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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这头柳嬷嬷领着柳枝、柳叶在东次间里整理吴岱的日常衣物和被褥。半个月前杨氏收到吴岱的信时,里面只寥寥几句“归期已定,明日启程。”按照往年的脚程,应该后日才到。吴岱挂心老母身体,披星戴月的赶回家,一应用品也只得急里忙慌的整理出来。

      里间杨氏正伺候吴岱用饭,吴岱草草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就着杨氏的手漱了漱口。在侯府,只要是吴岱的事,杨氏从不假他人代手。倒不是杨氏善妒,而是吴岱身性严谨,对谁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摸样,除了杨氏这个床边人,身边仆妇都惧其威严。

      “刚才去看了母亲,母亲说你孝顺婆母、持家有道、治奴有方。这是我在京里给你带你,你平日可以戴。”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交于杨氏。

      杨氏忙做出一副欢喜样双手接过盒子,心里却撇撇嘴暗想我是你夫人还是下属,送东西就送东西,还做出一副嘉奖的摸样,真真扫兴。

      可待她打开盒子,眼睛立时一亮,红丝绒的盒里放了一只金雀花钗。匠人将足金拉成极细的花丝做出雀身,眼睛处镶着一颗指肚大的红宝石,垂下的雀尾根根分明,其间点缀着五彩的碎钻,这等工艺,如没有提早半年订制,哪里做得出来?杨氏满心感动,深情得注视着吴岱。

      吴岱瞬间头大如斗,他在京里任职吏部尚书,六部之首,公事繁多,做得全是秉节持重的活,最应付不来杨氏这等感情丰沛的人。忙做出一副疲惫状“赶紧歇了吧,我累了。”

      杨氏只得将满腹地爱意吞下,幽怨的看他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手里的金雀花钗,忍不住笑出声来。

      天色蒙蒙亮,吴澈已睁开了眼,不是他睡不着,而是他睡的实在太早。天一暗府里就静悄悄了,房间里虽然点着蜡烛。但灯光都昏暗,这种环境下,一下就能让你昏昏欲睡。

      想当年他也是夜店小王子,浪里一条龙啊,哪天不是混到两三点才回家,睡前还要在朋友圈装个x: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是多少,喝不下了赶紧跑。半斤不当酒,一斤扶墙走,斤半墙走我不走等等诸如此类的酸腐文学,再配上几张酒池肉林的美女合照结束完美的一天。

      一朝穿越,反倒过上了和他爷爷奶奶一样的生活。吴澈恨恨的捶了捶床,一跃而起,赤脚就在房间里打了一套残缺的太极拳,果不其然,没打完就开始腿脚发软了。这原身的身体怎么会那么差,听随从怀墨说起过他的过往,怎么也不应该是个弱鸡啊?难道是穿越的后遗症吗?

      屋外穗心早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但吴澈没叫人,她们做丫鬟的也不能擅自推门进去,故在外静静等候差遣。直到天色渐渐明亮,三等丫鬟小翠已经拿着笤帚开始在院里扫雪。

      吴澈在屋里也听到沙沙的扫雪声,他前世是广州人,看雪景都要打个飞的。现在抬眼就能看到,颇有兴致的推开窗户,瞧见一个桃心脸的圆眼丫头愣头愣脑立在屋外。吴澈直起身,用手肘架在窗槐上:“你怎么也起那么早?”

      穗心原是府里的二等丫鬟,平日里只打点着主子的书房,可惜吴澈的原生是个不爱读书的,能看管他的父亲也一直在京里当差,一屋子老小只有疼爱的份,没几个真管教的。
      只有吴岱回来那几天,原主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书房里做做样子,可想而知心情之差,对待佣人也都是板着一张脸。

      因此看着面容难得和善的吴澈,穗心依旧不敢大意,僵着身子答:“少爷,今天是奴婢轮值。您要洗漱了吗?”

      吴澈看看天色,点了点头:“你进来吧。”

      穗心晕乎乎的进了屋子,一边伺候吴澈穿衣,一边偷偷打量主子的脸色,见吴澈面色如常才暗暗舒了口气。没想到乐极生悲,系腰带时,不小心踩到了吴澈未着鞋袜的脚。吴澈嘶的一声,皱眉看了看她,穗心也唰的白了脸,立即跪倒在他脚边不停磕头求饶。

      吴澈第一次见有人跪自己,浑身不自在,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穗心:“踩个脚而已,有什么好跪的。你去摆饭吧,我饿了。”

      穗心感动的热泪盈眶,只觉得被少爷碰过之处一阵阵的发烫,应了声是就捧着涨红的脸疾步退下。

      用完饭,吴澈斜靠在软踏上看本书打发时间。正读到得趣处,书香在门外轻轻道:“少爷,柳嬷嬷来了。”吴澈快速头脑风暴了一下,搜索到这个柳嬷是原身亲妈的贴身秘书,点点头道:“让她进来。”

      柳嬷嬷进屋给吴澈行了个礼:“二少爷安,侯爷昨夜里回府了。夫人遣奴婢来看看少爷的伤势,如未大好,可晚些去请安。”

      吴澈侧头想了想,亲妈这意思应该是想让他晚几天去见他亲爹,但吴澈对这个便宜爹是不惧怕的,因为在原主的回忆里,并没有多少爹的存在,这说明他们接触很少,父子之间也并不了解。在内院里闷了那么久,吴澈实在想出门,和杨氏他不能硬来,但男人之间嘛,很多事就好开口多了。

      吴澈利落的下榻,开口道“不了,我觉得身子已然大好。父亲既然回来了,我现在就去请安。书香,去唤怀墨进来带路。”

      书香和柳嬷嬷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往年里侯爷回府,少爷躲都来不及,这回竟急巴巴的往上凑,浑然没有以往的畏惧。

      在前面领路的怀墨也是诧异不已,对这吴澈谄笑:“少爷,你今日怎么要见老爷了。夫人都特地喊嬷嬷来给你打掩护,可能老爷正要对您发脾气呢。”

      吴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自有打算。”

      怀墨被那一眼看的一阵心慌,平时只要说起老爷,少爷都会暴跳如雷,直接就转身回屋了。怎么这次却···难倒他知道什么?想到此,身下一个趔趄。

      “怎么冒冒失失的,再不好好带路,去换了捧砚来!”吴澈觉得这个小厮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让他莫名有些疑惑。

      吴澈有两个小厮,怀墨和捧砚。前者是吴澈在外游玩时,遇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少年,年轻气盛时买的。后者则是吴家的家生子,杨氏给的。所以,比起捧砚这个“眼线”和“爪牙”,“自己人”怀墨当然更得吴澈的心意。

      “不敢不敢,少爷,小的今早可能吃坏了肚子。别撵了小的,小的好好带路就是。”怀墨看到吴澈看自己的表情只是有些不耐而已,瞬间松了口气。暗笑自己高看了这个炮仗,怎么会觉得他这种二世子有这种心计。

      吴澈跟着怀墨一路穿花过树,走了将将一刻钟才到达青松阁。这里是吴家历代议事的地方,已不在内院范围,往来的再无丫鬟,多数都是小厮管事。

      李平早已在院外等候,待吴澈走近发现他面色已隐隐发白。之前他和侯爷听闻少爷受伤颇重,都以为杨氏夸大,可观少爷如今的脸色,才发觉真有些严重。

      不敢让他久站,吴平上前躬身道:“二少爷安,侯爷正和几个叔公商讨族事,让在下在此领您进去。”

      “劳烦李二叔了。”吴澈在李平弯腰时,就伸手拖住了他的手臂。李平,父亲的得力干将,别看他此刻对他点头哈腰,但在外面,吏部侍郎都不敢对他多有怠慢,更不要提毫无功名的他。

      李平见他此番作为,忍不住抬眼暗暗打探,吴澈察觉到他的目光,坦荡的看过去:“二叔还有何事要交代?”李平忙垂下眼皮,拱手道不敢不敢,再不多瞧,专心领路。

      又是一刻钟的路程,吴澈心里已经想骂娘了,怎么要走那么多路,如果是前世的他,走两个小时都不带怕得,可如今偏偏摊上这个弱鸡身体,他不仅能感觉到身体开始摆,连口中呼出的白气也渐渐变得急促。好在一个拐角,吴澈终于看到一座屋于。吴澈在院门口缓了缓心跳,这才呼吸平静的走进议事厅。

      “侯爷,今年冬季雨雪比往年都多,族里的大部分屋舍都需要修补,年前西苑的宅子倒了压死好几个人,有一户压死的是男人,只余下几口妇孺,族里的意思是要出资盖新居,但钱不够…”开口的是族里的七老爷,西苑因为地势低,每每有点天灾他们都是头一个遭罪,几乎每年过年都是一脸菜色的来府里求助。

      当然这些事吴澈是一概不知的,他进屋先是给坐在书案后的吴岱以及几位族伯族叔问了安,之后就自然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水坐在末尾安静的喝茶听事,未发一言。

      吴怠坐在上首,一边听着族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一边斜睨坐在下首的吴澈,见他没有露出和往年相同的不耐之色,眼里划过一抹疑色又很快抹去。

      吴岱一年才回一次平阳,有时候甚至几年不回,族里的事情虽然由族长管理,但真到了要出钱出力的大事,他永远都要站在最前面。好不容易熬过一个时辰,几位族人站起来作揖告退。

      吴岱按了按发胀的眉心,却还要腰板挺直的坐在太师椅内。吴澈站起身,作关心状:“父亲,要不要先去歇息片刻?儿子可在书房等您。”

      吴岱片刻后回:“不必,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你的事吧。你母亲说你磕伤了头,可事由却说不清楚,我想问问你怎么说。”

      吴澈这次摔的蹊跷,他之前回忆过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但只要一去想,脑子就忍不住发疼。他老实回答道:“ 吴澈这次摔的蹊跷,他之前回忆过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但只要一去想,脑子就忍不住发疼。只记得自己满脑失血的倒一片枯树林里。

      于是他老实回答道:“儿子也不清楚,只记得被人在脑后打了一闷棍,醒来的时候已在家里躺着了。”

      吴岱问“没有看清是谁打的你吗?”

      吴澈偏头想了想:“未曾见到,许是伤到脑子,儿子连自己倒在哪里都不记得了。”模模糊糊中好像还有个细节,一双穿着深灰色布鞋的大脚,男人的脚。

      “那日是哪个小厮在少爷身份伺候的?”吴岱看向站在门口的怀墨。

      怀墨头皮一紧,当场一声跪地回话: “回禀老爷、少爷,那日当值的是奴才。本来下学后,少爷是要和小的回府的,可路上遇到了少爷的同窗杨公子。杨公子说有话单独和少爷说,让奴才们的退避,奴才一开始是不肯的,可少爷执意要奴才到车里去等他。奴才在车里等了少爷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正想下车找人,就有人跑来说少爷倒在书院后山的林子里了,等小的赶到时,少爷已经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了。”

      牵扯到了书院的书生,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既是学府的学生,每个人背后的背景都就都要忌讳,这也是为什么吴澈出事两个多月,杨氏也只能压着火非要等他回来才能处理。内宅不是外院,手伸不了那么远。

      吴岱低头思索了一番,手指敲了敲桌案,将李平指给了吴澈:“明日,你和你李叔去出事的地方查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是,父亲。”吴澈心情激动,终于能出门了。

      “直接去你母亲那里用膳吧,我不过去了,我还有公事。”吴岱朝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好滚了。

      吴澈微微惊愕,平常人家的父子,儿子撞伤了头躺床上那么久,而且案情疑点重重,怎么也该有几句嘘寒问暖吧。但这对父子,竟淡薄至此。好在吴澈对这个便宜爹没有感情,这种不冷不热的相处方式反而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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