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孙墨荀

7、挑衅

　　回到家之后，他到房间里整理他的行李，我先到浴室洗澡，淋浴头的水哗啦啦冲下来，很舒服。我有时候遇到比较难的项目想不到好点子的时候，总喜欢把水就一直这么开着，水从头上浇下来，浇着浇着就想开了。但这次我无论怎么淋怎么浇都想不透：他到底对我是什么态度？他的意思是默认了吗？还是委婉拒绝了？
　　又淋了一会儿，琢磨来琢磨去，把自己搞烦了，又怕夏文然等久了，赶紧冲了冲出来。没在我房间找到他，走到乐乐房间，却看到他正抱着一只大的玩具熊，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很是可爱。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他扭头看到我，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像是被捉到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的小孩子一样。
　　“那个……这玩具挺好玩的哈……你弟的眼光真不错。”
　　“喜欢吗？喜欢送你。”
　　“不行，不行。这是你弟的，你不能不经他同意就随便送人。再说我这么大人了，毛绒玩偶什么的，太幼稚了。”
　　“哦，是吗？”
　　他被我盯得有点心虚，没理我，径直走开去了浴室，他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当然我的心里还是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玩偶都是我选的，我的眼光，怎么会差。

　　躺在床上玩手机，李沂又在不停地微信轰炸。
　　“谦儿，干嘛呢？咱俩玩几盘？”
　　“你不会去找李峻阳啊。”
　　“你别跟我装傻，不是你派他去出差的么？可怜我的老李明天晚上才能赶回来。趁他不在我们可以杀个通宵！快快快，装备啥的赶快捡起来！”
　　“我忙着呢，你找别人去。”
　　“你不是在家吗？我刚出门遛饭团的时候还看见你家灯亮着呢。难不成是你家进贼了？要不要我给你报警啊。”
　　“去去去，你别咒我，我在家躺得好好的呢，招什么贼。”
　　“那你一单身狗能忙啥，别废话，来几盘！”
　　“我真忙着呢，改天再陪你玩啊。”
　　“这个点躺床上玩儿手机，还忙着……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又约上哪个美女了吧……谦儿啊，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小心精尽人亡。”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的。”
　　我无语，索性想挂断电话，李沂赶忙在电话里喊：“再说个事儿我就撤，不耽误你时间了。老李说等他回来要给夏文然开一个入职安全教育会，你觉得吃什么比较好？上次吃了火锅，这次要不吃烤肉？不过在家里搞烤肉趴烟太大了。”
　　“为什么明明是教育会你重点却是在吃什么啊？”
　　“也就李峻阳一个人在那讲，我们听着也不能耽误了吃是不是。”
　　“我觉得日料不错。”
　　“好的，那我们就定吃小龙虾了！我组队去了，不打扰你二人世界了。”
　　……
　　“李沂你先别撤，问你个事儿。”
　　“说，你沂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尽管来问。”
　　“是关于夏文然的……”
　　“嗯？你想干嘛，你跟他又不熟，我跟你说，你别打他主意。”
　　“这话我已经听过一遍了，我已经知道了沂哥。”
　　“知道就好，要是你有什么歪念头，老李知道了一定会扒了你的皮的，我也会再抽了你的筋的。”
　　“我又不是龙三太子……”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到时候你的下场会和他一样惨的。”
　　李沂还在这句话的后面加了个微笑的表情，看得我瘆得慌。
　　“我就随便问问，我跟他又不熟。”嗯……不熟到已经住一起了。
　　本来还想问点什么，夏文然已经出来了，到我另一边的床边坐下。他头发还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偷懒嫌麻烦没有用吹风机吹干。我默默地放下手机，去洗刷间拿来吹风机。
　　“过来，靠这儿坐一点。”我朝他招手。
　　“干嘛？”他眨着眼睛很无辜地看我。
　　“过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哦。”
　　他很听我的话，什么事情都是我说第二遍他就乖乖照做了，不像李沂似的，李峻阳说几遍他都不听。
　　一开始他还笔直地坐着，吹着吹着姿势就开始歪了，可能是困了，快吹干的时候直接往后一仰躺我怀里了，我仔细一看他眼皮都困得已经阖上了。我小心地把他的头往我左边肩膀上挪了挪，左手扶住他的脑袋让他正好卡在我的脖子上，以防他掉下来。右手仍然小心翼翼地给他吹着剩下没干的头发。不知道是他的呼吸，还是因为吹风机的热气，总感觉脖颈痒痒的，痒得心里麻麻的。他大概是吹得很舒服，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吹着吹着，他突然自己侧过身来，像是睡觉时翻身一样，从背对着我变成侧身靠在我身上，两只手揽住我的腰，脑袋还在我脖颈处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他整个人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我把吹风机关了，扔在床的一边，腾出两只手抱住他。一只手揽住他的头，一只手搂住他的腰。
　　不是有人问过最希望时间在什么时候停止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还没醒，我先起床去准备早饭，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他已经坐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等我把早饭端上来了。
　　“我刚还准备去叫你起床呢。”
　　“我在梦里闻到一阵香味，然后就饿醒了。”说着他就伸手去拿面包。
　　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应该是饿坏了。
　　“今天中午怎么吃？要不要我去接你咱找个地方一块吃？”
　　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拼命地摇头。好不容易费劲儿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才开口说话。
　　“不用了，昨天张姐还有郑姨说带我去公司附近的餐厅熟悉一下，我正好请她们。”
　　“只有她们两个女的？”
　　“不啊，还有李哥和超哥，都一起请了，毕竟他们都很照顾我嘛。”
　　看他在公司这样子，我觉得李峻阳打算搞的那个入职教育会挺多余的，不过安全方面……的确得教育一下。
　　“那你晚上下班我去接你。”
　　“我下了班就先不回家了，他们说要给我开一个欢迎会，到时候下了班直接跟他们一块走，你就不用来接我了。”
　　“那结束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估计要到很晚，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打个车回来吧。”
　　我默默地吃着自己那一份早餐，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失落，像安慰似的，但又很真诚地说：“你做饭真的很厉害哎！做的早餐超好吃！”
　　我听了这话心里又有点儿得瑟起来，情不自禁地就有些飘飘然：“这点早饭算什么，改天我给你露一手，做菜这方面，我还是有一定研究的。”
　　“那我就等着吃杨大厨的菜了！”
　　“没问题，包在杨大厨身上。”我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却忘了暑假里乐乐来我这住嫌弃我做的菜，非要去李峻阳他们家里蹭饭吃的事实。

　　一整天都不用去管夏文然反而让我更放不下他，工作起来总是分神，老是在想他在干什么。晚上回到家也懒得做饭，去找李沂蹭吃的，结果俩人最终还是吃的泡面。
　　打了一会儿游戏李沂说没劲，神采奕奕地说要找点乐子，我以为他又要背着李峻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是要我带着他去唱K。
　　“这就是你说的找点儿乐子？”
　　“是啊，小谦谦你不觉得K歌是一项很有益于身心的娱乐项目吗？我好久都没唱了，刚刚玩游戏的时候，听到背景音乐的一刹那，我突然就找回了我原来的音乐细菌，我听到它在对我呼唤……”
　　“行了行了，陪你唱就是了，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就是，能不能别老叫我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在包厢里李沂莫名其妙陷入一种狂嗨不止的模式，连着点了几首神曲还非得拉着我一块嗨，简直跟神经病似的，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因为我也跟他一块神经病地嗨。
　　嗨了一会儿李沂开始走抒情路线，一首一首苦情歌停不下来，我大概是一开始嗨过头了，一下子有点脱力，躺在沙发上晃神。
　　躺了一会儿起身去上厕所，出门的时候李沂还在深情地唱“在我心上用力地开枪……”
　　出了洗手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循着方向找过去，快到转角的时候发现了夏文然。他们公司在这儿聚？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他面前站着一个男的，俩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看不清那男的长什么样，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刚想拐过去打招呼，就看见那个男的突然就抱着夏文然接起吻来。我当下心里的火就窜了起来，想过去分开他们却又迈不出步子，夏文然没推开那个男的，看样子他还挺享受的？那我他妈的瞎操什么心，我连去阻止他的资格都没有……不想再看下去，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包厢，扯着李沂就要走。看到了刚刚那一幕，这种地方，我一秒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哎哎哎，你别扯我啊，我还没唱够呢。”
　　“快点走，不然我把你这几天通宵打游戏的事儿告诉李峻阳。”
　　李沂刚想要抗议，看到我整个慌了神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跟着我出来坐车回家了。

　　回到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处于懵逼状态，洗澡的时候水都凉透了才反应过来冷，胡乱地擦了擦才发现没带换的衣服，又裸着回卧室找衣服，却怎么也找不到换的衬衫，大概夏文然把衣橱重新整理了一遍，原来放衣服的位置都被打乱了，我都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衣服哪些是我的。心烦意乱的，我干脆裸着上身，好在房间暖气开得足。
　　等了很久，他总算记得回家了。他一进门就喊着要洗澡，说是有人抽烟身上染了一股烟味受不了。我走到浴室门前看着他收拾衣物，倚着门看着他说：“你是应该好好洗洗，我可不想你把其他男人的脏东西带到我家来。”
　　他听了之后动作一顿，还转过头傻傻地问我什么意思。
　　我不想戳破他，他还反而在我面前装傻。
　　我正要往前一步，他把我推出去，说了一句“我要洗澡了”就把门关了。我站在门前，碰了一鼻子灰。
　　他穿着浴衣回到卧室，仍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我本想不理他，却又压不下心里的怒火。
　　“洗干净了吗？”我盯着他问。
　　“洗干净了呀。”他边擦头边说。
　　“也是，回来那么晚，应该在酒店里早都洗过了吧。”
　　“杨亦谦你怎么了，从我回来你就不对劲。”
　　“你到现在还想装傻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语气有些愠怒了，但我比他更气。
　　“你跟别的男人怎么玩怎么搞我都管不着，”我顿了顿，又接着说“即使是你跟其他人上床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但是希望你不要把那些脏东西带回家来，我说什么你应该懂吧。”我的语气很不好，能明显地看到他听完之后脸色的变化。
　　结果他骂了我一句：“神经病！”
　　我听了之后一下子暴怒，把他按到墙上。
　　“和那个人接吻的感觉怎么样？很享受是吗？比我的吻技好？”
　　没想到他听了这句话之后反而笑了，又是那种让我猜不透的笑。他主动地靠过来，把头伏在我的肩膀上，凑近我的耳边说：
　　“吻得没你好。”
　　我当下脑袋就当机了，等重启过来，一把拦腰抱起他，扔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