?”吕蒙略一沉吟,旋即眼望甘宁笑道,“此人似与兴霸颇有渊源?”

      甘宁却黑了脸:“子明提他做什么!”

      吕蒙笑意愈深:“怎么,提他不得么?”

      甘宁的脸红一阵黑一阵,“也罢!”他蓦地一顿足,“我不就曾是他手下败将吗?这很丢人吗?很丢人吗?”

      “不丢人,不丢人!”吕蒙连忙温言安抚,“只是这前因如何,还望兴霸不吝赐教。”

      有道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对于益州,我此前的认知多停留在“地利”上——山川险塞,天府之土。而随着甘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痛陈家史,这种认知终于拓展到“人”的层面——益州内部各种势力间的盘错冲突,其复杂程度一点都不亚于江东。

      同为曾经的益州将领,袭肃对甘宁所述自然颇多补充。庞统侃侃而论,见解每每精到。周瑜多数时间只是个倾听者,但偶一提点,必定直击要害,显然规划早已定于胸中。

      要剖析蜀中各方势力,首先自然得从益州主——盘踞益州已二十余载的刘焉、刘璋父子说起。

      刘焉,江夏竟陵人,汉鲁恭王之后,以宗室历任要职。他于灵帝末年谋求益州牧之位时已阴怀异计——侍中广汉董扶曾对他说:“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

      刘焉入主益州前,益州主要有三股大的势力——本地大姓豪族,马相、赵祗的黄巾军,张鲁的五斗米教。前者如郪县大姓王氏、成都大姓李氏、郫县大姓何氏、益州郡大姓雍氏等,这些家族皆世代为官,家资巨富,且拥有相当数量的私兵部曲。五斗米教则是由张鲁祖父张道陵所创,号“太清玄元道”,因收取入道者五斗米而俗称“五斗米教”或“鬼道”,世称“米贼”。自张道陵而至张鲁,历经祖孙三代的经营,五斗米教在巴郡、汉中两地拥有数量庞大的信徒,其势甚盛。

      刘焉初入益州时,恰逢益州豪族、州从事贾龙刚刚剿灭马相的黄巾军,土著豪族势力空前强盛。这当然让刘焉这个“外乡人”感到不安,是以当贾龙点选官吏迎接刘焉入蜀时,刘焉拒绝入驻益州本来的州治雒县,而是移治绵竹,一面联络张鲁厚相结纳,一面招抚黄巾残部务行宽惠,除此之外又将流入益州避难的南阳、三辅民众数万户收以为兵,引为党羽,号为“东州士”。

      根基稍稳之后,刘焉便遣张鲁为督义司马,住汉中,断绝谷阁,杀害汉使,却上奏朝廷说米贼断道,不得复通,自此不再受朝廷徵役。此后,刘焉依靠东州人先后翦灭了益州豪族王咸、李权等十余人,接着又击杀了心怀不满而致发动叛乱的贾龙等。日渐强盛的刘焉于是造乘舆车服千余,僭拟至尊,俨然独霸一方。

      纵观刘焉时代,作为外来势力的刘焉及其仰仗的东州人虽与益州土著客主不睦、互争短长,但尚未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加上有汉中张鲁的支持,刘焉的统治尚算稳固。刘璋的继任则成为益州局势的分水岭,而第一波向刘璋的统治发起冲击的,恰恰便是甘宁。

      甘宁家族本居南阳,乃秦丞相甘茂之后,后迁徙至巴郡临江县,经过数代发展,慢慢成为当地大族,与严、文、杨、杜并称临江五大姓。兴平元年,刘焉痈疽发背病故,益州大吏赵韪等贪图刘璋温仁,遂表奏刘璋为益州刺史。其时州牧刺史尚无父死子继的先例,是以朝廷拜颍川扈瑁为刺史进入汉中。甘宁时为蜀郡丞,作为益州土著,自然不满刘焉父子。而此前因荆州牧刘表向朝廷告发刘焉僭拟,荆、益两州正剑拔弩张。于是在荆州别驾刘阖的策动下,甘宁与沈弥、娄发等发动叛乱,支持扈瑁,却不幸为赵韪所败,不得不投奔刘表。扈瑁既败,朝廷只得被迫下诏以刘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赵韪为征东中郎将,率众东征刘表。

      “赵韪就是自作自受!”

      事隔十余年,甘宁提起赵韪来仍旧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可见当年吃亏不小。不过在了解了赵韪其人其事之后我又觉得,甘宁说他自作自受,也并非全无道理。

      赵韪,巴西[2]人,本为太仓令,辞官追随刘焉入蜀。作为土著大族,赵韪在益州素得人心,刘焉、刘璋父子能稳坐益州牧之位,皆得他助益不小。只是他当初贪图刘璋温仁而扶保他,却不意正是这温仁放纵得东州人益发骄横,以致主客矛盾益发尖锐,渐成水火。面对州中民怨沸腾的局面,忍无可忍的赵韪终于在镇压甘宁等人的叛乱六年后,自己亦阴结州中大姓,起兵数万,进攻刘璋。这场精心策划的叛乱声势浩大,蜀郡、广汉、犍为皆起兵响应。这自然令东州人感到恐惧,因而他们同心并力协助刘璋,人人殊死奋战,终于将赵韪打败。赵韪逃入江州,为部将庞乐、李异斩杀,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唉,可惜了……”吕蒙似有所感,摇头叹息。

      “太过分了吧子明兄,有兄弟我在此,你倒同情他?”甘宁抗议道。

      吕蒙哈哈一笑,思忖片刻又道:“听闻益州另一大吏庞羲亦与刘璋嫌隙日生,果真如此么?”

      “如何不真?那庞羲与刘璋是儿女亲家,又曾救过刘璋诸子的性命,无奈刘璋懦弱少断,被别有用心之人一挑唆,两下便生出嫌隙来了。”

      “那张鲁呢?刘璋为人既温仁懦弱,却为何独对张鲁痛下杀手?”——适才庞统曾提到过,刘璋继位后,张鲁稍骄恣不肯承顺,刘璋便尽杀张鲁母、弟,这样的辣手,实在不像众人口中的刘璋所为,我遂忍不住出言相问。

      “这个问题嘛……嘿嘿嘿……”

      眼看甘宁笑得暧昧,我不由更加疑惑。

      “据说张鲁之母驻颜有术……据说驻颜有术的张鲁之母时常出入刘焉府邸……据说……嗯……所以……明白了么?”

      错愕之间,我的脸已腾地一下热起来。正兀自尴尬,却听周瑜道:“流言蜚语未可据也,兴霸幸勿妄言。”

      讪讪干笑两声,甘宁显然亦自悔酒后失言。这时袭肃出言化解眼前尴尬道:“总之张鲁既叛,赵韪复叛,庞羲、李异将叛,刘璋众叛亲离,难以济矣!”

      “于我江东却是天赐良机!”吕蒙亦不失时机地插言道,“照目下情势,倘得雍闿称兵攻其内,都督提兵攻其外,何愁大事不成?”

      “都督家公卿满门,树恩既广,倘认真攀起旧交来,可用者当不止雍闿一人而已吧?”转眼间甘宁又挤眉弄眼起来,“如蒙都督不弃,那成都李异,宁倒颇可交结交结。”

      “李异乃赵韪旧将,莫非兴霸不念旧恶了么?”吕蒙不无揶揄地道。

      “他不是又把赵韪给杀了嘛!”眼见吕蒙眼中揶揄之意不减,甘宁复跳脚道,“好吧好吧,当年若非李异放水,你当我怎么能逃到荆州的?真是的,非逼着我把当年的糗事全曝出来才算完吗?”

      “哈哈哈!”吕蒙忍不住大笑道,“如此说来你们也算是旧交咯?”

      “哼!”见甘宁气哼哼别过脸去不说话,袭肃接过话头道,“李异虽杀赵韪,然弑主之将,刘璋并不真心信任。近闻他恃功骄豪,意欲附外,说其来归,亦未为不可。”

      众人越说越热烈,不意一阵轻咳声猝然响起,大家才懵然惊觉,此刻已近四更了。

      “更深露重,明府箭伤尚未痊愈,不如今夜就到此为止吧。”庞统轻声道。

      手抚右肋,待喘息平定,周瑜举目徐徐自众人脸上掠过,仿佛开玩笑似的道:“今夜一别,却不知何日能再相聚了。”

      “那大都督便早日提兵取蜀,届时我等便又可效命麾下了!”甘宁笑嘻嘻道。

      吕蒙亦恳切道:“来日方长,将来多得是机会与大都督秉烛夜谈,共饮一醉。时候不早了,还请大都督早些安寝为是。”

      微微点头而笑,周瑜亲自起身相送。吕蒙、甘宁再三劝止,周瑜还是坚持将他们送至大门,看着他们上马。

      马蹄声“得得”响起,已驰出一箭之地的甘宁回过头来,见周瑜依然站在大门外目送,顿了一顿,忽地拨转马头又驰了回来。吕蒙、袭肃见状,亦跟着驰了回来。

      站在周瑜身后,我和庞统都不由有些奇怪,这时却见甘宁重新下马来到周瑜面前,先是面露憨态地挠了挠头,继而无比郑重地道:

      “大都督千万保重身体啊!”

      “大都督万勿饮酒!”

      “不要通宵达旦议事!”

      “大都督你……”

      “你这个家伙会不会太啰嗦了啊?”瞠目瞪着甘宁,紧随其后而至的吕蒙终于抓狂道。

      目视二人,周瑜浅浅而笑:“子明、兴霸亦多多保重!”

      “宁在夷陵等着取蜀的消息,大都督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啊!”

      注释:

      [1]益州在东汉中后期有郡国十二:蜀郡,巴郡,汉中郡,广汉郡,犍为郡,蜀郡属国,广汉属国,越巂郡,犍为属国,牂牁郡,益州郡,永昌郡。

      益州郡,在今天的云南省。《三国志·蜀书·后主传》:(建兴)三年(公元225年)春三月,丞相(诸葛)亮南征四郡,四郡皆平。改益州郡为建宁郡,分建宁、永昌郡为云南郡,又分建宁、牂牁为兴古郡。

      [2]《华阳国志》:献帝初平元年,征东中郎将安汉赵颖(《蜀志·刘焉传》作赵韪)建议分巴为二郡。颖欲得巴旧名,故白益州牧刘璋,以垫江以上为巴郡,河南庞羲为太守,治安汉。以江州至临江为永宁郡,朐忍至鱼复为固陵郡,巴遂分矣。建安六年,鱼复蹇胤白璋,争巴名。璋乃改永宁为巴郡,以固陵为巴东,徙羲为巴西太守,是为三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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