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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燕白羽 ...

  •   “张故,你是喝了假酒,脑子烧坏了么?”对于张故,若说燕喜此前还只是嫌弃,此时此刻,已经全部升华成了厌恶。
      燕喜笑笑,一个闪身撇开张故,任他跌跌撞撞,爱摔哪摔哪去。
      “嘶——”张故撞到桌角,着着实实地吃痛,醉醺醺道,“不过你别说,这酒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不是酒不对,是酒里有东西不对。”燕喜也开始变得踉跄,脑子又晕又胀,随时都有昏倒的危险。他支撑着身子,对抗困意的同时还得保证脑子清醒。
      “喜啊——你给我下药了?”张故一步三滑,眼看着就要跌倒,一边还不忘打趣,笑得厚颜无耻。
      这是千真万确的醉态。
      燕喜亦是支撑不住,脚下灌了铅般愈发沉重,只能借着素来修炼的那些内力,艰难地挪动到张故身侧。
      只见此时此刻,庭院里已倒下许多人。
      燕喜悄声问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多了,哪天不得罪人?”张故三分调笑,七分醉态,口齿更是含混不清。
      “赶紧醒醒,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燕喜更为轻声道,“你仔细看看,这院子里剩着没倒的,不是酒量好的,而是内功深厚的。”
      “你,我,二叔,庸王,阿隐……”张故铁定已经醉得无可救药,竟然一个个上手去点,而后头一侧,嘻笑问道,“奇怪,白羽怎么也——”
      话音未落,自院墙外闪入近百个黑影——各个黑衣蒙面,刺客打扮。
      “呵,这点定力都没有,也不等我们几个全部倒下再动手。”燕喜讥笑,悄悄运着内力,却发现使不出劲来。
      “绮绣拜托你们了,我掩护庸王先走!”陆隐冲着二人喊道,声音已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本王不走,”庸王扶着额头,亦是飘乎乎说道,“平儿说了会来,还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庸平不会来了。”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你说什么?”
      “你问他们。”黑衣人指向张故与燕喜,说得不明不白。
      “跳梁小丑,也敢乱泼脏水,”张故见势不妙,顿时酒醒了大半,强作镇定道,“二叔、阿隐,你们带庸王先走,燕喜随我一起,正好让他们开开眼。”
      “臭小子,平日都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庸王也已察觉,自己的内力竟被那酒中药物渐渐蚕食。
      但那张故根本不等他将话说完,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家,我说了算。”
      “反了,反了你小子!”庸王气急,连胡子都竖了起来。
      同样内力渐失,到底是陆隐年轻力壮,单靠扛着,便将庸王给扛走了。奇怪的是那百余个黑衣人,竟然拦也不拦,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开。
      “冲你来的。”燕喜淡淡言道。
      “冲你妹子来的,也说不——”
      张故“定”字还未出口,那燕白羽已如利箭一般杀进了人群。她身形利落,一人竟化作数个分身,使人目眩神迷,捉不住真身。
      “这是哪家的功夫?”这话是燕喜问的。
      张故亦是目瞪口呆,但他一言不发。因为这功法,他似乎略略知晓,只是尚未企及。
      不过庸王说得对,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对面人多势众,更何况,这三人体内药劲上来了,内力是愈发地使不出来。
      白羽本就是借花献佛,所以功夫还不怎么到家。
      好在那些刺客似乎不太在意这女流之辈,刀刀剑剑,均是冲着张故与燕喜二人而去。
      白羽有许多分身,旁人看不清她究竟身在何处,张故亦顾不上去探究。可是他应该想到的是,当他有危险时,真正的白羽,一定就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剑身入骨,少女应声倒地。

      那伙人原本不是冲着她而来,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那柄剑原本是直直朝着张故心口刺去,她完全可以毫发无损。
      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她倒在张故身前,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为了替他挡下他挡不住的那一剑。
      夜色斑驳,剑气纵横。
      任周遭风起云涌,张故忽而弃之不顾。他丢了剑,想也不想便将白羽抱起。相识数载,他竟不知她是那样的轻,轻得像风中的落叶,过雨的青云。
      “白羽……”他垂头呢喃,也不顾刀剑划过腰背,自己满身伤痕。
      “呵,武林盟主,不过如此。”她笑容惨淡,却也犹是飒爽。
      张故听罢伤怀,摇头叹道:“是啊,天下武学,也不过如此。”
      刀光剑影,风声鹤唳。
      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他不再听得进去。直到她的手垂落下来,彻底没了意识,他才缓缓起身,如厉鬼降临。
      那染血的红衣,那散落的青丝,那刀痕,那剑伤——一寸一寸,度量出这嗜人的修罗,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如浴火的红莲,妖异又盛放。
      “张故——”燕喜试探着喊他,妄图唤回他的神智,可是他听不见。
      满庭大喜,竟都作了修罗场。

      眼前光怪陆离,许是世事流转。
      白羽站在桥上,望着血红的河,满面木然。这是哪里,她为何会到此地,自己一概不知。
      她只听到耳边纷纷扰扰,不断有人说着叫着,吵着嚷着。
      “丫头,前面便去往生了,喝了老太婆这碗汤,前尘往事都一并忘了罢。”佝偻的老太婆善意地劝道。
      “进去救人?呵,不想留个全尸么。”划桨的蓑衣人盯着血红的河面,冷冷讥笑。
      “臭小子,你闯了地府,烧了生死簿,如今不人不鬼,本座也留不得你。”看不清容貌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管你们,白羽我一定要带走。”白骨森然,牢牢钳住她的手腕。

      青蓝之光大盛,回魂草惊得逃出寤生体内,又变作了少女模样。
      她似是气力耗尽,瘫在地上,不说也不动,不哭也不笑。那是得知真相的震动,恍如梦醒的惊觉。
      那么的始料未及,那么的无以名状。
      她此前怎会想到,寤生神神叨叨讲着的梦境,一片一片,破碎又拼凑,拼凑又破碎——那些不切实际的描述,看似荒唐的诉说,竟然不过一番旧事,而今历历在目。
      她更不能明白的是,那张故之于寤生,到底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才使她明明应该忘却,却又不断、不断想起。
      奈何,往生,孟婆汤。
      前尘往事,不是一并抛却了么?
      为何单单凭着一场梦,一幅画,她又能将他寻到。茫茫尘世,浩浩人海,莫非是他足印太深,嵌在了她的魂魄里?
      “师姐——师姐——”
      陆离连唤了她好几声,都不见玉锵有所回应。转头一看,那寤生愣在榻上,神情居然是与玉锵毫无二致。
      “妹子,还好么?”陆离又问了一句。
      “是梦吧。”寤生笑笑,竟是喃喃自语。
      “不是梦,寤生,这一切都不是梦。”玉锵自她回忆中归来,自是感同身受,一举一动,无不悲恸而震惊。
      “我知道,”寤生笑了,神色空洞,语气更是乏力,“我爹根本没有成过亲,又哪里来的燕寤生。”
      “寤生——”云南握住她的手,试图抚去她心上的伤痛。
      “原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燕寤生,只有一个燕白羽。”寤生接着自言自语,“原来这十六年的一场大梦,不过是我爹为了糊弄我,糊弄世人,生生编出来的一个骗局。不,是我哥。”
      她唏嘘不已,将往事一一道来。

      十六年前,张故大婚。
      彼时身为武林盟主的他,大婚之夜邀来宾朋满座,却是被人集体下毒。
      至于后来不请自来的那群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到底与张故和燕喜有何仇怨,又是受谁人指使,寤生至今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那张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一路追到地府,生生将她拉了回来,还顺道烧了姑苏燕氏一族的生死簿。
      其实所谓的长生不死,不过是一本生死簿,一缕青烟灰。

      陆离亦是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恍过神来,惊得问道:“所以妹子你,真的是一觉睡了十六年?”
      “或许吧,反正这十六年里发生的事,我是一概不知。”
      “到底传闻不可信,原来十六年前的事,我竟也是一概不知。”陆离唏嘘长叹。
      “此话怎讲?”
      “江湖传言罢了,却与妹子所言大相径庭。我从儿时起,听到的就是——师父在大婚之夜下药放倒众人,不过是良心发现,畏罪潜逃。”
      “我也是。”云南接道。
      他为此憎恶月白,无时无刻不想为生父报仇雪恨。
      “成个亲而已,何罪之有?”寤生不解。
      “听说,我也只是听说,”陆离又道,“那日之后不久,师哥的娘亲去了一趟长虹谷,说庸伯伯在去云南的途中被人杀害,幼子也没了踪迹,而行凶之人却始终寻不到蛛丝马迹。”
      “他好端端的在江南,去云南做什么?”
      “许是去云岭山找师父吧。”玉锵恍然叹道,“师父一直说庸伯伯要来,庸伯伯已经寄书信于他,庸伯伯一定会来,原来竟不是疯话。”
      “嗯,我也总听先师父说起,‘庸师弟’就要来了。”
      “是了,当年舅舅也说庸大哥会去参加张故的婚宴,还会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寤生亦回想起来,婚宴之前,这是关于庸平唯一的音信。
      “什么交代?”云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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