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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真王孙 ...

  •   “好得那么快么。”
      “照你这么一说,师哥好像是瘦了一些,还比以前更不爱搭理人了。”
      “他在哪儿?”
      “见着的时候,离这里不算太远,好像是去找我爹的。”陆离对那村落里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确确实实是再也不想记起。
      “你爹?”
      “我也觉得奇怪,你们天长门不是公然与武林正派为敌嘛,和我家更是水火不容,师哥又怎么会去找我爹。”
      “先去看看再说。”
      陆离虽不情不愿,不想再踏入那村落半步,但是碍于江湖道义,还是决定替寤生引路,连推辞都一并省去。

      谁知两人刚出了门,他们要寻之人便不请自来。
      那人定定站在门口,仍是陆离那日见着的一身黑衣,面色被刺青遮掩,只剩两片薄唇冷冽,一双凤眼猩红。
      他像杀手一样狠戾,却比杀手更冷静。
      陆离哪见过他师哥这般架势,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礼节性地作揖道:“师哥。”
      云南像没听到一般,死死盯着寤生,一字一句问道:“张故呢?”
      几乎是咬在牙缝里的吐字,吓得寤生一阵战栗,险些没敢认眼前这人。他一向卑微而谨慎,对她更是绝无半分违背,就算时而有些倔强,又哪里会是这幅吃人的模样。
      惊慌之际,她忘了去问云南的伤,只是木然答道:“在里面。”
      “你知道他就是张故?”
      “嗯。”
      “你早就知道?”云南嗓音低沉,其中是隐忍着的愤怒。
      “嗯。”
      “你知道还——”
      “师哥,我也知道,”陆离见云南咄咄逼人,想也不想便大丈夫般站了出来,言之凿凿地说道,“咱们的师父就是长虹谷主张故,他还有个身份,便是前任武林盟主。”
      “要你多话。”云南冷笑一声,提着剑就跨进了院子。

      正巧不巧的是,月白此刻亦已折返,斜斜立于树下,像是等候来人多时。
      云南如同着了魔一样,长幼尊卑全然弃之不顾,挑剑指向师父的胸口,冷冷喊着他的名字:“张——故。”
      “张某恭候多时,敢问阁下何人?”只见那月白躲也不躲,避也不避,连否认都懒得,忽而笑得张狂。
      那么狂妄的风骨,寤生虽头一次见,却觉得十二分眼熟——仿佛那个不知缘何隐姓埋名于此的月白,原本就应该是这副德性。
      陆离听得倒懂不懂,凑近寤生耳边问道:“这个师父也疯了吗?连师哥都不认识了。”
      “若随祖上,在下朱氏,若随父姓,在下——庸召。”
      言语虽简,却如惊雷贯耳。
      朱氏与庸氏有何渊源,寤生可能不知,可陆离一听便懂。难怪无论遭受何等折辱,那人都是一副倔强又不屑的模样,因为在他的骨子里,流着的根本就是皇族的血。
      “果然是你——”月白闻言,难得的站直了身子。
      他明明此前早已猜到有这种可能,眼下仍是感到虚妄。那种被确认了的怅惘,犹如洪荒里的星星之火,虽微弱,却有燎原之势。
      听到那句话自云南嘴里亲口说出,他竟不知自己应狂喜,还是该悲恸,应感恩,还是该报复。
      “双亲去得早,我自小幼便被送至庸王府,与你爹相识。”再次开口,他已哽咽不已,言语中不觉有了几分老态,“那时还有燕喜,阿退阿隐弟兄俩,我们一起上山,又一起下山,情同手足。”
      “可是你和燕喜却杀了我爹,就因为他身上比你们多了一本秘法。”云南抖了抖剑身,剑尖已贴近月白胸前衣物。
      “云岭秘法?”陆离如是问道。
      陆退不知拈云诀,便一直以秘法相称,传告陆离。
      按照陆退的推测,当年张故与燕喜二人暗杀庸平,便是为了抢走他身上的云岭秘法。而后来事实证明,他二人确实炼成了长生之术,多半是依据秘法指引。
      “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也还自己一个清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月白说得那样诚恳,在寤生的梦境里,都从未见他如此郑重的许诺。
      “十六年过去,不想你这诡辩的本事倒长进不少。”
      “小子,你可知是谁治好了你身上的伤?”
      云南以为月白是要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当即冷笑道:“那不重要。”
      “是庸王带人来的。”
      “什么?”
      “很难猜,是么?你祖父虽也恨我,却愿意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容我查出当年杀害你爹娘的真凶,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简直就是贼喊捉贼。三个月太长,谁知你到时会不会找个替死鬼脱身。”
      “呵。只要我想脱身,如何能脱不了,还需找替死鬼么?”月白哂笑,话语中尽是不屑,对向云南时又多了几分复杂,“只不过,既然没见到庸王,你的身份又是谁告诉你的?”
      “那不重要。”
      “的确不重要。你握剑的手势,都和你爹一模一样。”
      “你可以闭嘴了,张故。”云南闪身向后,仍然举着手中长剑,却分明做出了邀战的姿态。
      他双手持剑,将剑尖向右侧压下,的确是罕见的路数,难怪旁人早已猜到他身世。
      月白侧目,既不迎战也不退缩,只是悠悠开口问道:“小子,你这是要用我教你的剑法,来对付我吗?”
      说话时,他将手探向身侧,却发现没有任何可抓之物,可藏之处,只能后倾着再次靠向身后那棵梨木。
      此刻连陆离都看出来了,师父局促得很,分明想用面上的淡然去掩盖内里的失落,结果却适得其反。
      他急忙上前劝慰道:“师哥万万不可,长幼尊卑不分,有违伦常。”
      “是。”云南晕红了眼,答得却是月白的问题。
      “那么来吧。”
      眼前一阵目眩,只见云南挥剑而过——仅一剑,上好的梨木受其拦腰一击,应声而断。在那梨木将倾未倾之际,月白蓦地足尖点地,向后飞身纵越,动作如行云流水,落地时已至三丈之外。
      而几乎同一时间,陆离与寤生纷纷吃痛,分别向两个方向跌去——原来竟是那月白拈叶飞花,瞬间将两人击散,使得他们不为断木砸中。
      修为如此深厚,实在令云南始料未及。
      “方才砍树这招,你爹练了三年,而你,只用了三个月。”他吐息平和,哪里像是方才运气、以一敌三之人。
      云南不接话,提剑继续应战。
      他的招式凌厉,相较于武林同辈,少的是花哨,多的是杀意。那是致命的剑法,寻常人练不成,不仅是因为天赋不够,更是因为少了他那股狠劲。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近不了那人的身。
      云南尝试从各个方向去找对手的破绽,可他每每逼近,月白都不着痕迹地避开,嘴上还不忘游说着道:“长虹谷的心法天下无双,加上庸王府的剑法,你若有心去学,凭你的根骨,不需几年便能出人头地。”
      “我不需要。”
      又是一剑,不拐弯地劈向月白面门。
      “师父小心!”陆离见状惊呼,旋即又高声喊道,“师哥快停手!师父到现在都不出招,根本不想与你为难。”
      寤生在远远处观望着,自己使不上力,只能不自觉的捏出一把冷汗。她的脑海中不断有身影闪过,粗布青衫,锦绣华服,高台低谷,深山云雾,那一幕幕身影如青云出岫,飘忽袅袅然,顶着的却是同一张脸。
      她一时错觉,竟觉得那梨木定是砸在了自己胸上,否则,此时此刻的自己,又怎会闷得喘不过气来。
      剑身寸寸逼近,云南以身为剑柄,连人带剑如闪电般向那人袭去,直将对手作了那倒地的梨木,大有穿透之势。
      月白看似未做闪躲,剑却劈了个空。
      男子笑笑,竟是立在原地,继续说道:“还有你口中的云岭秘法,只要你想学,百里烟雨一定会传你。”
      “杀你,用你的本事就够了。”
      云南瞧出月白不经意间暴露的空档,剑身突然由凌厉转为飘忽,向那人右侧肋下斜挑而去。
      “不要!”寤生失声大喊,只因她亦忽而想起,那月白惯用右手,并且只会用右手。
      她在慌乱之间不知拾得了谁人的记忆,突然记起月白那人强得可怕,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如果一定要去找,那这破绽就只可能是在他自己照顾不到的右侧半身。
      习武之人本不应有这样致命的缺陷,就算有,也该尽力去弥补,而这缺陷月白偏偏就有,但是他从不在乎。因为在他的套路里,从来都只有进攻,没有防守。
      空气中传来嘶鸣声,而后一阵沉闷——那是剑身刺入肉身的响动。
      紧接着“叮当”一声,长剑落地,没了声响。
      伤不致命,但也入骨三分。
      鲜血如注一般从少年的左侧肩胛处流淌而下,浸在黑衣上,仿佛只是沾水湿透了。
      “师哥!”陆离惊呼着上前搀扶云南,却被他一掌挥开。
      没人看清那人是如何出手,如何夺剑,又是如何全身而退。
      “小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月白长身玉立,竟是哂笑着张口,“你用三个月练成的功夫,我只用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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