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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许芳心 ...

  •   “尚不可知。”
      “长什么样子呢?若是它披着人皮,咱俩该如何识破?”
      玉锵摇了摇头,不知如何作答。看起来,她似乎对这村里的妖物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而陆离简直就是个巨型的好奇宝宝,一路上问个不停。
      他见玉锵实在不熟悉那妖物,转念一想,接着问道:“真是奇了怪了,云岭山那么多人,先师父为何单单就派了师姐一个人下山?”
      “许是师父座下,也就你我二人吧。”
      “可是其他师叔们呢,他们不是还有许多徒子徒孙?”
      “陆师弟,当心!”玉锵突然止住陆离,吐息直比方才更轻更柔,有如春风拂面,吹得陆离一阵恍惚。
      只见转角处规规整整地走出一队列兵,身着同一色的铠甲,手执同一样的兵器,像是巡逻一般,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许是玉锵方才太过温柔,陆离只觉得她见到这群列兵,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师姐……”
      “嘘,此地凶险得很,咱们暂且避避,夜间再行事吧。”
      “好。”
      二人就近走入身后一座茅屋,玉锵生怕陆离打草惊蛇,特意走在后面,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严。
      室内晦暗,依稀有些烟火的痕迹。当然只是依稀,又或者只是错觉——倘若有人的地方,那应当是有米有盐,有水有茶才对,可这一室之内,唯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全然没有其余摆设。
      陆离说:“连口茶都没有,师姐,我出去打些水来。”
      “我不渴,你也别出去了。”
      “走了一天一夜,连一粒米都没有进,师姐怎么就不渴呢。”
      “不渴也不饿,外面凶险,陆师弟也先忍忍吧。
      “如此,也好吧。”陆离虽不觉得好,可师姐的话总归要听,渴啊饿啊什么的,也只好暂且忍忍了。
      局促的室内,二人四目相对,不由得都有些尴尬。陆离等这一刻的独处不知等了多久,如今等来了机会,却也是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从何说起。
      “师姐若是倦了,可在床上小憩。”陆离边说边解下行囊,“我带了件薄袄,质地还不错,师姐可以委屈委屈当被子盖着。”
      “陆师弟费心了,我暂且用不上。”
      “师姐若是嫌不方便,我就站在门口守着。”
      “门外不安全,你还是呆在屋里吧。”
      “那我背过身去,若是师姐还不放心,不妨将我的双眼蒙住,我绝对、绝对不会偷看,更不会趁人之危。”
      他嘴上说着,手上还真就抬了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搬到了离床最远的地方。
      玉锵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陆师弟,我不困。”
      她的嗓音轻柔得厉害,虽说一直在拒绝,陆离却有如坠在云端,开心得找不着方向。
      他觉得自己一生所求原来不过如此简单——不过就是与这小师姐一起,颠沛也好,流离也罢,只要是与她在一起,那一切都是好的。
      若是玉锵再给他一个好脸色,他能开心一整天。更好的是,玉锵从不对他严厉,他简直像得了天大的宝贝,满心的欢喜一刻也抑制不住。
      他不再觉得周遭有腐臭味,仿佛空气是甜的,风也是蜜做的。
      他吃吃得独自欢喜,以致于玉锵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答应。
      “陆师弟?”
      “啊?”
      “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哈哈,”陆离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师姐,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正巧路过,见你被人劫财,所以就拔刀相助咯。”
      “就这样、而已吗?”他虽知答案多半不过如此,但还是感到失落。少年的心性单纯又执着,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
      玉锵也尚年少,情窦亦是倒开不开,听陆离这么一问,心中忽而愧疚,竟反过来安慰他道:“当时一看你的打扮,便知你八九不离十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我这常年呆在山里头的人都晓得,你又如何瞒得过那些劫匪的招子。”
      “他们是问我要些钱财,我原本也打算舍财免灾。”陆离说道,“可是那群匪类还要强抢我的玉佩,这就有些过分了。”
      “哦?那玉佩很值钱?”
      “倒也不是,我娘留给我的。”
      “有娘亲真好。”玉锵感慨着,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羡慕与遐想。
      “我娘在我儿时便过世了。”
      “有过也好呀,不像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是师父养我长大,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
      “师姐,快别伤心了。等这次除了那妖怪,我就陪你去找。”
      “天下之大,一点线索都有没,我早就放弃了。”说这话时,她已是两眼婆娑。
      “慢慢找总能找到的,”陆离见玉锵低落,挑着好话宽慰她道,“实在不行,还有我爹,还有我们横练山庄。我让我爹派人帮你打听,总比你一个人干找要好上许多的。”
      “或许吧。”泪花在少女的眼里打着转转,映得她的眉目愈发温柔,让人忍不住爱怜。
      陆离也学着她放缓声调,轻轻问道:“师姐,你可知自己的生辰?”
      “哪里知道,大概师父收留我那日,就是我的生辰吧。”
      “那敢问、”陆离本来有些羞赧,停顿片刻,干脆还是一口气问了出来,“师姐如今芳龄呀?”
      “按照师父的算法,应是十七八吧。”
      “这下可好了!”
      “什么?”
      “师姐师姐,我比你年长哦。”陆离笑得憨憨的,口中连连哀叹道,“原来喊了这些年的‘师姐’,竟都是白喊了。”
      “师门讲究先来后到,也不见得就如陆师弟所言呀。”虽说十分荒诞,但玉锵好歹是被他逗乐了。
      陆离傻盯着她,欲言又止地唤她:“师姐——”
      “嗯?”
      “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锵儿?”
      “听着好像有点别扭。”
      “那小锵呢?”
      “会觉得自己多了个师父。”
      “呃,这便宜我可不能占,”陆离最近出奇得喜欢挠头,想了想说道,“不过师姐可以叫我阿离,家里人都是这么叫的。”
      “阿离……也好。”
      她轻咬朱唇,模样分外娇羞,说是秀色可餐也不为过。陆离看得出神,幸好天色渐渐向晚,少女看不清他的眼神,其中的倾慕,其中的爱恋,故而也不觉得自己被人冒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挨过了半天。他错以为自己内力已大大长进,不饿,不渴,不困,不乏。
      他说:“师姐,咱们走吧。”
      “好。阿、阿离,走我身后……”话音未落,指尖蓦地被人触碰,掌心传来温度,丝丝温暖,心间亦如小猫轻轻挠着,或是春风里的百花齐齐绽放了颜色。
      玉锵面上羞赧,谁知那少年更是青涩,只一手牵着她的手,半句话也不再多说。
      他们依旧沿着墙角走着,脚步直比白日里更为轻缓。许是两人都怕稍有声响,便会将那新月惊扰,惹得星子不快。
      有列兵的地方,他将她护在身后,她也很有默契地不再争先。没有列兵的地方,他环顾四周,低声在她耳畔说道:“师姐,我喜欢你。”
      “陆师——阿离……”
      “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时起,就一直喜欢你。”
      玉锵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好默不作声。
      “我为你去了云岭山拜师,”陆离从来不知,自己的语调也可以如此温柔,“虽然我对武学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我爹开心得要命,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难怪总是看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之前我还一直纳闷,师父原本是极少收徒的,怎么一收就收了这么个徒儿,难不成你有什么异禀的天赋,只是尚未开窍而已。”
      “哪有什么天赋异禀。我们家个个都是武林里首屈一指的高手,唯独我生来就平庸得很。同辈的从兄从弟们均是一点就透,唯有我,哪怕花上十倍百倍的功夫,也还是上不了道。就连外姓的普通弟子,也比我要强上许多。”
      无端落寞的语气,倒是令玉锵感到意外。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武学之路上被宣判了死刑一般,出奇得苦涩,怎么听都不舒服。
      他接着说道:“不过我早就想通了,我不求功名利禄,只想平平静静地和我喜欢的人过完一生。可是我的平庸,却成了我们家最大的罪过,不能被容忍。有时我简直觉得,我就是我爹的耻辱,是他英明的人生里的败笔。他那么厉害,偏偏却有我这么个拖后腿的儿子,由此成了整个武林的笑柄。”
      她平日里看到的陆离,总是一副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的小公子模样,最多再加上一些愣头愣脑没心没肺。她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就好像人家一股脑地把心给她掏了出来,而那块心脏却远远不如想象得光鲜。
      少女吐息柔和,言语更是柔软道:“令尊若是真讨厌你,也不会为你打通各路关系,千方百计地将你送入云岭山了。”
      “所以他不觉得我这个儿子丢脸?”
      “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所以我爹还是器重我的?”
      “哪有爹爹不待见自己骨肉的。”
      “那师姐,”他突然停下脚步,极认真地看着玉锵,分外羞涩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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