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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落入阳光 ...

  •   从扶桑抱着那盆兰花来敲范濯的门已经过了半个月,如果今天早上打开门不是又一脚踏入了玄幻的世界,范濯几乎都要把那盆花给忘了。
      这个周日的清晨,他又一次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看上去十七八岁,穿着及膝的浅绿色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肩上,怯生生地望着他。
      范濯整个人生都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一时愣住了,以为对方走错了路,说:“那个......你好?”
      对方怯怯地嗯了一声,没说话。
      只可惜范濯不是出了新手村就可以开始左拥右抱迎娶花姑娘的大男主人设,不然这场玄幻的走向就会像脱缰的野狗一样跑偏。这时对面的门开了,扶桑睡眼惺忪,肩膀上的长发打了结,扭在一起没有梳好,上面挂着一个青色的木梳子。
      他的房间和范濯正对着门,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女孩。
      “兰若?”他问。
      女孩转身向他伏下,他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了,说:“不必多礼。”
      女孩低着头退到一边,但这个狭窄的楼道里实在没有给她退下的位置,最后她还是站在中间,走道两边的两个男人面对着大眼瞪小眼。
      扶桑把梳子从头发里抽出来,对范濯说:“进来我家,我跟你解释。”
      范濯看了那女孩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女孩是扶桑的女朋友,而她敲错了门。不管怎样这地方也太破了点,扶桑应该找个好工作买大房子,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跨进扶桑家房门的时候他这样想。
      扶桑家其实很舒适,跟他自己家的一股子穷矬直男风不一样,给人一股森林一般的感觉。地上铺着地毯,那女孩脱下脚上白色的凉鞋,把雪白柔软的脚放在深青色的地毯上。
      客厅的布艺沙发很宽大,颜色照例是深绿色,像是树梢最浓绿的颜色。
      扶桑窝在单人沙发里,范濯在旁边的一条长沙发上坐下。女孩仍旧有些怕生一样,坐得离他俩远一些。
      扶桑先给女孩介绍:“范濯,我朋友,人很不错。”
      又转过头来对着范濯说:“兰若。名字我取的,兰若生春夏。她是走廊上那盆兰花。”
      范濯说:“啊?”
      扶桑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她要成精了吗?”
      范濯愣愣地看了那女孩好一会,女孩只是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按在膝盖上。
      “兰若,”扶桑说,“不用那么害怕,和范先生打个招呼。”
      兰若抬起头来弱弱地看了范濯一眼,往长沙发的这一边挪了挪,小声说:“您好,我是兰若。”声音如山间清泉般动听。
      范濯说:“......真成精了啊?”
      扶桑点头,那女孩也点头。似乎还怕他不信似的,女孩摊开那只素白如玉的手掌,手心躺着一粒种子。女孩把它捧在手心,手中开始泛起青光。只见那颗种子像是吃了金坷垃一样,嫩芽飞快地钻破种皮,露出两片圆嘟嘟的子叶。紧接着茎秆拔高变粗,叶片飞速地生长展开,最后在顶端开出一束雪白的小花来。
      范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遭受了改写。
      “好吧......”他轻声说,“我相信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轻声音,是对未知的敬畏还是对生命的惊讶。
      范濯转向扶桑,说:“所以......呃,你是哪路神仙?”
      “天台国清寺去过吗?”扶桑正襟危坐,严肃地说,“我是后山那棵巨大的扶桑树。”
      范濯是去过国清寺的,很大一个旅游景点,节假日有许多人来烧香拜佛,他的家人也不能免俗。
      “可那棵树顶多五人环抱大小。”范濯说。
      “障眼法。”扶桑说,“我的本体通天彻地,是万木之尊。”
      兰若在旁边点点头。
      范濯这次倒没有惊讶,或者说惊讶太多次已经麻木了:“为什么告诉我?”
      扶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朋友了吧?”
      范濯说:“当然。”
      扶桑说:“那朋友之间也是应该知根知底的吧?”
      范濯点头。
      扶桑说:“我觉得我不告诉你我的身份,像是不承认你是我的好朋友一样。人们都不喜欢好朋友心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范濯说:“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介意。就算是朋友,也可以保持一点距离。太敞开怀抱容易受伤。”
      扶桑用一种“你好像很有故事”的眼神看着范濯,默默点了点头。
      范濯说:“可我有点好奇,你们怎么控制草木的生长?”
      这次回答他的是兰若。“草木有灵。用灵气沟通可以与他们对话,给他们渡气可以使他们变得健康,快速生长。”兰若说。
      范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过了一会抓住了什么重点:“那我是不是再也不怕养死花草了?”
      屋里的另外两人似乎被他精准的重点和迷醉的逻辑给震到了,屋里一时沉默并尴尬了起来。
      兰若小声说:“应该......是可以的。”
      “那真不错欸,我能学吗?”范濯高兴起来。
      “你又不是木头成的精。”扶桑笑起来,“不过你人倒是木木的。”
      范濯默默地捂了一下脸。
      “你看我这房间都是绿色的对不对?”扶桑又说,“其实都是植物变的。”
      “呃好吧,”范濯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扶桑施施然站了起来,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他早上刚起来,被子还没有叠,乱糟糟地在床上窝成一团。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几乎不像是有人曾在这里住过的样子。扶桑绕过了床,径直伸出手推开了衣柜门。
      范濯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兰若刚刚和扶桑打了招呼,表示自己不过去了,请自便,就在客厅里自行修炼了起来。扶桑客厅里其实充满了草木,有利于她沟通天地吐纳灵气。
      扶桑见范濯只是站在门口看他的动作,把柜子里的几件衣服拨开之后就转身来拉他的手。
      扶桑的手比范濯温暖干燥的手温度要低,指腹相贴的时候范濯不小心捏了一下,触手如同温玉。
      扶桑拉着他往前走,没看见他耳根发红,连说话的气息也乱了:“我们去哪里?”
      “世外桃源。”扶桑说。
      他拉着范濯,一头撞进了木质的衣柜里。
      群山洗刷了眼前的景色,空蒙的雨雾轻盈地跳跃在四周,呼吸进肺里的不再是城市的车马喧嚣,而是青草的幽幽香气。
      范濯站在扶桑树的脚下,眼前是若隐若现的远山,一时失语。
      扶桑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一张檀木茶案,小炉上的茶水煮得正咕噜噜冒泡。他执壶烹茶,漫不经心道:“风景怎样。”
      范濯文化课不行,想拽两句古诗又说不出,又觉得那些古诗都难以描绘眼前这波澜壮阔的奇景,只好闷闷道:“非常美。”
      扶桑捶桌大笑。
      范濯再一次捂住了脸,发觉自从自己见到了扶桑之后,总是被眼前这名青年——或许该叫这位山神——给弄得无端端丢脸丢到太平洋。
      扶桑止住了笑,肩膀还在不停颤抖,连带着倒下的水线也时缓时疾,在茶碗里撞出不规则的水声。
      范濯无奈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茶碗,不再开口,专心地品着茶水在舌根微微泛起的苦涩,眼望着一望无际的群山在雾里娇柔妩媚的轮廓。
      夕阳将半个山谷都涂上一层金色的光华,扶桑端坐在原地,长发披散,根根都像是在阳光里浸过,透出温暖柔和的光泽。
      那一瞬他端坐高台,身影与日光相连,在日光中虚化,安静的侧脸如同神祗。
      范濯呆住了。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同升起的太阳一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充盈了整个心房。
      阳光温柔,落在心上。
      一只三足的鸟儿飞落到扶桑肩上,用红红的喙梳理泛着金光的长长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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