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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黑衣人 ...

  •   “我得先救这些人出去。”
      “这些人——”陆退沉思片刻,说得直比陆离更为正气道,“爹这次来,原本就是得到了消息,说是村人有难,故而才不远千里赶来相救。”
      “可是师姐说了,村人是被妖物捉来的。我们除了救人,还要铲除妖邪,如此才能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爹,既然您来了,我就更不能走了。”
      “你那师姐也是道听途说,未必就有此事。”
      “非是道听途说,而是云岭山给师姐下的任务。”陆离絮絮叨叨道,“爹,您平日里总说,男子汉要有担当,要有正气,如今机会来了,可否……”
      “不行。”
      “爹——”
      “没到你出风头的时候。”陆退对屋外喊道,“来人,带少庄主出去。”
      “是。”
      陆离听到应答声,接着听到脚步声,接着,又看到了进门来的人——那是一列甲士,穿着无异于白日里巡逻的甲士。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陆退,十二分的不敢置信,十二分的天旋地转。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自己的爹爹,怎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残害无辜的事情来。
      这还是那个从小教导他仁义礼智信、教导他君子要坦荡荡的爹爹吗?还是那个严肃又慈爱,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爹爹吗?还是那个既当娘又当爹,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拉扯大的爹爹吗?
      陆离蓦地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深知自己不该忤逆,不该反驳,可是仍然问道:“爹,他们是你的人?”
      他乞求答案是否定的,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会相信自己的爹爹。可是那陆退只是不耐烦道:“阿离,赶紧离开。”
      “所以这里,是爹的——地盘?”
      “少庄主,庄主还有事,咱们走吧。”领头的甲士劝道,“白日里是我先看到少庄主,而后禀报的庄主,庄主这才命守卫放行的。”
      “难怪!”他恍然得分外心痛,找不出什么话来指摘他人,只是暗自低语道,“这么隐秘的村子,这么隐秘的院子,这么森严的看守,我们翻个墙就进来了,我早该想到这里面有名堂,早该想到的。”
      陆退叹气,面上突然出现了些慈父的模样,缓和说道:“阿离,你还小,有些事情辨不清是非曲直,所以为父让你先走。”
      “可是这里的人我都看得到,这孩子说得话我也听得懂,”陆离指着小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拔高了声调喊道,“他说你抓了他们炼药,还说你已是、已是——”
      “已是什么?”
      陆离本不敢对着爹爹说出“丧心病狂”这四个大字,正在想着措辞,忽觉脑后受了重击,眼前一黑,大概就那么晕了过去,耳边似乎还有个声音毕恭毕敬地说着:“庄主,恕属下鲁莽。”
      后面的事,他便一概不知了。
      所以他不知陆退的指令是:“韦晃,把少庄主带回山庄,别让他到处乱跑了。”
      韦晃犹豫道:“可是少庄主醒来,难免不心生疑虑。万一他回头来找,怕是会误了大事。”
      “我来跟他解释。”陆退说道,“赶紧将这村子烧了,省得给他留下念想。”
      “那这些——东西呢?”韦晃指着墙壁上的残躯问道。
      “没一个有用的,一并烧了吧。”
      “可——少庄主身边那个丫头,似乎与这些东西关系匪浅。若是她日后在少庄主那里嚼舌根,就怕少庄主会误会庄主。”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陆退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正气凛然,语调却在不觉间变得危险,“打听打听他身边那个丫头,找到了就趁早除掉。”
      “是。”
      “等等。”
      “庄主还有其他吩咐?”
      “留着吧,”他冷笑道,“兴许那丫头,还真能有些用处。”
      说话时,门外黑影略过,比冷风更冷,比暗夜更暗。
      只听陆退又吩咐道:“这些也一起留着吧,她还会回来。”

      入夜,古刹十方。
      “什么人?”
      寤生见树荫处有黑影闪过,试探性地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见无人应答,她又朝前走去。
      黑影发现自己已被人察觉,迅速飞身而起,似是朝着寺外奔逃。那人脚步极轻极快,连月白都忍不住称赞——少有的身法。
      月白本意是追着寤生的前后脚出去,说不定外面就有什么大事发生。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太一?”
      “施主,请留步。”
      “我只出门看看,不会走得太远。”
      “性命攸关,还请施主留步。”
      太一的话说得莫名其妙,月白的怒却是发得有目共睹,只听他突然厉声喝道:“你监禁我于此十六年,还有什么性命可言?”
      此人狂态毕现,蓦地卷起周身落叶,似漫天黄沙肆意乱舞,素色的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双眼猩红,其中俱是狰狞的怒意,还哪有半分平日里温润又戏谑的模样。
      缸里的彩鱼好像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纷纷开始飞速游荡,迅速逃窜。一缸子好端端的水,一时竟被激起了浪花。几条小鱼不巧被浪花拖起,紧接着又被重重摔在地面,扑腾几下,便没了气息。
      太一见这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生,口中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而后瞠目怒道:“施主戾气太重,怕是需要冷静些了!”
      说话间,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条绳索,念着口诀将那月白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捆得并不好看,纹路甚至略显草率。
      月白越是挣脱,那绳索越是收紧,他见状仍不气馁,嘴上也不忘吼道:“我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关系,快将我放开!”
      要说这太一也真是个疯子,方才还怒不可遏,转眼又静如止水,微微含笑的样子恍如得道高僧。他温言温语道:“施主你看,雨季来了。”
      所谓的雨季,就是那口大缸,连同缸里的鱼与水,一并浇在月白身上,从头顶至脚趾,哗啦啦一顿好不畅快。
      且不说那太一又是托举又是倒置,该是耗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求来一场秋雨,单是他捉弄月白这两下子,足见此人神智该是有多么的错乱。
      树静风止,院子里立着个湿透了的美人,气也一并跟着泄透了,委屈又无奈地叹道:“你这疯子。”
      绳索应声而解。

      话说寤生追出门去,那黑影竟似有意引诱——明明身法极快,却偏要留下些线索来供她搜寻。
      寤生脚力不济之时,那人干脆停在树梢上,等她追上了才又开始飞奔。
      “你站住——”她一阵疾跑之后气喘吁吁,喊出话来连尾音都飘乎了。
      黑影倒是乖巧,得了令还真就不跑也不飞了。
      丛林密密之处,那人停了下来,无声落在寤生面前,不断趋近。他像乌云一般缓缓压下,惊得寤生喘不过气来。
      那是野兽一样的气息,危险得致命,却又让人忍不住打探,忍不住沉迷——只因那气息略略熟稔,熟稔中带着疏离,疏离便显得遥远。
      他的面部俱被黑布遮盖,唯余一双眼,冰一样淡漠,鹰一样犀利。
      他侧头,双眼眯成危险的弧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猎物,迟迟没有动作。
      寤生问道:“你是谁?”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心中却仍是以女侠自居,暗暗给自己打气。
      那人没有答话,只是蓦然拽住她的手腕。寤生顿觉手上一阵酸疼,低头看见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
      “你不会说话?”她又挑衅般问道。
      仍是没有应答,手腕却痛得仿佛快要断裂。
      “你不敢说话?”少女的双眼澄澈又执着,问话的口吻凌人又笃定。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掐着她的手却分明松弛了一下。
      寤生趁势收回手去,微微怒道:“我们认识么?”
      她看见那人拔出了腰间短剑,又听到有人低声吼道:“还愣着干嘛?”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寤生定睛一看,这夜色里的黑衣人何止面前一个,简直就是影影绰绰的一大群。
      人群犹如狼群,站列得毫无破绽,从寤生的角度望去,周遭全无任何可以突破的出口。
      他们个个身上背着凶器,个个眼里冒着精光。他们的认知里没有男女,没有老幼,没有悲喜,亦没有怜悯,他们似乎只相信一件事,那便是死亡。
      寤生忽而觉得头痛欲裂,她不认识那群人,可她突然从脑海中搜寻到一个词,或许应该叫做——杀手。
      她此前从未见过杀手,可她眼下却十分笃定,那是杀手,是再专业不过的杀手。他们为命令而杀戮,为钱财而杀戮,为杀戮而杀戮,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杀戮,他们甚至,可以为了杀戮而献祭。
      寤生脆声喊道:“我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值得这么多高手为我而来?”
      说是挑衅有些夸张,这多半还是为了壮胆。
      “少废话,”不远处那个看似头目的黑衣人说道,“快将长生药交出来。”
      “什么东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虽已紧张到了极致,却还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长生药,赶紧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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