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坐山

2、第 2 章

　　两个月后
　　豪家多婢仆，内门颇骄奢。吴澈用前面这十个字感叹了一番这废人般的生活。要不是怕露馅，他真的很想拒绝这种“伺候”，连洗脸都用不到自己的手。

　　明天就是他解禁能出门的日子，终于能见识到古代的世界，为了能更好的适应这里的生活，这两个月，他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他手里翻读的这本厚厚的《开国志》就是其一，一开始他还怕看不懂笔画繁琐的繁体字以及竖排阅览模式，没想到拿到手里，自然而然就看下来了。

　　再结合之前前身留在他脑子里的那些记忆，他得知自己现在待得这个地方叫做平阳府，按现代的地域来说，他现在就在山西省的某个市里。至于平阳是哪里，原谅他这个理科生，一无所知。山西对前世的他而言，也就知道一个五台山而已。

　　如今的这个国家叫做月，一个从没听过的朝代，历史从南宋之后就拐了个大弯，好在他本身历史也不好，并未觉得有所损失。

　　今年是宣曜二年，新帝上位的第二个年头。吴家先祖是和圣祖爷一起打了天下的功臣名将，先几代江山不稳，吴家的儿子都是要上战场的，就这样打了几十年终于打到了今日的太平盛世。

　　但再多的儿子孙子这样接连不断的送去战场，就是再能生也剩不下几个男丁。直到家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独苗吴澈的爷爷后，当时的老夫人蒋氏终于坐不住了，这个孩子要是再留不住，他们吴家就要绝后了。

　　彪悍的蒋氏二话不说，带着一众女眷跪倒在皇后殿前，痛哭流涕要皇帝撤回爵位，求皇家能给吴家留个后，别让家公、丈夫、儿子祭祀时连个捧香人都没有。

　　面对忠烈之后如此合情合理的请求，当时的庆云帝抬手就给封了个开国郡公，赐号平阳侯，世袭三代。当时天下人无人不道天家厚道，体恤忠臣，虽没了实权，但至少能安稳度日了。

　　那些个年吴家休养生息，渐渐淡出世家，这样安稳过了两代，香火得以传承，总算有了现如今这数十口人。蒋氏之后所聘宗妇无一不是文官之女。

　　就如吴澈的亲妈杨氏，其娘家也是清贵翰林院侍读杨居正之女，自小诗词歌赋的培养，满身文气，被蒋氏相中聘来给二儿子吴贷当了媳妇。

　　吴澈的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是有一个哥哥的，早早就继承了爵位，沉浸山水书画不可自拔，十二年前去采风的时候失足跌下山崖，搜了三天三夜的山都没找到人。

　　再之后吴澈父亲承爵，而大伯母也把她自己和吴淼关在了院里，除了过年，鲜少出门。吴澈还有一个叔叔，和原身的关系最好，也是吴澈最害怕面对的人。幸好他三叔进京春闱去了，还有几个月时间让他慢慢适应。O(╯□╰)o

　　当然此时还在担忧马甲岌岌可危的吴澈，浑然不知有一个惊天大雷等他接手！这个雷，还是他亲妈亲自挖的坑。

　　日斜西下，春日院内一如既往的热闹。回廊里仆妇进进出出，丫鬟忙里忙外，各个都脚下生风，饶是手脚麻利的柳嬷嬷，在将对牌准确无误的发放给各个管事后，也不自觉缓了口气。因着大房的张氏一心守寡，整个侯府的中馈都压在杨氏一个人头上，即是权利，也是责任。

　　次间里，杨氏端坐主位，正握笔查验府内本月的进销，大丫鬟柳叶也拿着账册，不时与主子商讨繁细。

　　见柳嬷嬷端着茶盏进屋，掩嘴一笑：“怎的院里没人了，还要嬷嬷你亲自上茶？”

　　“贫嘴的丫头，也不叫夫人歇会儿，仔细夫人敖红了眼睛！”柳嬷嬷睁大圆眼瞪她。

　　“好了，好了，别暗打机锋了，都拐着弯儿叫我不干活呢！”杨氏放下笔，闭了闭眼养神。

　　柳叶见状，也放下手里的活，巧力按揉着杨氏的腰背“夫人要不要去踏上歇一会儿？”

　　“不用了，马上就摆饭了，等下我还要去看看母亲。九哥儿这次一摔把母亲吓得不清。惠仁大师当初给他算命，就说他命数奇特如雾里看花，让他爹多加看管。又说九这个数字利于他破劫，可这些年，他哪天不是过的鸡飞狗跳？”

　　“看夫人说的，奴婢瞧着二少爷虽偶有顽劣，但却是一片赤子之心，对我们奴仆也毫无轻慢。学里同窗哪个不和他交好？少爷性子是跳脱了些，可从未作恶。夫人这样说少爷，奴婢可不依。”柳嬷嬷故作生气道。

　　杨氏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这些人，哪个没给他捉弄过，不过碍于他身份罢了。侯爷快回府了。明年三月，潭哥儿便要成亲了，到时候也好给咱们九哥相看相看新妇，这皮猴还是早些成家好，自有他娘子管教。”

　　柳嬷嬷见杨氏竟已开口提到少爷的婚事，心里也觉应该。大少爷大婚后正逢平阳府的春天，到那时，只要多多以开赏花宴的名义就能邀请各家闺秀来侯府了。

　　年关将至，整个平阳府的官道上熙熙攘攘，进城采办的车辆和出城回乡探亲的车辆将一半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可就是如此，也没人敢驾车行致另一半空无一人的官道上。没看到那两排手持长矛的官兵吗？

　　不同于车外得寒冬腊月，王瑶座在闷热的马车内满脸不耐地摇着香帕扇风。大嫂安氏见状，语出安抚：“瑶儿，宁心静气。”王瑶看了王弗一眼不悦道：“要不是四姐姐你一定要买白玉斋的紫薯糕，我们早就回府了！”

　　王弗瞟了王瑶一眼，嫣然一笑：“五妹妹好生不讲理，之前在白玉斋，我瞧着你也买了桂花饼、蝴蝶酥、红豆糕。怎么现在只提我的紫薯糕？”

　　王瑶还待还嘴，就听到窗外一阵嘈杂，见安氏不注意，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探去。只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官道上，一列数十人的队伍快马加鞭地从她们车旁快速掠过。

　　为首那人穿一身绯色官袍，胸口绣着不知是鸟还是兽的图案，王瑶瞧不仔细，后头一众随从则皆是清一色的黑衣。待过几年王瑶再大些，才知道那褂子最正中绣的是锦鸡，正二品的官服。整个平阳府，只有一人能穿。他既是吏部尚书吴岱，也是平阳侯吴岱。

　　王瑶按了按砰砰直跳地心脏，不知为何竟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正想偷偷掩盖异色，一抬头就瞧见坐在对面的王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整个平阳府能这样策马扬鞭在官道上奔驰的，除了那一家外不做他想了。王弗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手中的锦帕。

　　平阳侯府

　　“老爷回来了，开正门！”随着李平一声高喊，冬夜里寂静的候府瞬间一片生气勃勃。一盏盏灯笼高高挂起、内外院所有大门都一致打开，直直通向这座宅邸最富贵的主院。

　　吴岱随手将缰绳丢给马房的小厮，抬头对大管事段守道：“老夫人怎么样了？”段守答：“老夫人无碍，知道您回府，已经醒了，正在荣寿堂等您过去。”

　　吴岱点点头，接着又面无表情的说到：“那个孽障呢？”

　　段守面色一顿，避轻就重：“少爷这几日都在书房读书，并未出门。”

　　“哼！”吴岱轻哼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加快了脚步。段守暗吐一口气，紧紧跟上。

　　荣寿堂内，吴岱侧撩衣袍，恭恭敬敬给坐在上首的孙氏磕了三个头。孙氏此时早已满眼泪花，哽咽道：“好了好了，起来吧。你刚回来，让东厨那边安排几个热菜才是正经事。”

　　吴岱忙起身，坐在孙氏下首：“不用了母亲，杨氏已经安排好了，我看过您就回春日院。”

　　“阿慧是个好的，这几年你不在平阳，都是她照顾家里。我老了，身子早已不中用，帮不上她什么忙。”孙氏很喜欢这个二媳妇，为人爽朗做事利落，比起老大的媳妇，更担得起侯府夫人一责。

　　“那是她的本分，母亲本应该就要享福的。每年冬日，您的喉疾都要犯，儿子这次特地带了御医院新制的枇杷膏，明日开始您要按时服用。”说最后一句话时，吴岱看了看刘嬷嬷。

　　刘嬷嬷会意的眨了眨眼，对着孙氏道：“老夫人，二爷一片孝心，您可再不能使小性子不吃药了。”她是孙氏身边的老人，终生未嫁，吴岱三兄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故说话不似其他奴婢那样拘谨。
　　孙氏笑着指了指刘嬷嬷：“你个狭促鬼，临老了还要在二郎地方掉我的脸。”

　　见母亲心情开怀，吴岱也放了心，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母亲，天色已晚，您先休息，明日我再来请安。”

　　孙氏也已开始觉得疲乏，还是强撑着困意说了一句：“今日不要再叫九哥儿去你那里了，他大病初愈，等好些了你再管教也不迟。”

　　吴岱紧紧面片，僵着脸道：“是！”做了个告退礼，才不急不缓的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