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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阿离 ...

  •   “我……”
      “我还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表白,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没有。”
      “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她眼神闪躲,低下头去刚好瞧见紧握的一双手,更加觉得羞臊,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讨厌。”
      “那你喜欢我吗?”
      她没有说话,却在久久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思虑良久,给出的答案也十分郑重。
      “太好了。”他听罢如获至宝,突然松开她的手,双手做出环抱的姿势,却又在半途顿住,试探着问道,“师姐,我可以抱你吗?”
      玉锵噗嗤笑出声来,一张脸红到耳根,垂头轻声答着:“不可以,问了就不可以了。”
      若是肯定的对答,又怎能显出少女的矜持。这么简单的道理,陆离是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的。
      他又挠了挠头,一个人傻笑了半天,复而牵住玉锵的手,再不放开。
      秋日里的月色暖暖的,大片大片地洒落在人间,此刻哪怕是有再多的肮脏腐烂,渐渐也变得澄澈又静谧。
      “师姐,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一辈子好长。师父说随随便便就许诺一生一世的,那就离骗子不远了。”
      “师父是个疯子,而且我也不是随随便便——”
      他的口唇突然被一只手封住,那五指细腻而冰凉,出手之人却忽而变得冷峻,只听她说道:“阿离,我们到了。”
      陆离觉得玉锵或许生来就有找路的天赋,反正村子里每间茅屋都大差不差,他是瞧不出区别来。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也不过就是面前那间屋子的腐臭味重一些罢了。
      混着玉锵身上的香气,那股怪味显得更加诡异,弥漫得到处都是,完全无法避开。
      他实在难以忍受,皱着眉头问道:“师姐,你确定咱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我也只能凭着直觉,不大确定。”
      “确定是凭着直觉,不是凭着嗅觉吗?”他小声犯着嘀咕,简直是一语中的。哪有活人这么臭的,就算是死人也没有这么大味道啊。
      玉锵八成是没听到,问了他一句别的:“阿离,你会翻墙吗?”
      “飞起来那种不行,爬上去倒是不在话下。”
      “那我先进去,”她指着不高的院墙说道,“我在里面给你盯梢,你自己翻进来。”
      “咱们不走正门吗?”
      “那多不妥当。方才不是瞧见,那里有许多守卫嘛。”
      “我去跟他们说。”陆离满是正气地说道,“咱们是来除妖的,人总不会为难咱们吧。”
      “难得讲,许是妖物扮的守卫也说不定。”
      “可是翻墙总归不是君子所为。”
      “那我自己进去,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在外面等着。”说罢,玉锵便足尖点地,似要飞身而起。
      “师姐,”他立马拽住她的手腕,讪讪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嘴上这样说着,双唇却已经十二分不满地撅了起来。
      “是我糊涂了,君子哪有师姐重要。师姐师姐,你先进去,我爬得没那么快,一定要等我哦。”
      “噗。”玉锵笑道,“理都被你占完了。”
      “嘿嘿。”
      两人相视而笑,玉锵又一飞身,裙摆展开成好看的弧度,却被陆离再一次喊住:“师姐。”
      “啊?”
      “你不开心就要告诉我哦,无论是不是我惹你生气。我这个人比较笨,怕猜不出来。”
      玉锵莞尔,将头点得分外羞赧。
      只见她飘逸不似凡间人,一个声响都没有,就消失在了院墙内,嗓音柔软有如月色,轻轻从墙那面传来道:“阿离,里面没人。”
      陆离得了诏令,凭借着少年人本能的敏捷,好半天才翻过墙去——一个没忍住,差点呕了出来。
      他现在万分确定,那股烂大街的腐臭味,必是出自这间茅草屋子无疑。那种堪比十二个茅厕外加十三个马厩的混合味道,呛得人秒秒都几乎窒息。
      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陆离忽然觉得,他那个仙女一样的宝贝师姐,眼耳鼻舌都难得幸免,此刻只怕连头发丝都是臭的。
      玉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干脆弯下腰来,止不住地干呕。大滴大滴的泪珠扑簌簌往下落,她还拼命忍着不敢咳嗽。
      “幸好这一日来未进水米。”陆离从行囊里摸出一方手帕,递到玉锵身边,艰难地说道:“师姐快将口鼻遮住,聊胜于无。”
      “那你呢?”
      “我……勉强还能忍得了。”
      若非恶心到了极限,玉锵也不会没有推辞就拿走了他行囊里唯一的一块手帕。她将手帕覆在脸上,迅速在耳后扭了结,拼命暗示自己,这或许应该多少有些效果。
      陆离也学着玉锵的样子,将眉心扭成了结,嘴里碎碎地念着:“怎么会这么臭,怎么会这么臭。”
      许是这院落的主人过于自信,竟然未在院内安排一个守卫。陆离二人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来回,都不敢相信此处真的是全无埋伏。
      “师姐,要不咱们进去吧。”他指了指面前的铁屋子,觉得已经无需再三确认。
      玉锵被那臭气熏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地点头称是。
      二人进了铁屋,又一次被这座诡异的院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离自问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凄惨又令人作呕的场面。他明明连一眼都不想多看,却仍旧本能地目不转睛,盯着墙壁上的一具具躯体。
      说是躯体,不如说是尸体,说是尸体,又分明还有气息。
      此时此地,无论男女老幼,都被无一例外地困在了墙上。有的是手脚被捆缚在一处,有的是锁链打穿琵琶骨而过,有的干脆被数只长钉直接钉在了墙上。
      这里没有一个人完整的人,每一个都只能称之为躯壳,且是残缺的躯壳。
      过分的是,就连二三岁的幼童,都是手脚被卸下,抑或胸口处漏了一个大洞。
      所有的人都神情痛苦,分明疲乏到了极致,却又无法睡去。
      “谁人这么歹毒,真是太作孽了。”陆离愤愤叹道,却发现自己的青钢宝剑斩不断任何一具锁链。
      他说:“这是什么链子?师姐,这妖物太过凶残了。”
      玉锵没有搭话。
      她看似比被钉在墙上的人更为痛楚,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一个人一个人轻声地喊着:“木伯,云伯,吴大娘……”
      回应她的,只有血腥的腐臭,低垂的眼皮,虚弱的喘息。
      良久,不远处有个干涩的童声低低地响了起来,含混不清,似乎在说:“姑姑,姑姑。”
      玉锵闻声而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半具身子已经被活生生地撕了下来,撕口处翻着肉花,清晰可见,血已干涸了许久。
      少女顿感气闷,两行泪瞬间滑落下来,口中不住唤道:“小筑,小筑……”
      小筑瞧见来人真是姑姑,顿时大哭不止,喘着气喊她:“姑、姑姑,给我、些水。”
      “姑姑没有,”玉锵丝毫不嫌小童肮脏,轻轻环抱他道,“姑姑先救你出去,咱们出去吃好的,喝好的。”
      陆离这才算看明白,原来这群人,玉锵大抵都认识。
      他说:“师姐,这链子不容易破坏,咱们得先想个法子救人。”
      “没用的,”小筑应是干渴得厉害,含混说道,“我们被抓来、炼药,那毒、物已是丧、心病狂,又、又怎么可能轻、易、轻易放过我们。”
      “毒物?什么毒物?”
      “阿离?”出言者声音浑厚,俨然严肃又不悦,站在陆离身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爹?”陆离转身,言语里满是胆怯,间杂着一些自卑与不自信。
      来者貌似已过知天命之年,一身华服也掩盖不住略微佝偻的背脊,外加面上斑驳而沧桑,便一点也没有了年少时的痕迹。
      有人说他少年时俊逸潇洒,器宇不凡,是江湖中少有的美男子,可是打从陆离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爹俊俏的模样。
      这便是横练山庄的庄主陆退,亦是当今的武林盟主,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脸色暗沉,说是严父又有些过于严苛。
      陆退沉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陪师姐……师姐?”陆离下意识扭头,却见周遭哪有玉锵的身影,他感到不妙,试探着问了句,“师姐呢?”
      “什么师姐?”
      “爹没把师姐抓起来?”陆离将信将疑,自言自语道,“那师姐跑到哪儿去了呢。奇怪得很,刚明明还在这儿的。”
      陆退懒得听他嘟囔,不耐烦道,“阿离,你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掺和在一起?”
      “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呀,爹不是总让我广交天下名士嘛。”陆离心中疑惑,虽颤颤巍巍犹豫不决,可最终还是问出口来,“爹,您怎么在这里?”
      可能是声音太小,陆退没有听到,只严厉说道:“此处不是好人呆的地方,我派人送你离开。”
      “我不走。”
      此言一出,连陆离自己也甚为惊愕。在此之前,他可是从来、从来不敢违背他爹的意愿,甚至连反话都不敢说一句。
      他迅速垂下头去,唯唯诺诺地忤逆道:“爹,我不能走。”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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