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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当年婚宴 ...

  •   白羽酒瞬间醒了大半,也不管规矩不规矩,指着那醉汉高声喊道,“你是云岭山的掌门青石真人?小故哥哥的大伯?”
      若是他不提百里烟雨,白羽实在难以想象,云岭山的掌门,多少人仰慕的武林泰斗,竟是这落魄流离、一头糟乱的醉汉。
      “嘘!”青石真人凑近白羽,忽而神色清明地问道,“你也认识张故小子?”
      “我,我——”白羽支支吾吾,不经意间红了脸,转而又变得苦涩。
      “是也是也,老夫在云岭上呆得久了,脑子都变迂了。姑苏燕氏的小当家,怎么可能不认识张故小子。”
      “本也无甚交集,当今的武林盟主,我又哪里高攀得起。”白羽垂头呢喃道,“倒是今日他便要大婚了,武林中的大喜事,我也想去凑凑热闹,如此而已。”
      “嗨,老夫酒喝多了,果然是越来越糊涂。”
      “老人家?”
      “你不说老夫都忘咯!老夫这次下山呢,确确实实是因为收了张故小子的请柬。”
      “这会儿怕是已经迎过亲咯,你怎么还在这儿喝酒?”她望着顶上日头正好,借着酒劲言语中也多了几分豪气。
      “你不是也没去?”
      “我——”白羽犹豫了片刻,敷衍答道,“他没请我。”
      “小丫头,你脸红咯。”
      “喝多了呗。”
      “诶,那小子竟也成亲了,老夫真是活得太久,什么都算见识到了。”
      “娶妻生子,有什么长见识的。”白羽嗤笑,心道这老伯铁定是醉透了。
      “张故小子可不一样。他这前半生呀,就顾着痴迷武学了。”青石真人叹道,“当年下山前,他曾问老夫要秘籍,还信誓旦旦地求老夫,说自己就看一眼,实在喜欢便偷着练,绝不外露也绝不外传,并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倒像是他的作风,喜与不喜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可是老夫碍于云岭山的条条框框,一口回绝了他。当时那小子有多失落,老夫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几年下来,眼看着烟雨神智渐失,一日不如一日,老夫愈发觉得亏欠了他们俩。”
      “这人啊,活着活着就被规矩框死了罢。”
      “小丫头这话说得在理。”青石真人一拍桌子,本是重整旗鼓之貌,瞬间又憋了劲,垂头丧气道,“可是事已至此,老夫是婚宴也不想去,云岭山也不想回咯。”
      “大隐于闹市,做个江湖散人也不错。”
      “晚咯晚咯,”他一面摆手,一面苦笑道,“人之将死,倒是空有一身内功,高不成,低不就。”
      “老人家,心里不舒服便再多喝些酒吧,饮多了自然消愁。”白羽将酒壶推给青石真人,倒是丝毫不吝惜。
      青石真人捧着酒壶端详半晌,突然好似茅塞顿开,冲着少女朗声笑道:“诶?小丫头,既然你认识他二人,不如老夫将内功传于你,便不算是坏了规矩吧。”
      “啊?”
      “日后若是参悟到了这其中口诀,由你去告诉他二人,也算是——”
      “使不得,使不得!”飞来横财,吓得白羽连连摆手。
      可不等她拒绝,那青石真人已点了她的穴位,运功传法。
      天下竟有这等赶鸭子上架的好事?
      白羽身不能动,唯有心中计量着,哭笑不得。
      日头愈升愈高,到了正午时分,白羽昏昏沉沉,竟是一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白羽但觉自己身轻如燕,颇有大功初成的错觉。而身边,已然没了那青石真人的身影。
      月影微斜,周遭仍是城外绿地,一方酒肆。
      酒肆的老板是个朴实人,蹑手蹑脚地凑近白羽,放缓声音劝道:“姑娘若是再不走,我这小店可就打不了烊咯。”
      “这么早,打什么烊。”
      “那边谷里有大户人家成亲,我不是也想去凑个热闹嘛,兴许还能讨个彩头。”
      “那你去啊,我帮你看店。”
      “这——”
      “怎么,怕我偷你酒喝不成?”
      “姑娘不去么?大户人家,说不定还能遇上个如意郎君。”
      “去就去,谁怕谁。”
      白羽陡然生变,“啪”地搁下怀中酒壶,扬腿便飞了出去——身形之迅捷,直令她与那店家不约而同地当场愣住。
      扭头一看,只见本应放酒壶那张桌子,方才被她轻轻磕了一下,便碎作了木头渣子。
      “姑娘——好身法——”店家大张着口,吓得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我赔给你。”白羽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抛掷在另一张桌子上。
      那店家更加惶恐,埋头连连念道:“不敢收,不敢收,姑娘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毫无声息。
      再一抬头,白羽已没了踪影,许是飘进了那正办着喜事的谷里。

      长虹谷。
      谷中有温热的清风徐来,月色氤氲,映着满庭的大红,气氛正正好。
      洞房有花烛,烛旁有佳人。
      灯影摇曳跳动,白羽隔着花窗望见室内的身形,迅速看向别处——那陆绮绣于自己,不过陌路人而已罢。
      她在庭中漫无目的地穿梭,好似想遇见什么人,又不想遇见那个人。
      “白羽!”浑厚的男声,是庸王府来的贵客。
      白羽欠身行礼,礼节性地问候道:“舅舅。”
      “还是白羽懂事,不像平儿,磨蹭到这会儿还不见个人影。”
      “庸大哥他——还未到吗?”白羽顿了顿问道。
      张故大婚,庸平迟迟不到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提那小子了,说他扫兴。”庸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前方道,“你哥在那边,忙着给新郎官灌酒呢,你还不快过去看看。”
      白羽本想转身错过去,谁知庸王偏向那热闹处指去,害得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更为尴尬的是,那张故也似身后突然长了眼睛,放着好好的美酒不喝,偏偏这时回过头来。
      他一身大红喜袍,束发的模样她还看不太习惯——那是轻狂上了枷锁,浪荡成了约束。
      从今往后,他便不再是那个油滑又翩然的小故哥哥了罢。其实依旧是,他也依旧会哄女孩子开心,只不过他所面对的,不再是自己罢了。
      白羽苦笑,原来从始至终,那张故也没有向她表示过爱意,哪怕一丝。原来那一场梨花雨,下过便是下过了,她再也等不来第二次。
      “白羽——”红袍男子开口,声线温柔又缱绻。
      她只听着这一声,便蓦地红了眼眶。此前下定决心的不为所动,从来都是自欺欺人。
      他拨开冗杂的人群,一步步朝她走近。
      她不前进,也不后退,只手足无措地立在庭院里,明明不过普通的看客,无人问津,却觉得自己已被所有人的目光穿透。
      “我等了一天,以为你不来了呢。”他端着酒杯,眼中是月影闪动,清澈又破碎。她想了半晌,忽而笑道:“怎么,怕我出不起份子钱?”
      “你来喝酒,我还会收钱?”多少次的登门不遇,只被他一语带过。
      三年前她常常来,他始终避而不见。后来那场武林大会过后,他见避无可避,只好告诉她自己已经定了亲,她便知趣退让,不再叨扰——如今算来,二人竟是三年未见。
      三年不算太长,只够他从小故哥哥变作长虹谷主,再变作武林盟主。称谓一改再改,人情亦是越来越淡薄。
      “也是,盟主好客,看不上那几个酒钱。”她孑然一身,真的是连薄礼都没舍得略备一份。
      “呵呵,人来了就好。”他言语温润,听了却使人落泪,“见你来了,我便安了心。”
      白羽可能永远不知道,张故说这话时,心里是有多么的不安。
      他眸色跳动,像是沾染了酒气,渐渐变得湿润。
      幸而月色向晚,没人看得真切。
      白羽颇有女侠风范,举杯邀道:“盟主大喜,燕白羽先干为敬。”
      仰面时,清泪再也止不住,顺脸滑落杯中,她一并饮尽。绵甜中夹着苦咸,滋味只有饮者自知。
      张故亦毫不推辞,一饮而尽。
      大喜之日,事事当淋漓尽致。
      这时,燕喜在一旁起哄道:“妹子喝一杯,新郎喝一壶!”
      却不知这妹子与新郎、一杯与一壶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他是如何度量出来的,反正众人趁着势头,又开始猛灌张故。
      张故被人推搡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饮酒起兴,心思却像掉落在了白羽手中的酒杯里,再也拾不回去。
      后来他许是喝得太多,踏着醉步,说着酒话,飘飘荡荡无依无靠的,颇有几分谪仙的风貌,就差横剑出鞘,舞一曲青莲剑歌。
      燕喜搀着张故,一脸嫌弃。
      只见他倚在自己身上,飘乎乎吐息道:“燕喜呀,你、你、你妹子今天真——漂亮!”
      他说话时,已是带着呕吐感的大舌头,混着浓重的酒气,怎么捋也捋不直,难怪燕喜会格外不待见。
      “你瞎了么?她也能算得上是有姿色?”他温文尔雅,将二人骂得不温不火。
      “是是是,比不上你那宗正家的小姐。”
      “喝多了滚回洞房去。”
      燕喜往旁边侧了侧,那张故还是不知好歹地靠了上来,压上全身重量,腆着脸皮道:“喜啊,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位小姐,哥直接帮你将她给绑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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