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烟花》雀牌女巫

3、chapter.3

　　仍处于兴奋状态的女孩继续着她仿佛永远也讲不完的人偶修补技巧，而桑也只是沉默地做一个倾听者。

　　屋内只剩下机械发动时的轰鸣声和梅菲斯的呼吸声（就算它轻的听不见，但显然也是客观存在的），直至许久，她停下焊枪，有些难过地对桑道歉：“抱歉我有些停不住，我想我是太孤独了，今天对你说了很多话……有些可能是人偶听不懂的吧。”

　　“你比你想象的要好的多，”桑开口安慰她，这并不是他遇见的第一位人偶工匠，但也是唯一和他交谈过的，“说的内容都很有意思，就算换个人也会这么说的。”他轻轻地把手肘从焊枪底下收回来，站起身，“叨扰了，酬劳用这个抵怎么样？”

　　他作势要扯下发间的宝石头饰，被梅菲斯阻止了。女孩子将工具收起来，露出一个微笑：“你的倾听足以作为酬劳。”

　　她将桑送到门厅，桑伸手戴起兜帽时，梅菲斯发现外边人声嘈杂。“先等一下，”她拍了拍桑的肩，“外面不应该这么热闹……出什么事了？”

　　她蹲到窗户底下，掀开一点点糊在窗户玻璃上的纸，看见原本黑暗而阴冷的小巷被火光照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来的人群自四面八方汇聚在此，他们举着火把，脸上神情狰狞，狂笑着，欢呼着，火把上窜动的火焰将每个人都描绘成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眼睛里都燃烧着火苗与野心。

　　“打倒暴君！烧死格雷厄姆二世！”

　　“打倒暴君！”

　　人们仿佛被□□蛊惑般迈步离开小巷，脚步在青石板地上发出稀稀拉拉的拖曳声，嘴中低声念着。

　　“这不对劲，”梅菲斯重新糊上窗户纸，有些疑惑地直起身，“我今天只顾着躲那些追债的混蛋，一直躲在城北的角落里，城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我听说叛军从南边打进来了？这里波及到？”

　　“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起义军。”桑纠正她的话，“叛军是贵族们的说法。”

　　“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女孩嘟哝一声，声音几乎含在嗓子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考虑我们，他们就算打着再光明正大的旗号也不过是掩饰罢了。他们只看得见那座宫殿，那个座位。”

　　“更替大多都是这样诞生的——我在书里这么看见过，”桑也学着她的样子凑过去掀开一点窗户缝，观察外面暴动的人群，“你想出去看看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梅菲斯，暗淡的火光在他脸颊侧边跃动了一下，又一下。

　　梅菲斯有些心动，她按耐不住想要看热闹的心性，但又顾虑于并不安全的环境和可能从随便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债主，天平在倾斜，她张口——

　　“等等！”她急切地叫了一声，“你去哪儿？”

　　桑已经打开门出去了，出去前他带上自己的兜帽并拉低了帽沿，像个幽灵一样轻飘飘地贴着墙，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之后，梅菲斯只能随手翻出一件粘着泥土和草屑的斗篷，穿上后紧跟着出去了，她没有忘记关上门。

　　“你等等……”女孩压低声音呼唤着，她只能看见一点桑的背影和他下摆翻飞的斗篷边缘，所有的一切逐渐模糊在人们手上举着的火把明亮的淡金色光芒中，只有一处愈加清晰：桑斗篷边缘的花纹映着火光，是一朵伴着弯曲的细剑的蔷薇花，是国王的标志。